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液的腥味冲入鼻腔，灵羽尘只觉气血上涌，双目越来越多血丝，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思绪也逐渐混乱。悲伤、愤怒、仇恨以及一种莫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不断地冲击着灵羽尘最后的理性。终于，如同什么崩塌了一般，灵羽尘的脑海陷入一片混沌。
　　“小子，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话音未落，黑衣人的头颅就离开了身体，滚到了地上，脸上还带着狞笑，无神的双目望着天空。项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的灵羽尘满身满脸。而灵羽尘的长剑，上一秒还在鞘中，此时却已在滴落着黑红的血。
　　余下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其中两人大吼一声，挥着武器就冲了上来。待到靠近了，他们才看清了灵羽尘脸上的表情。
　　他在笑。
　　两人本能地意识到了不妙，但却是为时已晚，灵羽尘主动冲了上来。两人刚反应过来，正要后撤，长剑已是近在咫尺，其中一人只觉腹中一凉，还未来得及感受到疼痛，便失去了意识。顺着长剑，一股白色的雾气流入了灵羽尘体内，黑衣人的尸体立刻瘫软皱缩下去，明明刚死，却失去了温度，一片冰凉。
　　旁边的黑衣人见此诡异的一幕，惊叫一声，腿一软跌倒在地。灵羽尘抽出长剑，转身看了过来。那人吓得失了声，拼命向后爬去，但很快便觉得后心一凉，软软地瘫倒在地。
　　剩下两个黑衣人大惊失色，赶紧分头向着不同方向逃跑。可此时的灵羽尘又怎会放二人离开，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仅是一瞬便追上了其中一人，长剑如毒蛇般探出。那人见逃跑无望，只好一咬牙，用尽全力劈出一刀，试图格挡。但灵羽尘的玄气远远超出这人的预期，虎口直接被震出血来，大刀也脱手而出，下一刻，咽喉便被洞穿。
　　最后一人见灵羽尘没有追向自己的方向，正暗自庆幸，却见灵羽尘挥动了几下左手，几道黑色的玄气激射而来，直直没入自己体内。霎时间，一股难以名状的痛苦蔓延至全身，这并非寻常的疼痛，而是直击灵魂的痛楚。他浑身上下的肌肉因痛苦而抽筋扭曲，渐渐浑身上下开始溃烂，直至以一个畸形的姿势失去气息。
　　灵羽尘用满是鲜血的右手捂住了脸庞，嘴里发出了沙哑怪异的笑声，长久不息……
　　良久，灵羽尘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一时间，灵羽尘还无法明白方才发生的一切。
　　我……杀人了？灵羽尘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刚才，当自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时，不知为何，复杂的情绪之后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一切理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脑海里只剩下“杀”之一字。明明没有杀过人，第一次杀人后不仅毫无不适，反而兴奋至极，那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甚至，还想再经历一次……很难想象自己会诞生出如此的想法，是其实自己心底一直藏着这样的嗜好？还是……因为功法？
　　此时的灵羽尘，已经渐渐发现，自从修炼炼魂诀后，自己的心境正在慢慢发生改变。
　　半晌，灵羽尘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怀着复杂的心情，灵羽尘将牛家村的村民们简单地埋葬，又驻足默哀了一阵，稍微清洗了一下身上的血迹，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昱城的方向走去。
　　才走没几步，灵羽尘就发现不远处有什么被绑住的东西在动弹。似乎是个猴子？
　　走上前去，才发现是一个青年男子，身着鹅黄绫罗，上面还衬着些珠宝，看样子像是个富家公子，但再看那瘦的如同营养不良的样子，灵羽尘又有些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
　　“呜，呜！”青年男子嘴里塞着一团布，兀自在那“呜呜”地叫唤。
　　灵羽尘见状将布团取了下来，青年男子“呸”地啐了口唾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脸腮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少侠真是侠肝义胆啊！多谢少侠出手相救！你的恩情本公子记下了！”
　　灵羽尘苦笑了一下道：“其实我刚刚没有注意到公子，倒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是我所认识的……”灵羽尘的表情依然沉重。
　　青年男子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讪讪笑道：“是这样吗……未来的路还长，少侠节哀顺便，节哀顺变！”
　　灵羽尘一面帮青年男子解开绳子，一面问道：“这位公子，是被绑架到此地？”
　　“是啊是啊，他娘的，这帮杂种绑的真紧，把老子绑的生疼。”青年男子活动着手脚，嘴上不停的骂骂咧咧。
　　“那公子因何被绑架？”灵羽尘又问道。
　　青年男子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你不认得我？”显得很是疑惑。
　　“不认得。”灵羽尘看了几眼，确定自己认识的人里面的确没有瘦成这样的，随后摇了摇头。
　　“咳嗯，”青年男子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我便是昱城第一纨绔，侯家大少爷，侯丕！”说完昂首挺胸，闭上眼睛，一副等着恭维的模样。
　　短暂的沉默。
　　“不认得。”灵羽尘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为什么这家伙能这么自豪地自称纨绔？
　　“你是外地人？”
　　灵羽尘想了想，自己一直待在深山中，说是外地也差不多，便承认了下来。
　　侯丕这下泄了气，有气无力地解释了一下：“我们侯家是统治昱城的两大世家之一，总之你知道是大家族就行了。”
　　灵羽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起来自己正好要去昱城，这要能结识这么一位公子活动也要方便许多。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此番又是要去往何地？要是有本公子能帮上的忙便尽管开口！”
　　“我……我叫时雨。”想起易潇和灵羽雪不要暴露真实身份的叮嘱，灵羽尘随口瞎掰了一个名字。说起来月玲珑给的面具灵羽尘早就带上了，刚在染上血迹去清洗时灵羽尘还怕给弄破了，结果洗完后一点破损的痕迹也没有，也不知道由什么材质所制，质量倒是绝佳。带上面具后，若说灵羽尘原本的样貌还算耐看，此时便是泯然众人了。“以往我一直在山中修行，此次外出历练一番，开开视野，目的地正是昱城。”
　　听闻灵羽尘要去昱城，侯丕立马又提起了气势，拍着胸脯道：“历练？明白明白，时少侠此行的一切开支都包在本公子身上！昱城有什么好玩的地儿，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到时带你游遍昱城，包你大开眼界！”
　　总感觉和自己想的历练不太对？也罢，总比没得好，灵羽尘便道了谢，接受了侯丕的帮助：“那就多谢侯公子了。”
　　两人一道走上了去昱城的路，侯丕又道：“欸，别公子公子的了，怪生分的。看你样貌，你应该比我年幼，我便托个大，你叫我一声侯大哥，我叫你一声时老弟如何？”
　　两人本就是初次见面，能不生分吗？灵羽尘止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侯丕非要这么叫也无妨，便答应了下来：“好，侯大哥，便听你的。”
　　“时老弟啊，刚刚我看你那手，啧啧，真了不起！”侯丕对着灵羽尘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也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人。你到底是什么实力？少说也能凝放吧？”
　　灵羽尘摇了摇头，道：“如刚才那样的场面，我也是第一次见。至于我的实力，其实刚竣流不久。”
　　“啧，对大哥还藏着就没意思了。我看你杀人一点迟疑都没有，熟练之极，一看就是老手！而且就凭刚竣流的实力，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地杀了他们五人？”
　　灵羽尘又解释了一番，但侯丕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行了行了，大哥明白你想隐藏实力，不问便是！”
　　“那侯大哥可知绑架你的是何人？”
　　“还能是谁？黑风帮呗。”
　　“黑风帮？”
　　“嗯，这黑风帮在昱城活动有些时日了，经常绑架些像我这样的富家子弟捞点银子，各大家族的几乎都被找上头过，有的还不止一回。我倒是头一遭。”
　　“这么嚣张？也没人去管管？”
　　“哪里没有。之前各家族联合起来，想寻到黑风帮窝点直接端了，结果走到一半迷了路，如此往复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侯大哥不怕？”
　　“怕啥，这帮贼娃子只谋财不害……”突然想起刚刚的事，侯丕下意识地打断了自己的话，“反正只要给钱就没事了。嗨，别说这事了，黑风帮的事我也不知道啥，咱谈点别的。你别看你侯大哥这副模样，其实也有自己擅长的事！”
　　“哦？是什么？”
　　“吃喝嫖赌！”侯丕自豪地道。
　　灵羽尘一句赞美之词便这么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