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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笑一进厕所，扑面而来的是很重的烟味。有一个值日生正低着头在打扫满是烟头和痰垢的地面，尿池附近站着三个高个子一边抽烟一边聊天，看样子他们是高中的。唐笑想起之前时常见到罗阳和他们走在一块儿，不过自己不认识他们。
犹豫了一会儿，唐笑还是没敢上去搭话，装模做样地解开裤子，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小便池小解，时不时地看他们一眼。可偏不巧，唐笑一转头不料被一凶神恶煞的家伙给察觉到了。
唐笑连忙低下头，佯装上厕所。
那个人把没吸完的烟头一扔，正好打在唐笑的裤腿上，随即冲唐笑骂道：“你他妈看个屁啊！”
唐笑立马提上裤子，弯腰将烟头捡起来，快速走到那人跟前：“不好意思啊哥，我寻思着能不能借个火来着？”
“我操！你他妈也抽烟？”他走上前，大声喝道。
在s中学，学生抽烟是很常见的事情。平日里学校也会管，但从不严查。大多数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唐笑抽烟是跟罗阳学的。记得刚入学那会儿，唐笑还是一个内向胆小的木讷少年，他在第一天结识了罗阳，当天他将唐笑带到学校厕所，和好几个高中的一起。唐笑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看着他们抽着烟说着污言秽语，唐笑吓得一动不动。后来唐笑学会了抽烟，第一根便是罗阳给他的白红塔山。
“嗯，抽一点。”唐笑把烟头扔到一边，示意值日生把它扫去。接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半包玉溪，抽出几根给他们一一分发。
他们几个理所应当地接过烟，一个别再耳朵上，一个捏在手里。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唐笑听说过，他叫做郑飞，是罗阳他哥的一个朋友。罗阳他哥是龙虎门的老板，也是当地的一个社会混混头子，不论在校外还是校内都有许多马仔跟着，郑飞便是其中一个。
他和大多数不良少年一样，平日里不干正事，四处打架斗殴，抽烟喝酒。不过这种有靠山的人是唐笑招惹不起的，一旦遇见了只能顺着来。特别是这会儿，自己还在厕所，那就更方便了，自己稍微做点儿让他们有什么不满的事，亦或说错某句话，就很有可能会被就地打一顿。
唐笑混迹了一年多，算是比较会来事儿，知道这种家伙最喜欢被人抬举，相处好了兴许还会罩着自己。
唐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摊上了，就多说几句好话，兴许还能抱到大腿：“那啥...哥，你那儿烟够不够，要不我明天再给你带一包？我抽得少。”
郑飞很明显吃这一套，他和那个垃圾门卫不一样。他顿时有了笑意：“行啊！看你小子个头不高觉悟倒还挺高。”说罢，他将唐笑递来的半包烟都踹在了兜里。其余二人也都冷笑着，似乎全然不把唐笑这种小孩放在眼里。
“那啥...哥，借个火儿呗，我也一起抽抽。”唐笑低声下气地说。吸了半天的二手烟，他的心里直痒痒半天了。
郑飞递过火机，唐笑接过来，点燃手里那根把玩了半天的烟。放到嘴里，深吸半口，再用鼻子吸半口，烟草的味道直达肺部，有点辣，却也还好。
四个人聚站在一块儿，唐笑一手插着兜，一手叼着烟，感到自己仿佛已经融入了这个圈子。不免有一种自豪感，而这种畸形感觉让他突然有些兴奋。
此刻他又注意到旁边打扫卫生的小子，他的个头比自己矮一点，穿着土里土气的脏毛衣，黝黑的脸抬也不抬一下，只自顾自地扫地。
唐笑突然有了表现自己的欲望。他心里知道，要想给郑飞这样的人当马仔，你得证明自己的利用价值，而不是成天只会奉承讨好，这样的人郑飞是看不上的。
唐笑打量他半天，终于逮着了毛病。于是立马大声对他喝道：“喂，我让你扫烟头你没听见是吧！”
他还是低着头，不吭气。走过来默默地将那根烟头扫至一边。
唐笑见状，又将手中的烟头对着他的头顶，瞄准，弹出去。一点儿也不偏，刚好打在他的头上。
他这时也恼了，却依旧不敢出声，只抬头恶狠狠地瞪了唐笑一眼。
这正是唐笑想要的效果。
于是唐笑二话不说，上前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他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唐笑见他根本不敢还手，瞬间得了势，又直冲向前去，这下积压了几天的愤怒也有了个宣泄的地方。
唐笑扯起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模仿罗阳的口吻：“你很拽啊！”
他依旧低着头，不吭气，眼中满是委屈和愤怒的泪花，脸因此涨的通红。
唐笑对着他的脑门又是一巴掌，随后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接着又是一拳，一拳......
他吃痛，将双手护在身前试图格挡，唐笑见状，打得更凶了：“我再让你挡！把手拿开听到没！”
他也不还手，只是挡着。没一会儿，他蹲了下去，用小臂护着脸，瑟瑟发抖。
那双眼睛里满是绝望......
唐笑也打累了，后退两步，用手一指厕所的门口：“滚吧，下次长点眼色！”
他挣扎着起身，拿起扫把快步走了出去。
唐笑感到又生气又痛快，回头只见那几个大高个正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
“呦呵，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凶的吗？”郑飞调侃道。
他看得出唐笑的伎俩，但也不说穿，权当看个热闹。
“这种人就是欠，收拾一顿就好了。”唐笑整整衣服，应和道。
眼看上课的时间也快要到了。一行人扔了烟头准备离去，唐笑随这一行人走到门后，不忘用手水龙头接点水，吸到嘴里漱了漱口。郑飞看唐笑这幅德行，又从兜里摸出一片绿箭，递给唐笑：“吃这个行了，漱个屁的口。”
“谢谢哥。”唐笑在胸前擦擦手上的水，接过口香糖，拆开，扔在嘴里。
出了门便要分道扬镳了，唐笑忙驻足道：“各位哥慢走，明天我一定记着带烟。”
谁知一行人说笑着离去，全然忽视唐笑。唐笑尴尬地笑了笑，目送着三个背影，不一会儿，也转身走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要意思去高攀人家。”唐笑自嘲道，想起方才自己有些狗仗人势的行为，心里不免有点愧疚。
他会不会来报复？也许他也认识几个人，告状了会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唐笑有一丝后怕，s中学本就这么几个人，虽然也有不认识的，但大都面熟，想找到某个人并不算难事。
自己到底也算认识几个人了，想到这里，他又自信起来。他将双手插在裤兜里，弓下腰，学着罗阳走路的姿势，大摇大摆走回教室。
进了班门，同学们大都已经来齐了。补作业的补作业，睡觉的睡觉，还有几个男生在最后一排翘着二郎腿聊天，那几个是罗阳的马仔，成日跟在他的身后，唐笑不愿做罗阳的马仔，也瞧不上这样的角色，于是并不和他们在一起打交道。
唐笑又朝罗阳的位置看去，那里空空的，心想罗阳定是又要翘课。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课桌洞满是乱七八糟的课本和零食杂物，桌面上也随意堆放着高高的书本，供唐笑上课时作为遮挡。
s中学的学生很少，而教室很大，一个能够容纳六十人的教室只有三十几个人，因此为了好看，大家都是单人单桌。唐笑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这里阳光很好，还有暖气，适合睡眠。
唐笑坐下，用手摸摸左边的暖气片儿，温度适中，窗外的树杈上，那只乌鸦不知什么时候飞去了。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趴下。
谁知这会儿又来了精神，怎么都睡不着，干脆不睡了，随手抽出一本语文课本，装模作样翻看起来：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唐笑翻到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扯淡。”唐笑将书一丢，丝毫看不进去：“古人就喜欢扯淡。”
他的书大都是崭新的，好比他的砖瓦，在桌前垒成一道私人防火墙，用得着的时候就翻倒翻倒，用不着的时候就胡乱一扔。
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他呆坐在那里，时不时地看看周围，看见大家都在奋笔疾书地传抄着各科作业，不料学习好的那几个今天来得晚，剩下的就坐在那儿干着急，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一通瞎蒙。
班里的作业向来是固定的版本，为数不多的几个爱学习的，自然主动写作业，大多数都是早晨来到学校补。
而唐笑是从不写作业的主。因为这件事，他还被叫过家长，但就是死性不改，后来老师干脆不管他了，交不交都无所谓。
唐笑倒是春风得意，想写就写谁也管不着。
只见这时候晓晨拿着本册子走了过来，她在唐笑的桌边站住，用双手递过小册子：“要不...你还是补一下吧，数学老师最近心情不好...”
“关我屁事。”唐笑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