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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城外百里处，妖气纵横，有数十万大妖驻扎，血腥味儿熏得人直欲作呕，而地上到处的残骸烂肉触目惊心。这肉里有人族也有妖族，无可奈何，战争不流血可称不上战争。
大地疮痍此处，一条条沟壑横贯数百丈，是刀削斧刻而来。
醉生梦死，一身戾气，不少妖族横七竖八的躺着，看着漫天星河，对于明日是否还能活着着实是不知。
这样的战争一打就是万万年，这妖族一换再换，这人族也是死了再死，这大地被染成了暗红色。
有些妖开始怀念那十万大山的，起码哪里不那么接近死亡，那里也还有妻儿，起码有一个家。
战争永远分不出对错！
十万大山也养不起那么多妖族了。
人族与妖族这自悠久历史而来便相互厮杀的仇恨是个无解的命题啊。加之万年前新一任妖君主宰妖族，这人族与妖族的战争越演越烈，流血也越来越多，不仅是人族，妖族也是。
妖族不仅守着这落寞的这四洲，妖君早已将目光紧盯那神族仙族困守的中原大地，那中原大地才是地大物博，才是肥的流油。而且，中原还有那浩浩气运，这才是让这几大族眼红的。
说来妖族与人族微妙的紧。
百里外，唯一一片让人觉得有生气的密林之中有一帐篷，帐篷之中有两妖。说是妖，倒是与人一般无二，除却那头顶之上那一角，还有那血色的瞳孔。
白衣大妖手里拿着棋子悠闲地坐着，身旁还放着一盏茶，来自那中原大地西湖所盛产的龙井！茶香弥漫，在灯光之中氤氲出一片空濛之意。大妖很俊俏，比之人族还要俊俏，丰神俊朗，长身如玉，他斜靠着垫子，眉头微蹙，看着桌上那纵横棋局，沉吟不已。
“皮休，你说这人族还是挺厉害的不是，这一颗颗棋子之间便包罗万象，似藏着大道，藏着这世间奥秘。”白衣林麒抬起头对着那个随和的皮休说道。
“一般吧。”皮休不在意地说道，他不太懂那林柒手中那黑白落子间有何意思，但是他对于这人间的酒倒是很中意，所以他现在也在喝着，很烈很烈的酒，人族把它称作烧刀子，名字也别有韵味。
林柒笑了笑，摇摇头，“皮休，你也就中意那点酒，有意思不？”
皮休瞪起眼，“你还不是就那点茶，那点黑白子，有意思？”
“有！”
“那我也有！”
“哈哈……”
二妖相视大笑。
笑吧，林柒开口说道，“皮休咱俩可是妖啊……”
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甚至于有些调侃意味的话语，皮休和林柒却一下子沉默了。
“对啊，咱们可是妖啊……”皮休黯然地说道。
“咱们怕是千年不曾回过十万大山了吧……”林柒唏嘘地感叹，脸上露出缅怀。
“回家？回他作甚……”皮休先是一愣，随即不在意地说道，只是嘴里又灌了一口酒。
“皮休，这千年算不算得久？”白衣林麒如此说道。
“千年一叹，算不得什么，顶多不过多叹息几声而已。”皮休恢复了嬉皮笑脸，似是人间万事都放不在心头一般。
“守着这南荒大地可算不得什么好差事啊……”白衣林麒感叹又戏谑地说道。
“林柒，是庙太小了，容不下你这尊大神？”皮休轻笑。
“要是真的如此到是好了，只是那神倒也没啥好的，那神不也被一个洛川给堵在了南荒大地之外？”
林柒先是感叹，后是讥讽，对于神族林柒也没甚好印象，不过一群没脑子的四肢发达的二愣子罢了。
“是啊，这洛川可不简单啊……”
皮休难得正色地复杂地看着那关山城，看着关山城上那一座高耸入云的观月楼。
楼名观月，留存悠悠岁月，无人知其来历。
“你我为这洛川待了这千年可着实没意思，打又打不过，走又走不得，着实没意思……也不知妖君怎么会让我二人来此，这真不是一个好地儿。”皮休不满地说道，他手中的酒又见底了。
“着实没意思，那顾白羽怕不是已然快要步入亭瞳之境了吧，这中原一刀这本事可不小啊。也不知道咱俩是好运还是霉运，远了十万大山，离了那勾心斗角，最后和这么一个难缠的家伙僵持着。”林柒叹息不已，手中黑白落子，只是相互僵持，呈现莫测高深，难言结局之势。
“顾白羽着实厉害，这人族虽然鬼玩意儿不少，但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不多，而且这人族似是极为偏爱剑子，对于刀道到是极为不看重，当年随那琉璃剑客一同前往十万大山的我记得就只有一个刀客吧，似是名为唐慕白！”皮休没烈酒索性喝上了龙井。
“顾白羽的刀与唐慕白不同，他有他的刀，而且这人的刀我不知能不能挡得住啊……”林柒言语中竟然落了自己的名声，这让皮休愣了愣。
“你没把握？你入亭瞳怕是三百载了吧，这三百年前顾白羽才入碧落黄泉而已，况且你可是……”皮休不信地说道。
“三百年，三百年足以发生很多事了，尤其是对于这个看似渺小的种族，更何况那是顾白羽！”林柒唏嘘道。
“也是，你说得对，这个看似渺小的种族确实是生命力顽强啊，这样的压迫之下不仅没有在短短的时间内湮灭，反而还有了一丝丝反弹之意，哪怕很微弱也着实难得了。尤其是那个中原大地之上那个姓秦的怕是意逍遥，与妖君近似了吧。”
“嗯。不过这其中怕是有不少猫腻，这里面水有些深，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这世间藏着太多秘密，单凭这亭瞳可算不得什么。再说了，这妖君之上可……”
“林柒，还是莫要说的好，那等存在说不得！”皮休已然满脸肃穆，正襟危坐。
“嗯。”
白衣林柒点点头，看着手中子，杯中茶，摇摇头一笑，一口饮尽那早已冷却的茶。冷茶虽然还是茶，可是冷茶终究是冷了，没了那等味道。
“林柒，你说怪不怪，那日我二人来此之时，妖君竟然对我二人说道，倘若那洛川坍塌，顾白羽无能为力，还要我二人施以援手，将那神族拦在那五洲外，莫不是妖君怕他人前来分一杯羹？想不通啊，想不通……”
皮休自嘲地笑道。
“也许吧！”
林柒看着洛川落下了那最后一粒子，终还是落了个不输不赢，嘴里长长吐了口气，“与自己对弈着实没意思，也着实有意思，就是太难了些。”
“确实如此。”皮休又嬉皮笑脸地说道。
二人看见了那妖君之言，却不曾细看那妖君之眼，妖君在与他二人说话时那复杂之色。
妖君之上……
……
“那林柒明日之战还要打？”皮休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这样的战争都打了几百年了，从北到南，何时消停过啊。
“打吧。”林柒拨弄着棋子，开始一粒粒收回蛊中。
“又将是一场流血的日子，这千年来我都麻木了。”
皮休感慨。
“只是流血也无济于事，战争不会因为流血便止住了，纵然你我二人不愿打，可是这苍玄天下哪里容得下如此多种族，这么大的消耗，盈虚之间终究不合道，因果之间终究还是要一一算来，逃不掉的。和平共处那也是建立在彼此对等的基础，而人族显然还不具备这样的实力，若非神、仙、妖三族相互牵制，相互制约，这才让人族在这夹缝里生存了下来，否则，这苍玄可能就没这族落了。”林柒感概地说道。
皮休沉默了一阵，再次接话，“只是这群妖军之中虽是不少被发配而来，可是也有那本不该来的而无奈来了的，这说起来不同，但是这流的血可是等同啊……”
“来此便再也没了公平二字，战争就是这样！”林柒沉声道。
皮休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只是拿着本该装酒却满上了茶的酒杯发呆。他和林柒为了躲避那妖族内部争权夺利便索性离了十万大山来了这沧州，就只是图个清净，可是满目之下，流血都快染红了苍穹，这千年可能让人麻木，却也让人怅然。
“临渊寿二百，虚堂寿七百，那山河寿千余载，而那众生境则是三千，众生之上浮世八千春秋，而那碧落黄泉则是数以万计，再之上，亭瞳，蟾宫，还有寒星，逍遥，自在，动辄十万记，最后在那百万大关止步不前，最后是那传说中的永生之境，可是这永生之境也只不过是传闻罢了，谁又真见了那永生？这场战争打了数十万年，波及不可谓不小啊，只是这莫名其妙的战争所谓何求？就只是为了那所谓举一族之气运便可博一丝永生之境的机缘？”
无人接话，或许没人知晓这答案吧……
“必战不可的话，那就莫叹悲语，这场战争，终究是优胜劣汰，不管怎么说道，我愿那个胜者之中会留有一席之地，为我妖族而留！”
林柒沉声，话语铿锵！
风月无声，人间疾苦，各为其主，哪里有该与不该……
关山城中，无数将士也在紧紧盯着那一轮弦月，月儿不曾圆满，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