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祭山神 上

　　祭山神，在龙泽村是比过年还要隆重的活动。
　　经过一天紧锣密鼓的张罗，晚上祭祀的准备工作早已一切就绪。
　　祠堂外横放着一根三个人才能堪堪合抱的柳树，朝上的一面摆满了各种祭品，三牲，是必不可少的，数张兽皮，大虫的、熊瞎子的、花豹的....只是今年的数量相比往年还是有些寒酸。
　　距离大柳木三丈远的地方，筑起了一座大约丈高的祭台，祭台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祭台上。
　　村子里的老巫祝正盘膝坐在上面，穿着一身由各种兽皮碎块缝制的长袍，脸上涂抹着厚厚的各色颜料，嘴里念念有词，吟唱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祭台前两米远的地方，村子里所有的村民都跪坐在哪里，虔诚的祷告着，就连那些不懂事的娃娃们也不敢放肆，跪坐在哪里，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小动作，但也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村东头，慕幽雪岚正静静的坐在昏睡的狼啸床边，脸上满是慈爱，轻抚着狼啸稚嫩的脸颊，听着安静的村子里没有一丝嘈杂，隐隐有些担忧。
　　由于不是本村土生土长的人，是没有资格参加山神祭祀的，而且慕幽雪岚也知道，狼啸不能参加，每年祭山神一开始，狼啸都会发狂，祭山神之前，慕幽雪岚都会用草药将狼啸迷昏，一来担心狼啸发觉自身的异常，二来，就连慕幽雪岚也不知道清醒的狼啸会发狂到什么程度。
　　但是，自从那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慕幽雪岚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狼啸的这几天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她怕这一次连她也无法控制，慕幽雪岚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唉”，深深叹息一声，慕幽雪岚看了一眼狼啸，一咬银牙，双眸迸发出坚决，喃喃道“啸儿，娘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天越来越黑了，距离祭山神的时辰也越来越近。
　　祠堂外，所有人都神情虔诚，静静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跪坐在最前排的老村长，一撑拐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也许是跪的腿有点发麻，稍微活动了一下，便走到祭台前，看了一眼盘坐在祭台上的老巫医，大声的说道“祭山神！。
　　老巫医与村长对视一眼，随即猛然跳下祭台，左手举起朱红手杖，右手从胸口掏出一把不知名的粉末，洒向篝火。
　　“砰”，原本烧的正旺的篝火，仿似泼了油，火苗大涨，燃烧的粉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气味，向四周弥漫开来。
　　接着老巫祝一跃，跳上祭台，大声的吟唱着不知名的咒语，脚下踏着不知名的步伐。
　　祭台下，跪坐的村民见状立马挺立腰身，跟随着老巫医，开始大声的祷告起来。
　　皓月当空，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幽静的大山里，山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阵兽吼，“吼”，“嗷”，“呖”此起彼伏。
　　祠堂后的山上，稀稀拉拉的往下滚落石子，林子里的各种鸟类受惊了似的乱飞，密林里隐约可见数十双绿油油的光点。
　　大约一刻钟，村子周围的野兽叫声越来越密集，上空也开始盘旋着一些不知名的大鸟，可是不论是飞禽或是走兽都很有默契一样，只在村子周围徘徊，不越雷池一步。
　　篝火烧的越来越旺了，村民们仿佛对村子周围聚集的野兽视而不见，仍旧专心祷告着。
　　此时，慕幽雪岚脸上的不安越来越明显，躺在床上的狼啸，不知何时脸上逐渐狰狞起来，嘴里发出低沉的闷哼，手上青筋暴露，紧紧的抓着手边的熊皮褥子。
　　“啸儿”，慕幽雪岚轻抚着狼啸狰狞的面孔，温柔的轻呼着，试图减少狼啸的痛苦。
　　每年祭山神的时候，狼啸的身体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变化，但只要让狼啸沉睡，也就平安度过了，可是这次未免也太激烈了，慕幽雪岚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不会发生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时间在悄然流逝着，村子里祭山神已经进行了，村民们还在虔诚的祷告着，祠堂周围十丈聚集了大批各种野兽都温顺的匍匐在地上，望着村子篝火堆的方向。
　　“砰”，突然，祭台上的老巫医猛的将手里的权杖抛向篝火，又从怀中掏出一大把粉末，朝村民撒去。
　　朱红的手杖诡异的悬浮在，篝火上空，突然间好像有人握住一样，直立起来，老巫医一咬舌尖，一口心头血喷向权杖。
　　血沫淋在权杖上，权杖立即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妖异，血红的光芒越来越耀眼，转眼就充斥着整个山间。
　　“吼，嗷，呜，唳......”，蛰伏着的野兽就像有默契一样齐齐起身，沐浴在红光中，仰头吼叫。
　　一时间，各种兽吼在山间回荡，经久不息。
　　慕幽雪岚听着屋外此起彼伏的兽吼，一双柔腻的修手握的更紧了，狼啸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的。
　　就在刚才，昏睡的狼啸突然睁开双眼，瞳仁竟然是诡异的金黄色，脸上也陡然生起波浪似的褶皱，身下的熊皮褥子上布满了凌乱的抓痕，猛然一看，狼啸的指甲竟然在不知何时长了一寸。
　　慕幽雪岚焦急的看着狼啸，看着狼啸渐渐变成他脑海中熟悉的样子，不禁出神，但也只是一瞬，慕幽雪岚的眼神随即变的无比坚定。
　　慕幽雪岚温柔的抚摸了一下狼啸充满痛苦的脸颊，低头吻一吻狼啸的额头，眼里充满了不舍与爱怜，“啸儿，娘就算失去一切也一定要让你平平安安的”。
　　利索的站起身，慕幽雪岚深深的吸一口气，玉手伸进胸口，缓缓拿出一枚古朴的狼头形玉佩，玉佩整体呈灰白色，宛如一个缩小的狼头，栩栩如生。
　　温柔的亲吻了一下玉佩，眼眸里充满了爱意，便将玉佩挂在了狼啸的胸前。
　　“啸儿，也许这就是天意，娘真的只想你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慕幽雪岚眼神有些涣散，自言自语道。
　　玉佩躺在狼啸胸前竟然发出一阵阵柔和的黄色光晕，萦绕在狼啸胸口。不过片刻，狼啸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脸上的痛苦之色有了稍微的减轻。
　　月朗星稀，银白色的月光铺洒在大地上，就像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衣。
　　兽吼声此起彼伏，天上盘旋的飞禽也显得有些躁动，篝火越烧越旺，漂浮着的权杖突然一滞，随即疯狂的旋转起来。
　　“噗”，祭台上的老巫医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双腿一软，瘫坐在祭台上，满脸惶恐，死死的盯住疯狂旋转的权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