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琉璃

　　以前的枫心里总装着很多事，关于幻，关于工作赚钱，关于以后的种种，即便是笑起来也全然不洒脱。
　　今天喝了酒的枫，看起来有种放荡不羁，意气风发的感觉，脸上笑容轻松，神情肆意，现在的他仿佛没有了任何负担。
　　幻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脸上有些潮红的枫，这样的哥哥幻第一次见到。
　　落青宣和枫一起喝完一瓶白酒，面色却依旧跟之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落青宣起身走到枫身旁，拍了拍枫肩膀说：“一起跟我出去吹吹风。”
　　枫看了眼半睡半醒的李静兮还有幻，起身说道：“静兮和幻好好待着，我和青宣出去走走。”
　　李静兮有些迷迷糊糊，只是‘嗯’了一声。
　　幻双腿盘坐在沙发上，乖巧的点点头。
　　宿舍外，落青宣带着枫走到一个角落。
　　落青宣摸出两根烟，自己点燃一根抽上，又递给枫一根，从不抽烟的枫却很自然的接过烟，顺便还找落青宣借了个火。
　　落青宣大概是感觉站着有些累，随性就蹲了下去，枫喝了不少酒，也感觉蹲着好点，就这样两个少年蹲在角落抽着烟。
　　落青宣悠悠的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烟雾，没头没脑的来了句：“果然是你出来了。”
　　枫脸上洋溢着洒脱的笑容对落青宣道：“好久不见了，青宣。”
　　落青宣知道着一个枫的秘密，枫的体内还有另一个枫，枫是双重人格，小学时落青宣就见过枫的另一个人格几次。
　　落青宣问道：“一直以来你也没有名字，以后怎么称呼你？”
　　枫道：“名字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我出来的时间很少，没在意过这些，不过你今天提到了，我感觉也应该给自己起个名字。”
　　枫思索了一下，接着说到:“我跟枫不一样，枫想的太多，活的太累，好好的人生都没有怎么享受。我想要享受人生，虽然我的人生的确挺短的，不过我还是希望过的缤纷多彩，琉璃，以后我就叫琉璃，人生要像琉璃一样流溢着七彩的光辉。”
　　落青宣好奇向琉璃问道：“两个人格公用一具身体，会感觉麻烦么？”
　　一说起这个话题，琉璃的脸就苦丧起来：“麻烦，怎么会不麻烦？有什么办法呢？再说枫是主人格，我只是副人格，一年里能出来几次就不错了，这几年枫的情绪波动也没有原来大，枫情绪一稳定我出来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
　　琉璃说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以前我出来还好，现在枫又把他妹妹接来一起住，我又得天天照顾幻这个小笨蛋，搞得我根本没时间去玩自己想玩的，有什么办法呢？在某种意义上我也是那个小笨蛋的哥哥。”
　　落青宣听着琉璃的抱怨，没发表意见。
　　琉璃忽然转头看着落青宣，盯着看了好一会，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问道：“刚才我就有些在意，你好像变化很大，以前你没有这么沉默，表情也不会这么...的”琉璃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形容，索性直接问道：“你这几年身上发生什么了么？”
　　落青宣直直的对上琉璃的目光。
　　夜色里琉璃感觉被落青宣那双重瞳盯的发毛，讪讪笑道：“不想说就算了。”
　　落青宣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手上快燃完的香烟，说道：“我姐姐失踪了。”
　　琉璃身体忽然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黯淡，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啊，我这几年对你的事不清楚，不知道你姐姐的事才问的。”
　　琉璃看着眼前的落青宣感觉很奇怪，不是对他姐姐的失踪，而是刚刚落青宣说道她姐姐失踪，语气太平淡了，丝毫没有波动，不应该，在琉璃印象里，落紫墨就是落青宣的天，天塌了，就算过去几年，落青宣的语气也不该这么平淡。
　　落青宣抽完一根烟后，又继续点上一根，说到：“没什么关系的。”
　　琉璃不知道说些什么，有些尴尬岔开话题：“你这几年都在干什么？”
　　落青宣抬起头，望着夜空，星辰璀璨，道：“这几年基本都在家里，看书、抽烟、发呆。”
　　琉璃嘴角抽搐，的确符合落青宣的性格，他姐姐没失踪前，他兴趣就是看书、发呆，只不过如今多了一个抽烟。
　　琉璃继续追问到：“您老人家就没点理想，或者其他想做的事？天天看书、发呆人不得疯了？”
　　落青宣一改之前平淡的语气，认真且肯定的说道：“有的，修道。”
　　琉璃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扯着嘴角牵强笑着道：“那挺好...啊...挺好...多懂点道理总归是好事。”
　　琉璃一阵腹诽，好好的人的修什么道，你落青宣是想当圣人，还是想白日飞升，修道就是白日做梦。
　　落青宣忽然对着琉璃说道：“你和枫都是我的朋友，虽然这几年你出来的时间不多。”
　　琉璃一只手搭上落青宣的肩膀，豪气干云道：“那当然，我一直为有你这种有钱的朋友而自豪，如果你这个朋友能分点钱给我就更好了。”
　　落青宣从钱包里抽出张卡，递给琉璃。
　　琉璃一愣，没想到落青宣还真给钱。
　　琉璃干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手上却是直接拿过了落青宣递过来的银行卡，不忘问道：“密码多少？”
　　落青宣道“六个九。”
　　琉璃两只手掌相合把卡夹在两只手掌的掌心，搓了搓手，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喝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缘故脸带着潮红问道：“落哥，立面有多少？”
　　落青宣道：“大致多少不知道，应该是七位数。”
　　琉璃张大嘴巴，眼神都有些呆泄。
　　琉璃忍住想抱着落青宣亲两口的冲动道：“落哥，你真是我亲哥哥，弟弟我太感动了，这么多年才和你相认。”
　　落青宣道：“行了，别整这套了，说正事，我知道你出来时间少，赚钱这种事这辈子都和你没什么联系，卡里钱你想花就花，你也不需要还。”
　　琉璃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中，突如其来的巨额财富，还是别人送的，琉璃不禁感慨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随手间就改变了自己的日子，以往自己出来花的还是枫平时打工的钱，还不敢多花，真是憋屈。
　　落青宣接着说：“虽然你是你，枫是枫，但幻毕竟也是你妹妹对她好点。”
　　“没问题。”琉璃干脆的一口答应。
　　琉璃眼巴巴的看着落青宣，他可不感觉对方给这么多好处就这么点要求。
　　可落青宣半天没说下文，琉璃感觉好歹再要求点什么啊，给我这么多钱，你就是随口告诉我，让我去拯救世界我都会相信的啊。
　　琉璃看着落青宣像是看到漂亮女孩，目不转睛。
　　落青宣口风一转，直接换了换题，说道：“你和枫都没有察觉到么？”
　　琉璃不知所指，问道：“察觉什么？”
　　落青宣起身说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琉璃听出落青宣话里指向一些东西，却又不确定指什么，还没等琉璃想明白，落青宣就起身朝宿舍走去，琉璃望着落青宣走去的方向，猛然间想到一个可能性，背上冷汗直流，赶紧抛开脑海中的想法，快跑两步跟着落青宣一起走回宿舍。
　　宿舍里，落青宣已经带着李静兮一起回家，琉璃坐在小沙发上，看着幻，眼神古怪，琉璃叹口气，假装成枫的平时对幻的和善神情，语气轻柔的对说：“幻，该睡觉了，去睡觉吧。”
　　幻并不知道枫一具身体有两个人格，在琉璃出来的这段时间，琉璃想到要假装成枫照顾幻就一阵头大，照顾幻这种事情，琉璃这还是第一次。
　　幻眼神懵懂的看着琉璃，语气乖巧的道：“嗯，幻去睡觉。”
　　琉璃和幻屋外，落青宣背起已经醉了的李静兮，准备带着她打车回家。
　　睡梦中的李静兮，感觉胸前靠着什么东西，迷糊间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被落青宣背着。
　　李静兮想起了以前的落青宣，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以前他很爱笑，以前他没有这么伤心，以前他是那么的美好，以前他还有姐姐。
　　李静兮和落青宣是邻居，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落青宣这几年的生活。
　　自从落姐失踪后，落青宣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少，独自住在一个人的房子里，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把自己关在二楼的房间，看着一本又一本书好像在坐着枯禅
　　李静兮有些害怕。
　　她怕有一天这个被她叫做落哥的男孩会变的让人感觉陌生。
　　李静兮眼里那栋房子，就像是落青宣活生生给自身画地为牢的囚笼。
　　这几年里李静兮和落青宣聊天时候，落青宣话很少，也没有什么表情，给人的感觉永远像是一杯白开水没滋没味的。
　　即便如此李静兮总是乐此不疲，对落青宣摆出十二分的笑脸试图可以感染他。
　　她希望看到他的笑脸，曾经爱笑的在她眼里如冬日暖阳，夏塘白荷。
　　李静兮趴在落青宣背上，少女嘴唇凑到少年耳边，轻声道：“落哥，要开心一点，多笑一笑啊。”
　　之后久久无声，最后李静兮在落青宣背上又沉沉睡去。
　　李静兮凑到落青宣耳边说完那句话时。
　　背着少女的少年，展颜一笑。
　　静谧夜里，笑容灿烂，好似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