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们是兄弟

　　见里面突然没了动静，外面的人掏出了一串钥匙，他一个一个的试，试了几个就把门打开了。“你们在里面干嘛呢？”一个将军肚老师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地上躺着这么多人，他大吃一惊。“你你你们这是在干嘛？”他看向站着的徐海和吴毅。
　　我从激动中回过神来，看着门口的老师，又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老师知道了我刚刚的事，要把我开掉。
　　“老师，他们的寝室窗户打不开，天气又热，他们看到我们这边的窗户大，就来我们这边凉快凉快。”吴毅解释道。“那你们锁门干嘛啊？”老师问道。“刚刚我同学洗完澡，就穿了一条短裤出来，让老师见到学生不穿衣服的样子也不太好吧，老师？”吴毅说。“是是是，老师，我才把衣服穿好呢！”徐海连忙答道。我发现，他手上的铁棍不知道被他搁到哪里去了。
　　“你们几个，真是这样的？”老师又问李润这群人。“是的是的，老师，地上可凉快了，你要不要一起躺一躺啊？”李润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快起来吧，地上凉快是凉快，可别感冒了。”老师好像相信了我们的说辞，“下次洗澡穿衣服在卫生间里穿完再出来，宿舍锁门是会扣分的！那个同学，你们的宿舍是多少号？我是生活部的黄老师，等宿管回来我和她说，让她找人帮你们修。”“老师，我们是117的。”李润回道。他听完后，什么话也没说。
　　他转身往外走去，我们紧张的神经开始慢慢放松。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叹了一口气，“你们这样的孩子我见得多了，你说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天天你打我我打你的，这才开学报到第一天，虽然你们是慢班的学生，但是在一中只要好好学习，总是能考上个重点高中的，大家还要做三年的同学呢，别因为一些小事打打闹闹。大家都和平相处不行吗？打来打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徐海摸了摸头，“没有的事啊老师，我们没打架呢。”黄老师看了看徐海。
　　“我都不想说了，你们自己的事自己清楚。”黄老师离开了寝室。“老师您慢走！”吴毅说完后又把门关上，“你可看好了！我们103的人都在这里了，不是我们去找的老师！”李润把头歪向一边，“哼！”他没好气。“李润，这个事我们也不追究了，今天你认个错，就翻篇了行不？”吴毅和李润商量。
　　“没门！我挨了两顿打，凭啥还要我认错？”李润不服。“你还好意思说凭什么？大海都说了不想和你吵了，你还把他的衣服扔地上，事都是你挑起来的！”张俊冲李润喊道。
　　“张俊！”吴毅打断了张俊的话，“李润，你看今天这个事是这样的，反正宿管也不在，要不今天就把你干到道歉为止，要不你现在就道歉，带着你的这群人滚一边去，你二选一吧？”吴毅看着李润。
　　“他妈的，我不...”李润还想撑着面儿，可他看了一眼徐海，突然泄了气，“今天算你们狠！”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我错了。”声音小到听不见。
　　“你说什么呢？你声音还没刚刚飞过的那只苍蝇扇翅膀声音大。”吴毅显然是不想轻易放过他。“我说，我！错！了!”李润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句话。
　　“行，知道错了就好，知错能改的都是好孩子，快回去吧。”吴毅对李润的反应很满意，把门打开，“请吧，各位？”吴毅笑着，做了一个绅士请的动作。
　　谭翔宇几个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把李润架在肩膀上，李润的后膝盖被敲了那一下子，够他难受一阵了。他们几个走到门口，“徐海，你等着，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李润放下一句狠话。
　　徐海没有作罢，他紧了紧铁棍，快步走到李润面前，“怎么着？还想练练吗？”李润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徐海，算了！”吴毅示意徐海回来。“切！”徐海转身回到了吴毅身边。看着李润和他的舍友消失在楼道里，吴毅把门关上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猛的。”吴毅冲我笑笑。“不错不错，有点当年我的风范。”徐海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可拉倒吧，谁要像你这么彪，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赵俊无情打破他的自我陶醉。
　　“我当时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我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那种样子的我好陌生，好像有一个恶魔住在我身体里，那一刻突然被释放了。
　　“第一次打架吧？看你这瘦猴样，也不像是经常打架的主。”徐海说道。“嗯，”我点头答应。“我以前连吵架都不敢跟人吵，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了李润了，我下手是不是重了点？”
　　“没有，对付李润那种家伙就是这样，你一次不打怕他，他一次就敢骑在你头顶上拉屎，也就是我们的朋友都在快班，要是和他一样有这么多朋友，我们哪会受这样的气！”吴毅捏紧拳头，“靠！”
　　“你们说的快班慢班是啥意思啊？大家不都是在一中读书吗？”我表示不解，毕竟我算是走关系进的一中，小学是在一个远离市区的寄宿制小学读的，那里信息堵塞，几乎都算的上是城中村地带了，别说上一中，上二中，甚至三中的人很少。
　　（这里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当年的教育环境，我们市一共有七所中学，在11年学校改革之前都是以数字命名的，其中一中实力最强，二中稍弱，三中和四中都属于二流学校了，至于剩下的四五六七，基本上都是一些职高的输送基地，很少有人能够上高中的。）
　　“你不是c市实验小学的吗？”吴毅问我。“我不是啊，怎么了？”我不解。“那你是师范附小的吗？”“我小学是在德兴小学读的，你说的这两个学校我听都没听说过。”我回答道。
　　“那难怪了。”吴毅向我解释道，“一中是实验小学和师范附小的对口初中，基本上所有实验小学和师范小学的毕业生都会有一场考试，考的成绩靠前的分在快班，靠后的就分到慢班，快班的寝室和教室都和慢班不在一个地方。”
　　“原来是这样，那快班有多少个，慢班有多少个啊？”我问。“你都没看学校的告示吗？快班18个，慢班8个。”徐海一拍大腿，“我就觉得学校这个制度有问题！凭啥大家都是人，还分什么快慢班啊？”徐海说完后赵俊瞥了他一眼，“你去和你老爸说啊，去抗议啊！”
　　“我还是不了吧，我申请去慢班已经耗费了我的无数脑细胞了，取消了快慢班，万一那些严厉的老师每天板着脸教训我，我还不得后悔死啊。”徐海表情夸张。
　　“取消快慢班倒是不太可能，打你一顿你老爸还是做的出的。”吴毅笑着说。
　　“那赵俊的爸爸这么有钱，为什么不把赵俊买进快班啊？”赵方我还是知道的，虽然天泰公司算不上什么全国知名企业，但是在我们C市当地那是没得说的地头蛇，运输，装卸都被他们家包圆了，还承包了几条公路，几乎可以说是掌控了C市的经济命脉。当然，那时的我只知道天泰公司很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
　　“得了吧，就我这脑子，慢班估计再慢一点我都跟不上，去快班找虐啊？和高材生pk，估计每次一看我多少名就知道我们班有多少人了。”赵俊显然很看的开。
　　“赵俊他们家穷养儿，别看他爸多有钱，其实赵俊每天的零花钱比徐海还少，一天天苦逼的连点想吃的都买不起。好在我和徐海两个人虽然零花钱不多，但养一个还在成长期的桶子还是可以的。”吴毅开了个玩笑。
　　“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再传播这个外号了！”赵俊锤了吴毅一拳表示不满。“行行行，我知道了，桶子哥。”吴毅显然没在怕的。
　　“你今天也看到了，你下午本来都没参与的，李润还对你上手，估计他已经把你算作我们的一员了，你换了寝室他恐怕也会去找你麻烦的，不如你就和我们在一起，有啥事了咱们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李润那小子阴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手。”吴毅表情认真的对我说。
　　“我本来也没想着换寝室的...”本来说这话我还有点昧良心，可想到吴毅把我拉回寝室，徐海和赵俊为了我又和李润打了一架，内心涌起了许多感激。
　　“谢谢你们...”我本来想说很多，但都变成了这四个字。
　　“你是不是傻？进了我们寝室我们就是兄弟了，兄弟之间还说什么谢啊，都是应该的。”徐海走到我身边坐下，搭上我的肩膀。
　　“兄弟...?”我对这个词有些陌生。我反复念着这两个字。
　　“是啊，我们一起挨打，一起打架，当然是兄弟了。”吴毅也坐到我旁边。
　　“喂喂喂，你们搞什么!怎么都坐到他那边去了！”赵俊看他们两个都坐在我边上，连忙抽着自己的折叠凳往我这边挪。“余星，不是我说，就凭我和大海的战斗力加上阿毅的脑子，绝对能在一中混出一片天来。”他说的双眼发光。
　　虽然我现在已经回想不起就他那两个小眼睛怎么发的出光，但确实让当时的我憧憬了一秒钟。之所以只有一秒钟，是因为下一秒吴毅就打断了他的话。
　　“得了吧，我和大海已经文武双全了，再加上你就成负数了。”吴毅说道。
　　“那我总得有个名号吧？”赵俊不服。
　　“您就算个赠品吧，桶子哥，不能再多了。”吴毅说完大笑起来。
　　赵俊一开始还憋着笑，结果他和徐海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喷了。赵俊一边笑一边说：“说了别叫我，别叫我桶子哥，哈哈哈哈...”他已经笑的说不出话来了。
　　等大家笑完之后，吴毅对我说：“我是三月份的，徐海和赵俊都是七月份的，你是几月份的？”
　　“我是十月二十七号的生日。”我答道。
　　“你们都比我小，你叫我一声哥不过分吧？”吴毅问我。
　　“别叫！”赵俊和徐海同时说道。
　　“毅哥！”我想着吴毅之前对我的关照，这声哥喊得格外响亮。
　　“诶！你们几个没大没小就算了，还想教唆余星啊？”吴毅笑眯眯的看着我。“那我们该你什么呢？”
　　“就叫我小星吧，我认识的人都这么叫我。”我说。
　　“好，小星，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兄弟了！”吴毅提高了音量，伸出一只手。
　　赵俊和徐海把手放在了吴毅手上，“我们是兄弟！”赵俊说道。徐海看了看我，示意我把手也放上来。
　　我思考了几秒钟，便不再犹豫，把手也放了上去。
　　“我们是兄弟！”四个人一起高喊这句话。
　　那句话声音很大很大，大到很多年之后的我每当回想起来，仍然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