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节 人间自有真情在

　　尤一杰离开病床，就夜以继日工作起来。学院、医院领导劝他注意休息，他说我爱人已经替我休息了。他说他的体内已经产生了抗体，只想尽快找出SARS病毒的病原体，研究出对付病毒的方法，遏制这场疫情的蔓延。多次的实验，多次的研究，显微镜下，他终于发现：SARS病毒是冠状病毒的一个变种，是人与动物病毒结合在一起的一种新病毒。他立即告诉妻子：小洁，我有了进步，请你再帮帮我找到病原体，找到是什么动物的病毒传染到人类。就在这时，女儿来了电话。
　　女儿尤双洁收到了父亲没有写完的信，从泪痕斑斑的字里行间，姑娘预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向学校请假后，回到家中，才给父亲打了电话。
　　父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四十六载，流血不流泪的尤一杰，在近一个月里，泪水常伴，相思常伴。看着默默无言的爱妻，心如刀绞，月光下，他向爱妻诉说着发生的一切，透过朦胧的月色，他似乎看见爱妻的心在微微颤抖。此时此刻，女儿体察到父亲抖动的身体和颤动的心，轻轻抚摸着父亲消瘦的脸庞，涌动着泪花：“爸，你不该瞒我。”
　　“孩子......”
　　两眼凹陷的尤一杰,满脸胡须似杂草丛生,鬓角染霜，躲避着女儿的眼睛。他将那份浸透了妻子心语的遗书交给了女儿。
　　“爸，你和妈妈都是我心中的英雄，遗憾的是，我没有和妈妈见最后一面，我想，你一定会让我见到妈妈的，妈妈一定也想见到我。这些日子，我天天梦见妈妈，妈妈总是不和我说话，只是看着我笑，我扑向妈妈，总是扑空。我还梦见你和妈妈举行婚礼的场面。”尤一杰听女儿说话，泪水默默流淌。
　　默默流泪的父女互相擦拭着泪水。
　　四目相视，女儿低诉：“爸，妈妈肌肤如玉，长的那么漂亮，她比你小六岁，你黑不溜秋的，我长的更像你们谁呢？”
　　泪眼模糊的尤一杰，想不到女儿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么个怪问题，他猜不透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以为女儿在埋怨他，他不知如何回答女儿，颤抖着声音说：“双洁，是爸爸......”
　　处处透出青春活力的女儿，自小在父母面前说话，都是无所忌讳，想说啥就说啥。尢一杰刚想说对不起女儿的话，女儿扑向他的怀里。
　　“爸，同学们问我长的像谁，我说我继承的是父母最突出的优点。他们说我除了皮肤有点黑以外，简直美丽的让女孩子嫉妒死了。我说黑是我父亲最突出的优点，因为黑皮肤的男人对爱情专一，事业心强，责任心强，有创造性，开拓性，挑战性，最有魅力。所以，我的名字叫双杰或者双洁，既有妈妈的高洁，又有父亲的豪杰，父母的优秀品质一定会被我继承和弘扬。”潸然流泪的女儿，说话虽然带着颤音，尤一杰听来，却似夜莺一般清脆婉转。字字句句刻在他的心上。
　　“双洁，好女儿，你真的长大了。爸爸最担心你......”
　　“担心我受不了，是吗？”姑娘泪眼看着父亲。
　　尤一杰点点头。
　　“爸，妈妈是为她热爱的医学事业献身的，她和你一样，都是医学界的精英，都是真心英雄。我是你们两个精英创造出现的优秀产品，和你们一样，既有攀登科学高峰的雄心壮志，也有承受一切不幸和打击的能力。你知道吗，我按你说的SARS病的特征和预防方法，打印了上千份宣传材料在学校散发，我告诉我的同学，我的父母都是研究传染病的专家，一定会研究出最好的防治方法。其实，我的心里非常害怕和担心，外面的传言比你们身临其境、身受其害还恐怖，把人类世界曾经发生过的所有疫情都归纳到一起，好像世界末日到了，他们要准备到别的星球上去，抢购药物食品的人，车拉肩扛，整箱子购买抗菌药，几十袋的醋、食盐、大米面粉往家里抢购，恨不能把天下所有的食品都搬到他们家去，好像地球毁灭时，就他们自己还能活着。我亲眼看到一家食品店用汽车拉来食盐和醋，由原来一袋一块钱卖三块钱，一家药店，将一支五块钱的抗菌药剂卖三十块钱，还有华胄医院配制好的中草药，一副三块钱卖到十五块钱。有一家大商场，收到了一个恐吓电话，说他是SARS患者，要到国外去，需要一百万元钱，已经在商场装了一颗定时炸弹，如果不将钱按照电话所说方法交给他们，就要引爆炸弹。本来就惊恐不安的城市，更加恐慌起来，幸亏公安及时将案犯抓获，原来是三个劳改释放人员故意制造恐怖谣言，行敲诈之事，发国难才，报负社会，与人民为敌。还有几位领导干部，听说国家发生了SARS疫情，带着巨额财产准备逃向国外,被撤了职......
　　国难当头之时，我的父母以及他们的同行，为救天下苍生，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日夜与病魔奋战，用自己的生命换着他人的生命，泣鬼神、撼天地。我是听了华荣爷爷的事迹后，才把悬着的心放下的，你告诉我你和妈妈在基地的话时，华莹阿姨给我打了电话，她安慰我好好上学，说SARS是能够战胜的，就讲了华荣爷爷的事，华荣爷爷也和我通了电话。我就以《战胜死神的老教授》为题，将华荣爷爷的事迹在网上发布了。我回来之前，几乎每天都和华莹阿姨通电话，华莹阿姨告诉我，SARS疫情已经蔓延到全国，她要去北京，参加抗击SARS志愿者队伍。我问我的爸爸妈妈为啥不接我的电话，华荣阿姨停了一会告诉我，说你们的试验基地被封闭着。爸，同是一个天，同是一个地，同是一个太阳照，血肉之驱却如此不同，人的灵魂却如此高尚与卑贱！十七岁的我，亲身体验到了社会人的伟大与丑陋,我真的为我有伟大而高尚的父母骄傲！”姑娘且泣且诉。
　　“是的，国家遇难时，最能反映人性的本来面目。我的好女儿，丰富多彩的人生来自多重生活的体验。我们都在这个非常时期，经受着心灵的体验，多少个意味深长的日子，多少发人深思的事件，多少铭心刻骨的教训，都把它看成是一种体验，只有这样才会从容地面对变幻莫测的人生。你感触深，我感触也深，你说外面的那些事,我还是刚刚听到，我们医院里虽然没有发生抢购事情，但是，有一位医生被SARS疫情吓的逃离了医院，就在大年三十晚上，医院已经通知在医院的医护人员不准回家，回家的不要来医院，这位心胸狭隘的医生，半夜时，偷偷地带着药跑回家，他没有想到，他把病毒带给了他的家人，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社会。我的好女儿，艰难的际遇能毁灭天才，也能成全天才,我没有想到我的女儿，对生活的体验是这样的深刻，在非常时期，表现的这样优秀和与众不同，我要谢谢你母亲孕育出你这颗令人迷醉的美丽珍珠。”女儿依偎着父亲，进行心与心的交流。
　　“爸，我妈妈在哪里？我想见见妈妈。”
　　“你妈妈一直在等你。”
　　在父亲的牵引下，尤双杰见到了母亲。
　　水晶般的母亲，安详端庄，像是劳累后在静养。美丽的脸庞消瘦了许多，长长的睫毛重叠在一起。她太累太累了，听不见女儿的呼叫，看不见她生命再现的美丽女儿。女儿手捧画笔，用心刻画玫瑰花丛中的母亲。静谧的房间里，一家人相聚在一起，捧着玫瑰花的尤一杰和女儿并排而立。“小洁，我们的女儿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妈妈，女儿没有回来给你过生日，现在，女儿给你补上生日歌。”尤一杰低声泣诉。
　　“亲爱的妈妈，
　　你用甘甜的乳汁把我抚养大，
　　你是我心中的明灯，
　　永远为我指引航程，
　　你是天上的星星，
　　每晚伴我入梦，
　　你是我心中的恋歌，
　　一生一世我把你歌唱。”
　　泣吟泣诉，感人肺腑。
　　“妈妈，女儿一定擎起你的旗帜，继承你的衣钵，完成你未尽的事业，实现你的宏愿。”
　　尤一杰为了让女儿看到妈妈安详的容颜，用特殊方法为妻子化了妆。他每天为妻子换一束鲜花，使那个冰雪房间，飘散一股淡淡的清香。听着女儿的泣诉，看着安详的妻子，别有滋味在心头。
　　“爸爸，妈妈，我要回来参加抗非志愿者队伍，就在妈妈工作过的地方做义务清洁工，我还要做你的活体试验。我的身上流淌着的是你和妈妈的血液，这是中华民族最优秀的血液。爸爸，战争是激发民族情绪的有力手段，战争会使一切冷血都变得沸腾起来，我是学校的团委组织委员，医生的女儿，华胄医院的后代，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我要和爸爸妈妈战斗在一起。我已经办好了转学手续，转到了你和妈妈的母校，我决定高考就报考华胄医科大学病理系。”
　　“小洁，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女儿已经在耕耘自己拥有的独特的生活园地，开始了她生命过程的体验。是你用高尚的独立人格，铸成了她生命的金子般的灵魂，我相信，她和你一样，都是中华民族最优秀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