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忧愁

　　等到老程做好饭之后，他看见志明已经买好了啤酒在桌上一边喝酒一边抽烟，满脸上净是惆怅的表情，他端了饭菜上桌面上，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关切地问道：“志明，你这是咋了？好像不对劲。”
　　志明喝了已经大半瓶了，一脸醉醺醺地回答到：“没啥。”
　　两人便吃起了饭菜，今天晚上老程没想到志明也来了，就做了一碟辣椒炒猪肉，一碟炒豆角，还有平时买回来存放的凉拌。两人不知道为什么，久别重逢后却只有开头的只言片语。老程是志明的发小，在村里一块长大的，小时候一块摸鱼两个人不是兄弟更似兄弟。只是老程平时也比较少话，一般来说都是志明心中烦闷或者开心时带上老赵来一起找他喝酒、吃饭。
　　今天老程明显觉得志明跟以往迥异，所以他不知如何是好。在思量中他选择了沉默。
　　过了许久，志明却先开口了，打破了这片静寂的时光。
　　“老赵，你知道吗？志高他跟我关系不太好。”
　　志高在父亲因病去世后便和志明闹掰了，老赵是他发小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便说到：“志高啊，他从小便是个顽皮的主儿，说话是冲了点。你是大哥，你也知道的。但毕竟是亲兄弟啊，别往心里去。”
　　志明笑了笑说到：“我现在其实并不介意。”
　　“那很好啊，他当时不能理解你，现在你们哥俩都在社会吃了不少苦头，应该能理解你的，找个时间你们坐到桌子前总是能解开心结的。”
　　“嗯，我住院那段时间，他来看过我还帮我垫了三千医药费，说实话，我挺感动的。”
　　“哦，是吗？那很好啊，说明他还是心里有你这个哥哥的，人啊，就是这样，总爱伤害自己最亲的人。等到快要失去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你该好好和他谈谈了。兄弟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志明深深地抽了一口烟，说到：“老程，我想起了大三的古代文学老师，她是个又漂亮又落落大方的老师，随口一吐便是唐诗宋词，引经据典更是信手拈来。我记得他讲宋词的时候，讲到苏轼、苏辙兄弟两的时候特有意思。”
　　“哦？说来听听，自从你到那小工厂里干活，我都很久没见你谈过文学了。”
　　“她讲到苏轼时，特别地讲述了他和苏辙的兄弟感情。第一次从眉山老家赶往京城去赶考，你知道吗？他们是和老爸苏洵三父子一块去的，最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不会全中了吧！那也太牛了啊，全家都是学霸啊！”
　　“欸，这你可真是说对了！那年他们应该也才二十岁上下吧，当时他们父子三人全考上了真是名动京师啊，引得一时轰动。他们的才华可谓是有目共睹了，我老师说苏轼和苏辙赶考途中是乘船的，结果他哥俩一路从眉山到京师这十来天一个写诗一个和诗一直到京师才停止。有趣不。”
　　“挺有意思的，肚子没点笔墨还真做不到。”
　　“谈起苏轼啊，我挺佩服他的，无论文学还是政治，或是生活我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念他那首《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就这上阕，我已经是起鸡皮疙瘩了。短短数句，四十来个字，把一条江的空阔之境，宏大气象勾勒出来，还把这其中厚重的历史感，灵动的画面感都一一带出来。历史上能做到这样的还真是屈指可数啊！说到他的政治，先是一贬再贬，最后都贬到了现在的海南去了。”
　　“我的天，那时候的南方应该还是挺落后的吧。”
　　“可不是嘛，可是他都一一逆来顺受了，在贬官期间还做了不少万古流芳的事，比如说修堤啦，救灾啦，带领海南人民学习新的种植技术，为当地传播文化知识啦，还发明了许多美食呢。是金子去到哪儿它总是会发光的，这句话在他身上绝对是没毛病啊。”
　　“令我最为佩服的是当初他和王安石变法那一派的政治主张不和而遭到了排挤和打压，但是贬到海南后事情有了转机，保守派重新在朝堂站稳了脚跟，连远在海南的他都被召回京师了。既然保守派重新抬头，那改革的王安石那一派肯定少不了被落井下石的了。果不其然，保守派有人提议要对王安石问罪，当时这个提议还有不少人赞同，毕竟党争嘛，自古以来都有，你也懂的。结果苏轼却表示对王安石的改革还是有功的，不应该一棒子打死。这也许就是后世那么多人崇拜苏轼的一大重要原因吧，他的人格真是世间少有啊。在穷愁潦倒时他能吟出‘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的豁达之语，在得势之时又能公私分明，不落井下石，时时恪守自己的底线，真君子也。”
　　“倒也是，让我想到了现在社会很多奇怪的现象，比如说现在那个啥？小鲜肉演员，要演技没演技，要台词功底，没台词功底，据说啊，全靠配音给力啊，还当上了某品牌代言人和禁毒宣传大使，结果呢？被查出和好几个知名人士的富二代窝在一个别墅里吸毒。真的是比好几年前那个花里胡哨的不会打球的菜某某都不如啊。毫无节操底线可言。”
　　“至于他对王安石的做法我倒是想起了一句话，‘红时不追，难时不推，只看作品，不看是非’。”
　　“这句话倒是挺有意思的，没想到老程你的看法挺独到的。”
　　“哈哈志明，我都是网上看到的。觉得挺有意思就留了点印象。”
　　“我最羡慕的其实是苏轼和兄弟之间的真挚情感，我的老师说他无论到哪里他都会给他弟弟苏辙写信寄诗，互诉衷肠。而我和志高现在连打他的电话都显示关机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你和亲人同处一座城市而你却只能看着月亮猜想这束月光应该也照在他的脸上。”
　　志明继续说到：“你知道吗，苏轼最后死了要求那碑文必需由自己的弟弟苏辙来完成，可见这兄弟之间的感情是多么的深厚。”
　　老赵见他今天原来一直都在为和志高不和的事而烦心不已，不过他也明白志明的难受，毕竟现在父母双亡，自己就剩下了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姐姐出嫁了不用担忧，但是弟弟却不得不因为家庭原因在志明还没有毕业前就已经步入社会打工挣钱帮补家用了，现在他有工作能力了，虽然他的工资不高但连个弟弟都没能照顾好，那他心里是有多么的悲痛啊。于是他话锋一转道：“志明，你住院那么久，那你的工厂的工作怎么办？岂不是被炒鱿鱼了？以后怎么办？”
　　志明无奈地说到：“是炒鱿鱼了，不过我有别的收入了，这不用担心。”
　　“哦？什么工作？”老赵好奇地问道，毕竟这座城市虽发展迅速，机会多，但是竞争压力也很大，要不然志明不会沦落到跑去工厂打工的地步。
　　“额......算是小本买卖吧。其实......也没有啥。但是还是比在工厂要舒服一点。”提到自己的收入时，他想起了灵玉和那一夜之间得来的钱以及剩下的两万五千八百块，但是他不想向别人透露自己和灵玉的事，万一要是被传了出去，那还不招来麻烦。谁不想要特异功能一般的灵玉啊，这可是稀世珍宝啊，越少人知道，自己就越安全，这份突如其来的灵玉也就能安安稳稳地为他所用。
　　老程也没有多问，一边吃着凉拌，一边又几口酒下肚。顺着志明的话说到：“既然比以前过的要好一点，那赶紧的找到志高吧，两兄弟早点把话说清楚，早一点解开心结，也就雨过天晴了。”
　　志明突然想到既然志高在医院治过伤，那肯定有什么资料信息留下吧，自己出了车祸医院不还给自己弄了个病例表吗？上面的个人信息都用自己的身份证添上了。说不定能在医院那里着手。
　　志明举了杯碰了碰老程，说到：“老程，我明白要怎么做了。今天晚上，谢谢啦。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老程见他似乎心结已经解开了，他乐呵呵地说到：“那我就不送了啊，我这店里头走不开，下次有空我找你和老赵吃宵夜喝酒啊！”
　　志明笑道：“那是当然的啦，拜拜啦！”说完，他走出去了四横路口用手机打车，不过他好像喝完酒以后有一丝疲惫之意。他上车以后觉得身体热热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烫。心想：自己不会因为出了车祸，血液中少了点什么乙醛脱氢酶，导致自己的酒量都下降了吧。
　　坐了二十来分钟的车程他回到了临冲路口，下车自动付款以后。滴滴司机还是老规矩“兄弟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啊！”
　　“没问题，没问题。”他无奈又同情地点了五颗星，再点了个服务态度好。他小声叹了一句，“我们都一样，都是同一类人啊，都干过吃力又不讨好的工作。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说罢，他走上了自己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