第三十一章 萤姬

　　沉默。
　　出乎意料的是，妖王在得知司度的来意后反而漫不经心起来，他抬手一挥，凭空变出一张石桌和三把石凳，开口说：“坐吧。”然后眼光在善良身上瞄了一眼，眼底好似有亮光一闪，随后不经意的问道：“狐狸你出门带两个人倒是稀奇，忍修本王是认得的。另外一个呢？”
　　司度没有料到妖王会注意到善良，他面上没有任何慌乱，一如往日般吊儿郎当的说着：“怎么着？妖王还要管我出门带几个人？”
　　妖王冷哼了两下，“就说和你说话累人，我们妖族哪有你这般七绕八绕的心眼。你带几人本王不管，你带着一个掩盖真身的人进入妖国，本王就得管了！”
　　听到妖王这么说，善良将斗篷的力量握在手中，眼看就要起身直冲妖王。司度见状，不动声色的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才朝着妖王说道：“我自己的女人不想给你看，有意见？”
　　司度话一出，除了搞不清楚话中意思的善良没有反应之外，妖王和忍修均是一惊，特别是忍修，欲言又止的样子甚是纠结。妖王被气得想笑，说：“就不该让你进来，胡搅蛮缠什么呢！这上界的女人是你的人？本王倒不知你们司家几时参透天机了呢？”
　　司度见伪装被挑破，也不着急，继续慢悠悠地和妖王说：“我可是真心来和妖王叙旧的，妖王何必难为人呢？这第九天的天机迟早被参透，到时候能存活的才是这天地间的霸主。妖族本就逆天而存在，妖王这会儿不和我合作，难道去和那燃国合作吗？就算捏着鼻子，妖族能下得了面子和燃国结盟，那长灵国的天选之子也断然不会同意的。倒不如一起坐下来聊聊方为上上策啊！”
　　妖王听后不语，他早已料到长灵国破后会有人前来，也曾推测这人会是司度，只是这上界的女人着实出乎他意料，一时间倒不好回答司度的话。
　　司度也明白妖王的担心，即便没有善良的出现，他也准备近期来拜访妖王一趟，这也是为何他这么热心帮助她的原因之一。东狱和妖国的合作就像一张纸，稍微一使劲就能捅破，思虑至此，他继续劝着：“妖王不好决定的话，不如让那天选之子也来一起参详一下？”
　　妖王略微想了一会儿，便赞同了司度的建议，吩咐人将天选之子喊来。
　　善良见状有点紧张，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小殿下，忍不住四处观望，思量着小殿下会从哪个方向过来。司度见状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以示安慰，让她不要那么紧张。
　　不多会儿，从山涧的深处走来了一位白衣女子，女子缓步走来，奇怪的是她周围似有一圈朦胧的光晕，恍恍惚惚的让人看不真切女子的样貌，唯有一双冷漠的双眸异常清晰。
　　妖王这才低声对司度说：“小王爷，实不相瞒，本王早有与你相见之意，乃是有求于你。自从长灵国破之后，萤姬，就是这天选之人，样貌上就变得有些奇怪，整个人都被一层光晕所包裹，本王试过各种法子，均毫无效果，实在是毫无头绪。”
　　“这……”司度正思索该怎么回答时，善良开口说道：“妖王无需担心，那光晕是保护小殿下的。”说完便起身迎向萤姬，随着善良一步步的靠近，她自身的伪装也在一点点剥落，少年的身板也变成凹凸有致的少女，同时围绕萤姬光晕也变得越来越稀薄，直至消失不见。一时间，众人也是诧异无比。
　　善良停下脚步看着萤姬的模样，齐腰的黑发，白皙的皮肤以及眉眼处隐约可见的北圣标志—淡蓝色的水纹图形，皆是她记忆中残留的小殿下的样貌。
　　终于找到了！
　　善良半跪在地，双手握住萤姬的手贴向自己的额头，这是北圣臣服君主的礼节。她瞒天过海，横跨整个星河，终于找到北圣的小殿下，履行了两族之间的约定。
　　“殿下，终于找到你了！”善良说。
　　萤姬看向跪在她面前的少女，银发银瞳，辨别不出年龄，但是约摸着年岁不大，和她记忆中一直呼喊她的身影如出一辙。她看着善良问道：“是你一直在呼唤我吗？”
　　“是的，殿下。北圣需要你！”善良顾不得太多，直接报出北圣的名号，希望能触动眼前的人，冲破禁锢她记忆的枷锁，尽早恢复记忆返回北圣域。但事与愿违，萤姬并没有明显的触动，依旧是淡漠得看着善良。
　　善良心下一惊，难道是萤姬在这第九天发生了什么？她这个样子……难道是已恢复了记忆吗？
　　萤姬弯腰将善良托起，说道：“别急，我依稀记起来些过往的事情，但我现在并无回去的打算？北……那边的事态已严峻到必须寻我回去了吗？”
　　小殿下并未说出北圣的名号，反倒是自己冒失了，看样子她是恢复记忆了，只是为何会在见到自己之前想起来了呢？善良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冷静下来后说：“并未，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萤姬点头，“无妨。那就处理完第九天的事情再说。”说完竟是朝着妖王走去。
　　善良诧异极了，好像事态的发展脱轨了……她愣神的这一会儿功夫，萤姬便已走远，她只得快步追上。
　　萤姬坐在妖王身侧，十分关切的问道：“你身体怎样？为何要强撑着出来呢？”妖王淡淡一笑，抬手将萤姬耳边的碎发拨在一旁，回答说：“我无妨，即便有什么事情，我也会安排好你再走的。”
　　今日让人惊讶的事情仿佛有些多，即便是善良也充满了疑问，她看向司度寻求解释。司度伸手将她拉回石凳上坐好，对着妖王和萤姬说：“好吧。作为结为同盟的诚意，是不是应该互相透漏下消息呢？”
　　妖王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开口说：“本王有求于你，所以由本王先解释下吧。本王和萤姬自幼相识，十六年前她独自逃出了长灵国，本王本欲将她带回，但阴差阳错并未遇见。后来才知道萤姬记起了一些并非第九天的事物，被长灵国那群妖婆捉回并以天选之子的名义送到了燃国，本王历尽种种这才带回了她。”
　　妖王略停顿了下，接着说道：“本王估摸年限将至，气力皆已大伤，并不能藏匿萤姬太久。况且她早已告诉本王会有人来寻她，本王也是看在你带来的那个女人符合萤姬所描述的模样，这才让她们见见的。”
　　司度点点头，他听忍修说过妖王即将陨落的事情，这等机密瞒不过第九天的树妖，也同样瞒不过树海出身的忍修。连这千年大妖都不能幸免，看来第九天接下来恐有一场动摇根本的劫难啊。
　　妖王继续说着：“萤姬不是第九天之人，也不是上界之人，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自从恢复异世的记忆之后，她就预测到第九天即将迎来浩劫，而阻止这场浩劫的方法就是……”
　　“拨乱返正。”善良说。
　　“不错。”妖王点头赞同。
　　司度接着说道：“这‘乱’指的就是萤姬吗？那如何返正呢？将萤姬送回她自己的世界吗？”
　　妖王摇头表示不知，萤姬在旁说：“我并不知道具体的。”
　　善良看向萤姬，见她并未如实相告，也配合的沉默着。萤姬想要陪妖王直到最后一刻，是绝不会选择恢复记忆的。因为记忆的传承，一旦想起所有，这二十万年的血泪会令她选择即刻返回北圣的。
　　在场五人，竟只有司度一人在认真思考如何化解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