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破烂人、破烂摊

　　杨戬撑着，坐在青玉药房的旁边，面前铺开一张脏兮兮的破布，左手边摊开一面沾着大块乌黑油渍的幡，歪歪斜斜得写着“落引丹铺”四个大字，破破烂烂的人，破破烂烂的摊，还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招牌，倒也成了这街道边的一道风景。
　　“快看，那叫花子在作甚？”
　　“落引丹铺？这叫花子还想售卖丹药不成？哈哈”
　　“哈哈，这叫花子怕是饿昏了头，在这儿耍宝，还卖丹药，他的丹药吃了怕不得立时去见阎王啊”
　　众人聚集，一片哄笑，调侃着杨戬，炼丹师，作为修行界最尊贵的职业之一，再怎么也不可能混到杨戬这幅卖相，是以，众人只当他是只杂耍的猴儿，在枯燥而麻木的生活中的调剂品。
　　杨戬倒也不在乎，从身后的箱子中掏出几个破碗烂罐，分别写着聚气丹、回春丹、焚元丹，都是些低阶丹药，也是低阶修士消耗量最大的丹药，他打了个哈欠，右手撑着脑袋，掏了掏耳朵，半死不活地说道：“聚气丹、回春丹一块灵石一颗，焚元丹三块灵石一颗，要的交钱，不要的滚蛋！”
　　众人一愣，随即哄笑出声，“诶，叫花子，你可知道聚气丹、回春丹虽是一品丹药，但市面上都是三块灵石一颗，焚元丹更是二品丹药，一颗能卖上十块灵石，你既要作假，也好歹专业一点，价格不能差这么多啊！”
　　杨戬翻了翻白眼：“你懂还是我懂？爱买买，不买滚！”
　　说话那人登时脸上一红，气愤道：“哼，你这叫花子，如此不识好歹，竟敢在这青丹镇售卖假药，若是闹出事来，恐怕得扒了你的皮！”
　　“咳，啐……”
　　杨戬一口唾沫啐在那人面前，翻了翻白眼，不再理会。
　　“你！”
　　那人手指着杨戬，怒目而视，那污渍吐在自己面前，任谁也不会觉得舒服，杨戬却视而不见，等待着鱼儿上钩。
　　“都让让，都挤在这儿干什么？诶，这哪来的叫花子，还不快滚，在这儿污了我青玉药房的招牌！”
　　门前的骚乱惊动了青玉药房的掌柜，这位胖胖的中年人指着杨戬骂到，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笑意，鱼儿，终于上钩了。
　　他挖了挖鼻孔，指着左边的破布：“不识字吗？我卖丹药的，聚气丹、回春丹一块灵石一颗，焚元丹三块灵石一颗！你们到底要不要，不要就都滚蛋，别打扰小爷发财！”
　　胖掌柜小眼一眯，“好小子，竟敢在我青玉药房撒野，赶快滚，否则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哼！好大的威风！”杨戬冷笑，“我且问你，我所在之地，是你青玉药房地契所划定的范围吗？”
　　“额，这……不是又如何？！”胖掌柜一时语噎。
　　杨戬接着道：“既不是你青玉药房的范围，那么按照青丹镇的规矩，都可以摆摊做生意，且青丹镇中不可无故伤人，你难道想要挑衅青藤谷的规则吗？！”
　　“哼！”胖掌柜眼中的怒意毫不掩饰，甩袖离开：“哼！就让他在这儿卖，他要卖得出去，我毕杉二字倒着念！”
　　杨戬眯了眯眼，脚丫子一蹬，“不小心”把一个破罐子打翻，几颗回春丹骨碌碌滚了出来，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
　　丹香雅致悠远，虽只是低阶丹药，但只凭这药香，便令人闻之心神一震，“好药”这是所有人在闻到药香后的第一反应。
　　“快看，那好像是丹纹……”
　　人群中传来不确定的声音，立马引得一片哗然，再看那回春丹，每颗回春丹上都包绕着六条淡金色的细线，凡间丹药共有九品，而根据同种丹药的品质，也分九品，而评判标准，就是丹药上的丹纹。
　　丹纹越多，品质越好，而市面上流通的，大多是没有丹纹的丹药，有丹纹的丹药几乎只流通在大宗门里，也多是一两条丹纹的居多，丹纹能达到三条，便是珍品，丹纹越多，越是珍贵。
　　若丹纹达到九条，则被称为入道之丹，内蕴道意，那么即便是一品丹药，那也是了不得的至宝，修士想要接触到道意，一般来说，修为必须达到化神期，而入道之丹理论上可以让练气修士感悟道意，为其打下极坚实的基础，可谓逆天至极。
　　然而，能炼制二品丹药的炼丹师也不见得能将一品丹药炼制出三条丹纹，至于入道之丹，在整个修行界的传说之中，只出现过十一次，而且丹药的最高品阶，也不过六品，眼前的六纹丹药，已然惊世骇俗。
　　一品六纹丹药的效用已经达到二品普通丹药的效果，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回春丹见效快，药力持久，对经脉还有一定的温养作用，没有毒副作用。
　　一般来说，丹药的炼制过程中，杂志和药性配比是不可能达到完美状态的，所以，这丹药服用下去，都会产生丹毒，服用丹药的人若不注意这一点，丹毒积压在体内，必然会引起难以估量的后果。
　　所谓的有纹丹药，便是丹药向着纯净和完美状态靠拢的标志，丹药达到六品，标示着丹药中的杂志基本被剔除，丹毒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这便是有纹丹药弥足珍贵之处。
　　六纹回春丹一出，杨戬已经能清楚听见咽口水的声音，这些人，可能终其一生也没见过有纹丹药，可如今却有六纹丹药摆在面前，而且价贱如草，由不得他们不想入非非。
　　“哼！”
　　毕杉一声清喝，冷言冷语到：“你们别忘了这只是个乞丐，还真信这是真的六纹丹药？一品六纹的丹药，只有青藤谷最顶尖的大人们才能炼制出来！”
　　毕杉脸如火烧，却强作镇定，冷眼扫过众人：“我毕杉把话放在这儿，今儿个谁要买了这叫花子的药，就是在打我青玉药房的脸，以后，就别想在我青玉药房买药！”
　　一句话，瞬间泼醒了在场众人，看了一眼胖掌柜，再看一眼杨戬，摇摇头，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其实，有纹丹药哪有这么容易造假，丹香和丹药上的律动，只要稍有修为之人便能探知的一清二楚，只不过对众人有威慑力的是毕杉后一句话，青玉药房在低阶修士中地位颇高，六纹丹药虽好，但说到底也只是一品回春丹，为此得罪这胖掌柜，得不偿失。
　　胖掌柜脸上感觉火辣辣的，虽然掩藏的很好，但是还是被杨戬看出他脸上的怒意与贪婪，杨戬却颇为不在乎，六纹丹药出现，还打着落引丹诀的招牌，他就不信青藤谷里的人会不知道！
　　是夜，白日里原本繁华热闹的青丹镇，变得清幽，睡眠，对于高阶修士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但低阶修士则不可或缺，杨戬也不例外，困意袭来，他伸了伸懒腰，却强撑着没有睡去，因为他在等一条真正的鱼儿。
　　“出来吧！”
　　杨戬眼中闪过一丝历芒：“我没想到你还真是胆大包天，敢在青丹镇杀人。”
　　“哦？你这小子，修为不高，感知力倒也不错，可惜啊，就是太没有眼色，敢下我的面子”，夜色难掩胖掌柜的身子，毕杉神色阴骘地盯着杨戬，仿佛择人而噬的毒蛇，“修行界意外这么多，我想，青丹镇里死一个乞丐，也没人在意吧，桀桀桀。”
　　杨戬点点头，颇为认真地应和道：“确实如此，修士与天争命，身死道消本就是修士生活的一部分。”
　　“呵呵，看来你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啊，念在你给老夫准备了这么多六纹丹药的份上，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苦。”
　　在毕杉的威吓下，杨戬的六纹丹药自然一颗也没卖出去，他自然是打定主意，杀人夺宝，六纹丹药十分珍稀，若是青玉药房能拿出数量如此之大的丹药，想来便会引来更多的炼丹师前来，届时青玉药房的生意必会更上一层楼。
　　六纹丹药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珍品丹药，但对于炼丹师来说，更是教科书，通过观摩六纹丹药，可以看到一丝炼丹的手法，可以提高炼丹师的实力，如此，六纹丹药对炼丹师的吸引力，远大于普通修士。
　　“你好歹也是藏精中期的修士了，脑子怎么这么笨，也不想想，这六纹丹药是哪来的”，杨戬叹了一口气，这胖掌柜是在这一片豪横惯了，不知收敛，以貌取人，当然，杨戬的外貌太具有欺骗性了。
　　“呵呵，你以为我真会信你，这六纹丹药是你炼制出来的吗？不过得了些机缘，就如此招摇，下辈子，记得低调一点！”，一个街边的叫花子，一颗六纹丹药，怎么着也看不出来有什么联系，每一位能炼制六纹丹药的炼丹师，即便是只能炼制一品六纹丹药，那也是各大势力的座上宾，在青藤谷也有一席之地！
　　炼丹师尊贵骄傲，大多数即便是死，也不能忍受自己像杨戬这般狼狈，当然很难让人相信，这丹药是杨戬自己炼制的，真要有这本事，想这么狼狈都难，胖掌柜狞笑一声，五指成爪，闪着幽幽寒光，向杨戬的脖子掐去。
　　杨戬现在能轻易斩杀练气十三层的修士，在藏精初期修士手底下保命，这胖子的修为很明显是靠丹药堆积上去的，虽然是藏精中期，但是却比普通藏精初期修士还弱上一筹，但饶是如此，杨戬依然不打算与这胖掌柜交手。
　　一来，再弱的藏精期，那也是藏精期，他以炼气七层的修为与之交手还能全身而退，在外人看来惊世骇俗。
　　二来，在自己看来，这叫没排面儿，自己好歹是三界战神，与这种货色交手，还要板掉半条命，丢人！青楼瓦子里头牌的姐儿，再年老色衰，也没见有便宜过龟公，三界的战神，现在再弱鸡，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我杨戬不要面子的啊？就算你有欺负我的实力，但我有选择不让你欺负的权力！
　　三来......
　　“前辈，又何必躲躲藏藏，晚辈真要被弄死了，你要的东西可就拿不到了！”杨戬懒懒向着一个方向出声。
　　胖掌柜闻言，身子一顿，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周遭一片死寂，耳畔只有凄凄的风声，见没有异状，他眼中闪过狠戾：“小子，你戏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