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水火不容

　　回到滨江市，朱大元没有立即去找韩芳和小元，而是直接打车到自己原来公司附近去看房子，准备分公司的事情。他早就看上了那里的几个房子，临街、便宜、方便。
　　因为是中午，太阳毒辣辣的。朱大元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的样子。路边行人稀稀拉拉，人们好像都在享受着周末的午间的惬意的小憩。
　　朱大元似乎还沉浸在上海的高速运转的场景中，似乎觉得滨江市本身就是一座沉睡的城市。
　　“老板，你这个房子想要出租吗？”朱大元第一去的并不是自己最想要的房子，可是，他动了个心眼，觉得还是先看一下周边都是什么价格。
　　“您打算租多久？一年的价格是六万，如果签三年的话能再便宜一些。”对方不冷不热的回答。
　　朱大元知道了价格，又看这位中年妇女并没有邀请自己坐下的意思，便转身退了出去，并说了声：“谢谢。”
　　他又来到100米外的自己看中的房子。这里是老工业区，很多房子都是前苏联时期的样式和结构，红砖红瓦，冬暖夏凉，木质楼梯。虽然显得老旧，也正是老旧，价格才便宜很多。
　　房门开着，他掀开用一串串珠子穿成的门帘，进屋看到里面有些凌乱。也是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收拾着散落一地的杂物。“大姐，房子出租吗，我看门上有广告。”他说道。
　　“出租，进来谈吧，就是有点乱，上一家刚好搬走。”那人带着胶皮手套，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朱大元让她带着自己一起看一下房屋格局，一楼有一个大厅、洗手间，还有一个饭厅、卧室。二楼是三个房间。他心想，一楼刚好做接待和产品展示，以及自己的办公室。二楼给财务、综合、销售人员。
　　看完后，朱大元冲着这位女士说，“大姐，我觉得不错，和旁边那家差不多，只是不如那个干净，你看房租多少？”
　　房东大姐想了想，你就给一年5万吧，我早点租出去也就算弥补损失了。她说的是实话，如果一个店铺或民房连续几个月租不出去，这个损失就大了。
　　“那咱们就成交”，朱大元已经知道了附近的房租价格，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但如此，他还从包里拿出了事先在网上下载的标准合同文本。
　　办完这件事，他又和房东大姐一起收拾起杂物，搞得大姐对她非常热情。听说他要开分公司，做机电机械类系统集成，楞了一下说，过两天你和你姐夫聊聊吧，你姐夫是专家呢。
　　原来，房东大姐的丈夫是市里机械专家童鹏飞，享受国务院专家津贴。这几天出差了。房子就是早期厂里奖励给他的。
　　朱大元非常高兴，心想要让这位老专家成为自己的顾问，有了金字招牌无异于给投标增加分数。
　　之后，大姐就把钥匙交给了他，而他和大姐一起去银行转账。在从上海回来前，总部财务已经给他转了一笔开办费用。不过，他要在下周去税务局办理租房的税款。这是财务要求的，除非特批，否则必须要拿发票报销。
　　看看手表，现在距离小元的放学时间还有半小时，他打车前往补课教师。晚上回去，家里可以吃他在上海买的烤鸭、螃蟹。
　　不知为什么，他有点不愿意给韩芳讲工作方面的事情。而韩芳也从来不问那些事，甚至还有些排斥，他偶尔刚要开头讲，便被打了回去，“这事跟我没关系”，他便知趣地把话噎回去。
　　第二天，他接到欧阳的电话，告诉他下午在公司见面。朱大元也是挺高兴，不然，自己还真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自己的工作了。
　　欧阳雪来到这里，进屋看了看说，“不错嘛，独立办公，比写字楼舒服多了。”
　　两个人简单交流了一下上海之行，再次重复了关于缘分的话题。说完，便开始研究近期工作安排：到工商局办理注册、到家具市场采购家具，草拟招聘公告，联系智联招聘，到美术社定制门牌等等。他们在稿纸上写下二十几条，想了又想，才觉得这些事恐怕至少一周才能办完。
　　两个人吃完午饭，欧阳给工商局的朋友打了电话，让他直接给交个号，省着还要排队。因为是分公司，在网上直接填写相关内容，到工商局很容易办理。
　　紧接着，她又给滨江市红旗大市场的黄总打了电话，让他给推荐两家办公家具厂，捎带着给优惠一些。
　　朱大元听完欧阳的汇报，乐呵呵地说，“我这哪是招聘了一个文员，这分明是找了一个全市通顾问呀。”
　　有人好办事，无人进门脸难看。北方的很多地方这些年仍然没有改变一个特别通行证的规律，就是无论办什么事都需要有熟人。如果没有熟人，那就等于路难走。孩子上学涉及分班，没关系别想进好班；医院办理住院要托关系，否则可能住走廊。
　　朱大元在买房后要办理产权证，一连去了几趟，各种证件各种复印、签字，把腿都跑直了，至于哪天能办好不能保证，需要隔几天自己来看看。没办法，他托了几层关系找到内部人员。那人听了以后，噗嗤笑出了声，这是小事一桩，等证件出来后我让他们给你打电话，别再跑冤枉路了。
　　“你忘了，我在媒体工作过，在晚报的时候采访过这帮人，没想到今天用上了。”欧阳说着，“咱们必须把办公桌、沙发什么的都买回来，否则，没地方坐太不舒服了。”
　　朱大元心想，这个美女总体还是属于享受型啊，虽然这么想，他没有说出口。他说，照这个速度，咱们研究一下开业的日子和典礼吧。
　　两个人看着手机里的日历表，挑选着良辰吉日，还要赶在周六或周日。关于开业的仪式，当然是要节省开支，要有点品位。
　　这毕竟不是日常快消品一类的公司或超市，开业要吹吹打打热热闹闹。但是，也不能就悄无声息地没有任何行动就开业了，总归是一个开始，一个团队一项事业的诞生。
　　两个人商量了几个方案，都觉得调性不对。朱大元一敲桌子站起来说，干脆这样吧，就在下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六，我们搞个开业庆典暨机电系统集成发展趋势沙龙。
　　“那不是仍然需要庆典吗？沙龙都请谁来参加呀？咱们准备什么？”欧阳的反应很迅速。
　　朱大元想了一下，实际上是在重新梳理脑子里的思路和组织语言。庆典很简单，主要是请两位重量级人物来给揭匾，把牌匾上的红绸取下，再让大家往上面写下祝福语。比如请放东大姐的爱人童鹏飞、滨江机电公司田副总。
　　“沙龙吗？把我同学李辉叫过来，再把滨江市机电厂的技术部副部长叫过来，我再去机电研究所请两位朋友。”朱大元也突然觉沙龙的档次不太好提高。
　　“哈哈，我手头倒是有个人，但是我不保准他能否来。这个要在头一天晚上才能确定。”欧阳故作神秘地说。
　　一连十多天，公司各种手续、办公物品全都置办完了，就连出纳人员业招聘到位。只是业务人员，面试了几个都不是很合适，这让朱大元都点犯愁，他心想哪怕有一个能当骨干也可以，然后在培训一下欧阳，他们三个人就够了。
　　这种新开张的公司，如果业务人员太年轻经验不足，很难建立良好的人脉关系。那些有经验的人薪水待遇要求很高，公司又无法满足。
　　说来也巧，当朱大元找到田副总并邀请他来给剪彩的时候，田副总和他聊起这个话题，说是自己有个远方亲属从南方回来想要找工作，也是学机械的还有经验，如果能够给点股份，是有希望参与进来的。
　　朱大元立即答应了对方来见面谈谈，他想自己可以把廖总给自己的远期股份分出来，跟他搞个代持也行。总之，没有人才就很难发展。
　　其实就是对方不来，朱大元也是要答应的，这可是代表着分公司以后在滨江机电公司的业务能否长久问题。
　　一切就绪等着开业。朱大元想把开业的事情跟韩芳讲一下，让她也来参加。可是，韩芳没有回应。
　　还好，自己选的日子真是良辰吉日，天气晴朗。为什么选在9月的第一个星期六呢？他说，就像母亲节是五月的第一个星期天一样，容易记住。
　　在之前，童老听了老伴的情况介绍，特意来过一趟，他与朱大元挺能聊得来，便爽快地答应了，而且开业当天早早地就来了。
　　朱大元忽略了欧阳说的那个人的事情。就在快要到点的时候，一辆挂着北00018车牌的车停在了门前。欧阳先下了车，紧接着一位领导模样的老年人也下了车。
　　朱大元赶忙迎上前，欧阳笑着说，这是她舅舅，原来是滨江市主管工业的副市长曾先进，现在已经退休了，早期也是研究机械机电的。
　　朱大元高兴地把这位前副市长往里引，进到屋里后，他刚要介绍给童老。他却看到童老一脸的不高兴。朱大元一下子蒙了，这是怎么回事？
　　曾先进也是看见了童老，便主动上前握手说，“老童啊，好多年没见，你身体挺好吗。”
　　童老稍微停顿了一下，没有往前迈步，很不情愿地说了一声，你也来了。
　　朱大元立即判断，这两个人以前或许有过什么矛盾。看到这种情形，他只能上前打个圆场，招呼大家坐下喝杯茶，很快就进行典礼。
　　曾先进、童老、田副总、朱大元四个人共同拿下了蒙在牌匾上的红绸子。写完祝福的话，童老说自己有点累了，便不想参加沙龙讨论，跟朱大元说自己再坐一会就回去。
　　而此时，欧阳过来偷偷告诉朱大元，曾先进只是过来给撑个场面，马上就走。朱大元立即吩咐给带上他们买的纪念品。
　　看到曾先进离开，童老的态度开始大转弯，“今天能和一些同行讨论专业问题，真高兴。不像有些人不懂装懂。”
　　朱大元听出来，他这是针对曾先进说的。后来，童老主动告诉朱大元，他和曾先进打过吵过好几次了，就因为这个童老一直到退休都没有能够当上所长。
　　朱大元嘴上笑着听童老将当年的过节，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样的故事，心里想知识分子的倔强劲儿真是拉不回来。还有一个，自己以后汇聚朋友的时候，必须要了解好大家的相互关系，否则可能会好事变成坏事，得不偿失。
　　北方的一些官员很注重私下关系，有些生意不成功，说不定就是因为某个细节的问题，你得罪了他。这一点，朱大元算是领教了。然而，就是这些斤斤计较，让他很头疼很烦恼。(建议点击收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