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下午有一阵子供电又恢复了，吹雪趁着这宝贵的机会将厨房里的五罐煤气和炉具通过电梯送到了十楼，还带回了许多的食材，有五花肉、排骨、鸡翅……我和胖子看的两眼都冒出了金光，恨不得直接生吃了。
　　一群人围着食材有点不知所措，姜之岛挽起袖子道：“还是我来吧，今天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蒋欣和小宝给我打下手吧。吹雪，还要麻烦你再拿点调料和刀具回来，还有菜板。”
　　吹雪点了点头便走出房间，我追上前和吹雪道：“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次也拿不了那么多。”
　　胖子打着哈哈道：“辛苦你们啦，我回屋再养养腰。”
　　估计胖子肯定没看到蒋欣给他的白眼，我和吹雪从安全楼梯往下走去，这次是彻底停电了，也不知道电厂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吹雪主动向我问道：“身子怎么样了，你之前伤的挺重。”
　　“好多了，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一点时间，小规模战斗还能应付。”
　　“对了，我检查过那名厨师的身体，他没被人咬过。”
　　我摸着下巴回忆道：“信中提过这件事，也不知道发病的原因是什么。”
　　吹雪顿了顿才又道：“吴浩，你知道黑死病吗？”
　　当吹雪说道黑死病时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当然知道，黑死病夺走了欧洲两千五百万人的性命，足足是欧洲人口的三分之一！难道……”
　　“他的身上只有一处咬伤，看上去很像是老鼠咬的。”
　　听完吹雪的话我内心的忧闷估计都刻在脸上了，“可是黑死病，也就是鼠疫，这种病都有潜伏期，我第一次见到的感染者是我们的校的学生，她从被咬到成为感染者只不过才用了两分钟左右。而且历来的鼠疫都是使人致死的病，从未听过可以让人产生这种变化。”
　　吹雪道：“这次的事件恐怕不能用历史来做参考了，等下进厨房的时候，小心点。”
　　吹雪告诫我小心点时我才想起来，我的工兵铲、十字弓什么都没拿，只拿了一把狼眼就出来了，实在是太冒失了。
　　我们再次来到餐厅，满目的黑暗就是这里的一切，走进这里就仿佛走进宇宙一般无边无界。我们打开手电，两束电光交织在餐厅地面上，说实话我心里有些抗拒来到这里，之前在这战斗的过程还在脑海中穿插着播放，心脏跳动的“咚咚”声也慢慢在耳边变得清晰。
　　吹雪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紧张，“不用太刻意的集中自己的神经，心与身放平和才能真正的感知周围的一切。”
　　我是真心佩服吹雪这处事不惊的状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修炼出来的，“我这心都悬着悬惯了，想放都放不下来。”
　　吹雪没再接话，果然像蒋欣说的那样，他不太擅长聊天，我又向他问道：“你和大家相处怎么样，尤其是那胖子。”
　　“大家都挺好相处的，胖哥也总找我聊天。”
　　胖哥？看来胖子和吹雪应该是有过一次深切的沟通，毕竟能让胖子按在地上揍，估计感情不差。
　　到了后厨我负责在门口把风以防突发事件，吹雪则已最快的速度搜寻姜之岛吩咐的物品。
　　搜寻补给的过程很顺利，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事情，可我悬着的心仍旧在踏上安全楼梯时才稍有一丝释然。
　　我们把搜集回来的用品交给姜之岛后就听到隔壁胖子的呼唤声，我和吹雪对视一眼，狐疑的来到胖子的房间，胖子正在客房的卧室区坐着，看见我们进来便示意我们把门关上。
　　“怎么了？”我向胖子问道。
　　“我们现在有大量的食材，但是没有电力给冰柜供电，用不了多久食物就会腐烂。”
　　“你不会是想去攻下电厂吧？”
　　胖子白了我一眼，“功下电厂？攻下了你会操作啊？一共就那几个冰柜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我们只要能找到一台汽油发电机就够用了，每天开十二个小时，就能维持住冰柜的温度，汽油也好弄，停车场的汽车油箱里都有油。”
　　我心里回忆着似乎在电视中见过这种东西，“这东西是不是不太好拿？”
　　“拿？一个5KW的汽油发电机就要三百多斤。”
　　吹雪问道：“哪里有这个东西？”
　　胖子闭上眼皱着眉努力的回想着，“西区就有。西区这片的经济没有新区好，所以很多的农副产品、装潢家居用品、五金用品全都集中在了这里。以前我玩改装车也都是来这里找材料，因为管的不严一些市面上弄不到的东西这里都能找到。
　　“五金街那里肯定能有汽油发电机，平时那里人烟就很稀少，而且当时爆发点离五金街也很远，当时的店员应该早就跑了，我觉得值得一去，如果成功了，冰柜里那些食材至少够我们这些人吃上两、三个月的。”
　　我有些为难的说道：“那我们需要弄一辆车。”
　　胖子道：“明天我和吹雪去弄车，你就别去了，你再好好休息一天，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到最佳状态。”
　　胖子这人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挺细的。可我仍然对他们有些不放心，吹雪虽然很强，但并不意味着他是无敌的，遇到大量的感染者他也只能掉头逃跑。
　　“你们两个去危险系数太大，要不然再等等，我很快就会恢复好的。”
　　两人同时看向我，胖子道：“我们能等你，冰箱里的食物可等不了你。放心吧，我们尽量在周围最近的地方找到可以用的车。”
　　“开饭啦，开饭啦。”小宝兴奋的跑进房间里对我们叫到。
　　屋内的饭桌上已经摆满了四盘菜，还有六碗香喷喷的米饭，胖子看着桌上的肉猛吸一口流在嘴角的口水，抓起一块就塞进了嘴里。
　　“死胖子，姜姐还没吃呢。”蒋欣嗔怪道。
　　胖子辩解道：“我这不替她尝咸淡呢么。”
　　“你就别搭理他了。”姜之岛心情似乎很好，招呼着大家一起坐下吃饭。
　　小宝的饭量和胖子都快有的一拼了，一边吃一边问：“姜姐姐你做的这个叫什么？太好吃了。”
　　姜之岛指着一盘红烧肉说道：“这个叫毛氏红烧肉，色泽金黄肥而不腻，好吃吧。”
　　“好吃好吃。”小宝继续闷头大口朵颐的吃起来。
　　胖子递给我和吹雪一人一瓶可乐，自己拿出一瓶啤酒猛灌一大口，一瓶啤酒霎时就消失了一半。
　　胖子有些得意地对吹雪道：“看着没，刚才这叫鲸吞，等会哥再给你表演个虎抿。”
　　蒋欣不屑道：“你就不能能表演个积极向上点的节目吗？”
　　“有何不可？接下来这首诗，送给美丽的姜之岛小姐。”胖子拿着酒瓶当麦克风，对着姜之岛煞有介事的说，“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琉璃。”
　　小宝一脸天真向蒋欣问道：“胖哥哥说的是啥意思啊？”
　　蒋欣微笑着说：“你胖叔耍酒疯呢，你长大可别跟他似的。”
　　“我怎么就变成叔了？我这人可不偏心啊，给你也作诗一首。”
　　胖子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看着蒋欣，露出一抹坏笑，“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茵水暖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荷包蛋上两颗枣。”
　　有那么两秒让我感觉世界都静止了，随即蒋欣地一声吼将这场饭局推向了高潮，蒋欣手中电棍的打电声，胖子的哀呼求饶声，还有小宝和姜之岛的笑声，我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是如此的不可思议，看着他们开心的笑容，一种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次日，为了增加我对移动目标的射击能力，我将枕头吊在一根梁柱下，之后让它左右摆动，再跑到五十米开外的地方进行射击。
　　我一直练习到中午，可胖子他们还没回来。我甩了甩已经发麻的胳膊，心里不免愈加焦急和担心。
　　我走上天台四处寻望，虽然知道吹雪战斗能力很强，可这并不能让我彻底的放心，况且那胖子总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时间在等待中被拉得尤为漫长，我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一点点的被耗干，焦灼的内心里涌出各种不安的情绪。
　　如果半小时内他们还没回来就下去找他们，我正这样想着，远处的街角忽然传来汽车急转弯的声音。这是一辆蓝色的皮卡车，我紧忙拿起望远镜望去，驾驶室中坐着的正是胖子和吹雪，后面……后面至少有几十个感染者紧随其后追着他们，汽车发动机传来一阵猛烈地轰鸣声，随即在停车场的入口处划过一道C型，轮胎与地面的强力摩擦使地面冒出四道白烟。胖子和吹雪下车飞速的向消防梯跑来。
　　我焦急的趴再楼梯上冲二人喊道：“快点！快！”
　　二人上来后胖子一阵猛咳，吹雪的剑鞘和手上全是鲜血，不用问这一行也定是凶险万分。
　　姜之岛、蒋欣、小宝听到我的喊声后也来到了天台，小宝探头向下望去，又惊恐的跑回了蒋欣的身边。
　　姜之岛急切的向二人问道：“有没有受伤？”
　　胖子看着姜之岛呵呵一乐：“你猜我给你带啥回来了？”
　　胖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粉色的小猪，将猪捏扁后发出了一阵猪叫声。姜之岛看着胖子愣在了原地，胖子感觉好像有点尴尬紧忙道：“你不是说你喜欢猪吗？我给你找来的。”说完又是傻傻地一笑。
　　姜之岛站在胖子身前盯着对方手中的玩具猪半天没有反应，胖子正想再说点什么来缓和这尴尬的气氛时姜之岛突然抬起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把我们在场的人都扇懵了。
　　胖子就像被扇傻了一样，直愣愣的看着姜之岛不知所措，姜之岛的眼眶倏地变成了红色，身体有些轻微地颤抖，不停地抽着鼻子强忍着眼泪不从眼眶中流出。
　　姜之岛带着哭腔道：“我最讨厌哭了，你知道吗？我觉得哭是一件特别特别累的事情，每次一哭我的脑袋就特别特别的疼，你要是敢再让我脑袋疼一次，我就等你睡着的时候把你剁了！听懂了吗！”
　　胖子如获大赦，紧忙道：“是！”
　　胖子这边得了便宜就卖乖，对着蒋欣一副欠欠的样子嘚瑟起来。蒋欣懒得理他招呼着吹雪快回去吃饭。
　　天快黑的时候我和胖子走到楼顶看向停车场的感染者，因为停车场出入口都只有一个，在没有引导的情况下大部分的感染者仍留在了里面。
　　胖子用手一边指一边数，“三十六个，能都射死不？”
　　我无奈道：“我就二十根箭，要不你跟他们商量商量两个凑一堆走，我试试能不能一箭双雕？”
　　胖子不知道再想什么，半晌没有说话。
　　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我便拍了拍胖子，道：“先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五金街的事吧。”
　　回去后大家都已经聚在储备室里等我们，胖子在桌子上铺开一张白纸，潦草的画了一个大概的草图，边画边对我们道：“一共三条主街道分别是家居装潢街、五金街、农副产品街，三条主街道是平行的，东西走向，三条主街道之间互通的大路据我知道的就有三至四条左右，其中还有一些偏僻的小路。
　　“我们的目标是这三条主街道中间的这条街道，五金街，也是危险系数最高的街道，如果发生意外，另外两条主街道的感染者很可能从小路、大路一同出现，将我们包围。”
　　姜之岛惊恐道：“那太危险了，你们不能去！”
　　我再脑中短暂思考了一下便指着农副产品街，道：“我们先去这条街，确保这条街的安全后我们再向五金街前进，这样即使出现意外我们还有退路可以跑。”
　　蒋欣问道：“那装潢家居街呢？不去确认一下吗？”
　　我解释道：“只要和家居的东西有关，那条街肯定是高楼纵横，因为地方小了东西都没地方摆，也就意味着里面的工作人员是最多的，如果疫情波及到了那里，对我们来说将是最大的威胁，能够避免与他们交战是最好的选择。”
　　胖子点头同意道：“没错，农副产品街都是平层或两层的商品房，而且这条街道的人员稀少。其实我感觉疫情波及到这里的可能性很小，估计一个个的早就都跑了。”
　　小宝问道：“那他们会跑去哪里呢？”
　　我和胖子都没有作答，还能跑去哪里？上有老下有小的，第一时间定是去寻找自己的亲人，就算不找自己的亲人肯定也是要往家里跑，但是能有几个人工作单位和家会在几百米内呢？大多数人都还没走完一半的路程就成为了感染者。
　　我对胖子道：“不能掉以轻心，我当时所处的工地离爆发点也很远，还是一样被波及到了。”
　　胖子用手摩擦着下巴道：“行，明天咱们三个天亮就准备行动。”
　　蒋欣急切道：“我也去！”
　　胖子面露难色道：“小巴啊，只要下了这栋楼就意味着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也在外面待过，外面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蒋欣认真道：“我会对我自己负责的。”
　　胖子刚要接着劝阻被我拦了下来，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我知道蒋欣的脾气，拒绝她是没用的。
　　胖子带着责怪的语气向我质问：“你是想害死她还是想害死我们？”
　　蒋欣怒道：“你什么意思？我可以战斗你不也看见了吗？”
　　胖子不带好气道：“是，连带着自己人一起打。”
　　我连忙打断二人的争吵，“胖子，你信我一回，蒋欣绝对不是添乱的人。”
　　胖子哼了一声离开了储备室，蒋欣的眼圈微微泛红，我对吹雪道：“明天到达五金街后我和胖子打头阵，你带着蒋欣在我们身后二十米的位置保持距离行动，如果我们出现意外务必保证我们的退路安全。”
　　吹雪道了声“好”便起身离去，姜之岛带着小宝也一起离开了。
　　“你走吧，我想自己待着。”蒋欣负气的说。
　　“蒋欣，你知道胖子为什么不想让你去吗？”
　　“还能为什么？因为我是拖后腿的！”
　　蒋欣的眼泪绷不住了，顺着脸颊向下流淌，这个外表看似坚强的女孩终于承受不住了。
　　我将声音放低温和的说：“火化你父亲的那天，胖子和我说你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难过，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宁愿你会冲过来打我、骂我，可是你那天什么也没有说，没有责怪也没有责难，那是因为你善良。你的这份善良，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我没再多说，默默的离开了房间，就在踏出门槛时，我听见身后的哭声，变得更令人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