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踏破

　　内敛的战意毫无保留的喷薄而出，长枪一抖，他迎着剑锋刺了出去。
　　一击试探，两人心中都有了数。
　　“嗡”
　　七玥的枪尖剧烈的颤抖着，毕竟，对方再怎么说也半只脚踏入了仙途的人，早已不是一般的先天至极。
　　他重新抖了一下银枪，使长枪的抖动规律重回到他所熟悉的模式，抖枪，是枪术中的一个重要技巧。
　　没有丝毫停顿，瞬间发力，反守为攻。七玥直接向前冲出，手中长枪如闪电般向前连点三下，“乒乒乒”，无疑是被莲沫給一一挡下。
　　然而七玥手中的毕竟是长兵器，虽然笨拙了些，但七玥的枪术浑然天成，炉火纯青，每一枪招之间都做到了无缝连接，让剑这种短兵器所具有的轻便敏捷的优势完全体现不出。这样一来，在七玥华丽的枪舞之下，莲沫只能被动防御，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七玥手中。
　　虽然没有一招使莲沫受一丁点儿伤，但莲沫也倍感吃力，不断往后退去。
　　本以为自己是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完全压制对方从而进行试探，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弄得如此狼狈。
　　七玥抓住一个空挡，虚刺一下，但还未刺出一半，又立即变招，上挑而起。
　　在他看来，莲沫已败！
　　但事实并非如此。
　　“乒！”
　　金属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声响，擦出耀眼的火花。
　　不知何时，莲沫手中又出现了一柄长剑，一柄比之前更长些许的剑，她左右双持，傲气凌然：
　　“此为双剑流。”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杀气！
　　方才七玥一击中不自禁流露出来的一丝杀气让莲沫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持枪少年绝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七玥也是皱住了眉头，双剑齐舞，自己的优势便荡然无存。他舞了几下手中的银枪，枪势起！
　　月光惨淡，穿过那郁郁葱葱的树叶，更只剩零星几丝，但这几丝月光却依然可以照出两人激斗的身影。
　　火花四溅，泥尘飞扬。
　　七玥凭着精妙无瑕疵的枪术硬生生扛住了莲沫那似翩翩蝴蝶般的进攻，两人战得酣畅淋漓！
　　然而他却没有时间去享受这份酣畅淋漓，他原本只想速战速决，不说杀死，但也必须几招之内叫对方行动不能，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进入紫电巨门之中，毕竟，后面还跟着个诗琉。
　　两人不分上下的武斗很快就被打断了，说曹操曹操到，诗琉赶来了。
　　“碧虹断脉斩！”诗琉娇喝一声，剑如长虹，在惨白的月光之下，她手中的长剑爆出一片绚烂的光芒，直直向七玥斩去。
　　原本练得半生不熟的杀招，在这时竟是被她行云流水的使了出来。
　　正在交战中的七玥暗道一声不好，长枪猛一横扫，双腿瞬间发力，眨眼便退出了四五米远，在腾出足够的空间后，他竟是一挑枪尖，就这么迎了上去！
　　乒乓脆响，空中爆出一串绚丽的火花，两招相撞，高下立判！
　　诗琉被逼退，碎步急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站定，手中长剑不断颤动，阵阵酥麻自持剑的右臂传至全身上下，霎时间竟是连剑也抬不起来。
　　这个男子好可怕！
　　然而。
　　“你应该感到荣幸，尚武大陆派来的上百刺客中，你是唯一一个与我战平的。”
　　原来，趁七玥与诗琉对拼之时，莲沫已绕至七玥身旁，手中长剑稳稳架在七玥肩上，明晃晃的剑刃紧贴着他的喉咙，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渗人。
　　“我不是刺客。”七玥淡淡说道。
　　莲沫冷笑着摇了摇头，方才那一丝杀气已然到了一种纯一不杂的境界，如此纯粹的杀气，不是随便哪个武者能够释放出来的。
　　持剑的手稍稍用力，一道细长的血痕缓缓浮现。
　　“为求保命甚至放弃刺客的身份？你也是唯一一个这么没骨气的。”
　　“我是为了紫电巨门。”感受着莲沫手上渐渐加大的力道，七玥仍淡定如初。
　　事已至此，这个少年竟还能做到这般从容不迫，着实不像一个没骨气的刺客应该有的表现。
　　“说清楚！”莲沫稍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心中有了些别的思绪。
　　方才诗琉与七玥的碰撞莲沫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以七玥的实力，接下诗琉半吊子的“碧虹断脉斩”轻而易举，甚至少说能卸去诗琉一臂，若不是他突然卸了些力道，无法及时起势出招，自己也无法逼近他的身旁，更不必说将剑架在他脖子上了，到那时，就算是自己使出练至大成的“碧虹断脉斩”也敌他不过。
　　从之前的尚武大陆刺客口中，莲沫得知，诗琉作为最大的潜在威胁，她的人头的悬赏金与自己的相差无几，若这少年真是刺客，又怎会在那时收手？
　　“我也很想说清楚，但我不记得了。”
　　七玥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
　　“不知为何，我有意识时已身处南阳皇宫浴池，醒来时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记不清自己的名字，故而与南阳皇宫中诸多护卫有了些许摩擦，但我从未杀伤任何一人！”
　　“你胡说！”诗琉缓过气来，开口打断了七玥。
　　“你踢伤龚叔叔，抢了他的兵器，你还，你还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我势必要挖了你的狗眼！”
　　七玥没有要可以掩饰什么，在他看来，那一腿实在不重。
　　仗着师傅已经制住了七玥，诗琉也不去顾虑些什么了，俏脸上的浮红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羞涩，她继续道：
　　“等杀了你，我便把你身上的宝衣献给师尊，到时候，尚武大陆的刺客就更不是您的对手了！”这后半句话明显是对莲沫所说。
　　七玥听完，依旧面不改色，他继续说：
　　“我从宫中出来，只觉心中烦闷，想狂奔一气发泄些许，便跑来这林中，遇见诗琉小姐，不料我却遇一阵怪力袭击，幸得宝衣救治，才得以立于此地。”
　　莲沫用求证的眼光望向诗琉，后者虽心有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
　　微风又起，早已冰凉的剑刃被挪开，七玥脖子上的血痕已然凝结，那一线鲜红在凄清的月夜显得格外渗人。
　　“我暂且相信你并无恶意，毕竟，若是刚刚你不收力，现在只怕是伏尸二人，血流五步了。”莲沫一边说，一边用不知从哪拿出来的手帕擦试着剑刃。
　　诗琉似乎为莲沫的动作而感到惊讶，张开小嘴想要说些什么，转而却又想到莲沫所说的话，俏脸上尽是疑惑与不解。
　　以诗琉的境界，自然看不出七玥在那时收了力，但聪颖如她，自然能从师尊的话中猜出个大概。
　　紫电嗤嗤响动，似乎在催促，催七玥继续讲述，催莲沫做出抉择。
　　“不瞒您说，我总觉身上有些有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它们像累赘般压制着我，而这累赘、这宝衣、那巨力，还有那一扇紫电巨门中的能量如出一辙！所以，我必须要进入紫电巨门寻找记忆！”
　　莲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微微仰头，乌黑的发丝被微风挑逗，轻轻飘于半空之中，两瓣朱唇微微颤动，她开口道：
　　“踏破虚空是我一生所想，它与我的生命有着同等的地位！”
　　浮华人间，任尔风华绝代，独步天下，可终会化作枯骨朽脊，唯有踏破虚空，步入仙途，才有机会得以永生。
　　强者如莲沫，修至武道至极，称霸一方，却终究敌不过时间，随芸芸众生一同化作一抔黄土，虽作为一方强者，必然会被载入史册，可随岁月流逝，他们的传说也将渐渐磨灭在时间长河中。
　　试问谁人能甘心？
　　还是要强取吗？七玥绷紧全身，牢牢握住长枪。
　　哪知，莲沫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淡然道：
　　“可是，终归是有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的。”她的目光如水，柔情的看着诗琉。
　　“战争一触即发，南阳子民尊我为一国供奉，若我在这时离去，又怎对得起他们呢？”
　　她释然了，她终究还是迈不过人情与羁绊，终究还是放不下身后的南阳子民。
　　“你且随意去吧！”
　　风轻轻吹，吹动草芥，吹起尘埃，少年挪步至紫电巨门之前，眼中全是毅然决然！他终于迈出了那一步！
　　紫电巨门处于悬崖边处，一步迈出，给人一种投崖自尽的错觉。原本凌乱的紫电在七玥踏入后变得有序起来，丝丝灵力散发包裹住了七玥。
　　然而这紫电巨门却是不知为何在排斥着七玥的躯体，細細感受，竟然不是巨门排斥他，而是他的身体排斥着巨门！
　　绝巅之上，七玥就这么浮在半空之中，胸口一行古朴的咒文若隐若现，闪出的幽幽绿光穿透了白袍，与紫电针锋相对。
　　这咒文便是那“累赘”！
　　七玥恨得咬牙切齿，碧光咒文不但压制了自己的力量，竟还阻拦自己踏破虚空！
　　紫电巨门被那碧光咒文激怒了，丝丝紫电作出噼里啪啦的巨响，迎风便涨，转眼便涨至儿臂粗细！它们呈漩涡状加速流动，吸力变得愈发强大，溢出股股狂风。
　　然而咒文仍在与巨门吸力作抗争，幽绿色雾气涌出，从七玥胸口弥漫开来，渐渐围绕住了七玥半悬空的身体，紫电触及那雾气，却只生出丝丝黑气，儿臂粗的紫电竟是奈何不得这雾气分毫！
　　莲沫在几年前也有幸观摩过强者踏破虚空步入仙途的场景，然而他们的穿越都如倦鸟归林般自然而然，无丝毫波澜，看七玥这阵势，怕是出事了。
　　此时的七玥，由于处在紫电的吸力与绿雾拉力间，全身经受着剧烈的疼痛，为保持清醒，他甚至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在两股力量的加持之下，他被撕得全身血管爆裂，鲜血刚刚喷出，却已经被撕裂之力撕成亿万分子，消失不见。
　　鲜血一直流，原本红润的双唇此时却变为病态的白色，七玥用尽全身力气抬起眼皮，双眼却已失了神采，只能望见灰茫茫一片。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七玥眉心一道白光闪现，嗤嗤的消融着撕裂之力，随后，这白光打入碧光当中，硬生生压制住了咒文！
　　没了雾气的抵挡，巨门吸力毫无保留的狂泻而出，肆虐的吸入了周围的一切，整一片区域变得漆黑一团，竟是连那惨淡的月光也被吸了进去！
　　旁观二人意识到了事情不妙，便急急后退，可又怎逃得过？于是，阴差阳错间，三人就这么进入了巨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