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谭四坐在望江亭茶楼上俯瞰着微起波澜的江水，长长的嘘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高大山说道：“你知道这条江的上游和下游是哪里吗？”
　　略带着些酒意的高大山笑道：“四爷，我可没喝醉。这上游就是龙城，下游嘛当然是天城了，这些我还是知道的。”
　　“是啊，一个是龙城一个是天城。你我努力这么多年，现在到了海城。将来天城是怎样一番情形你我还需要小心啊。”
　　高大山大笑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谭四面前。拍着谭四的肩膀说道：“四爷，你真是多虑了。在我看来天城的那四大家族虽然名声在外，恐怕也是银样蜡枪头。你对付他们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用担心。”
　　“哼，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现在最主要的是天城还有一个我们的老朋友，我们也是多年未见了。说起来你们接触的时间比我长啊。”
　　“谁？”
　　“黄阿九。”
　　“黄阿九？我不认识啊。”
　　“不认识？你也太善忘了。就是以前龙二爷吉利车行的叫阿九的那人。”
　　“阿九？是他？他怎么会到天城去了？他难道对我们进天城有什么障碍吗？”
　　“当然了，而且有极大的障碍。他现在是黄金贵的干儿子，黄金贵把自己的地盘全部交给了他。你说他对我们进入天城有没有障碍？别忘了当初我们可是派人追杀过他们的，他们家的老二可是我们杀的。”
　　话一说完，高大山想起了在车行门前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想不到这个貌不惊人的臭小子居然能有如此的境遇，居然鬼使神差般的做了黄金贵的干儿子。”
　　想到这里高大山咬牙切齿的冷笑道：“小子，上次算你命大。这一次恐怕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我一定要将你剥了皮抽了筋，永世不得翻身。”
　　“江水翻腾的越来越厉害了。”谭四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后，抬头看看天，皱着眉头又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一次恐怕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我们几次派人追杀他们，但他们都全身而退了。我干肯定这一次的天城之行不简单了。”
　　“四爷，你怎么灭自己的威风，长别人的志气？你以前不是说过吗：在这个世上唯一永存的只有利益，其他的都是浮云。黄阿九能混到现如今的地位我相信他会明白其中的道理，一个只讲什么江湖道义的人是不会获得成功的。当然了也许成功会有，但只能是短暂的。不是还有那句话吗：宰相肚里能撑船，太过于计较一些事对自己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四爷，您今天这是怎么了？”
　　谭四此时似乎并没有听到高大山讲的这些东西，他俯瞰着江面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如水，但心里就像就翻腾的江水一样难以平静。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派的人从天城回来向他汇报情况后，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把他的心给缠绕住了，让他心绪不大稳定。“黄阿九”这个曾经遗忘的名字突然一下又窜到了他的脑海里，他不经意的觉得此次天城之行不大容易了。要想顺利的在天城稳住脚跟，和阿九是无论如何都要打上交道的，因为当初他就是想从阿九这里打开局面。谁知道这个黄阿九竟然是当初在龙城的那个阿九呢？这一切让他有点猝不及防。于是他立刻调整思路改变方向，依次从另外三个人身上想办法了。可是姓戴的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爱理不理的样子；而张天鼎则是连面的都没有见到；杜天生听到谭四名字后冷笑道：“我可不敢和谭四爷交朋友，偌大的海城他不费吹灰之力就一口吃掉了荣海生，而且还和政府的某些人来往甚密。呵呵，也许将来我就和荣海生一个样。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死不瞑目啊！谭四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交朋友合伙做生意这样的事情也就不用谈了。”
　　这种态度摆明了是对谭四的不屑，另外两家也好不到那里去。这一下谭四忽然觉得这天城的人是不是有点问题：挣钱的事不去想，反而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这让他颇为不解。
　　其实不是戴张二人不想挣钱，是因为他们就根本看不上谭四。在他们的眼里谭四其实就是一个土财主，靠着一点运气打败了姓荣的。一身的穿戴就和乡下人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让他们的那些浸淫在国内多年的洋朋友知道了岂不笑掉大牙吗？为了面子是不能和这些土包子结交的，而谭四对于这一点是根本不知道的。
　　出师不利谭四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他认为这也很正常。就像当初自己在龙城、海城一样，一些无名小卒找到他想和他一起合作做生意，有些人的确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好处，而其他大多数就是为了为自己打响名头而已。现在自己委曲求全的去找这三个人和当初那些人找自己何其的相似，然而自己对于那些第二次上门的人自己基本上就会和那些人合作，还真的赚了不少。可是自己已经找上门去几趟了，张杜二人人就根本没有让自己进过大门，戴淘生虽然见过一面，但后来也总是避而不见，这给谭四带来了极大的屈辱。但是想要进天城，这四个人非常关键，但三个根本不理他，一个又有仇怨，这些东西就像一块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心头，让他很不自在。
　　他这时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对未来估计不足，也许是在龙城和海城的这几年里实在太顺利了，上天这次有意给他设置了些许障碍，来考验他一下吧。
　　高大山刚才的一番话他其实并不是没有听到，而是在想如果真的去找阿九这些人他们会怎样对待自己？是立刻拔枪相向？是羞辱自己？还是合作谈生意？他完全没有底。现在他越想觉得越乱，一转身离开望江亭直奔自己的汽车。临行前对高大山说道：“今晚不要找我，我有事会找你的。”
　　高大山悻悻的看着远去的谭四，摇了摇头，说道：“四爷，这回这个难题不大好解决啊。”
　　望着眼前烟雾缭绕的蒸汽，谭四坐在浴德池的澡堂里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切。这么多年来遇到不大好解决的问题他总喜欢在这里来泡一泡，放松一下自己。
　　拿过一条毛巾擦了擦一脸的水汽，人似乎也清醒了不少。他的脑海里又呈现出了四个人的容貌，而最年轻的阿九就站在最后。
　　忽然“最年轻”三个字涌现在自己眼前，谭四忽然觉得脑子里有了一点主意。他急忙抓过毛巾，在冷水池里湿透后捂在了脸上。过了一会一把扔掉了毛巾，站起身来快步走出了浴德池的大堂。
　　“对，最年轻。有办法了！”
　　谭四穿戴好衣服后，再次来到了望江亭。可高大山已经离开了，不过也好自己可以再思考一下哪里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
　　阿九是四大家族最年轻的后辈，虽说是黄金贵的义子，可是经过“黄金大戏院事件”后黄金贵的地位和影响力在天城打了折扣，他也非常识时务的把手中的地盘交给了阿九。也许他预感到自己如果这个时候不选择退出的话，那么迎接他的暗流会更加汹涌澎湃，到时候自己是否还能从容应对就不好说了。与其绞尽脑汁的去对付明暗两股对手，不如解甲归田把这些烦恼的事情交给后人处理。
　　阿九接盘后，尤其是张天鼎垂涎欲滴那片生意。但是这时动手不免会给别人留下口舌，所以他只能暗暗蓄势。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他就会动手，那时候也许就是黄金贵亲自来，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强占那块地盘。戴淘生肯定不会去帮助阿九，杜天生的筹码到时候回偏向哪一方还未知道。而阿九这个时候似乎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能够帮他，虽然表面上看谭四的势力没有办法和那三家相提并论，但是如果加上龙海两城的势力这未来会怎样也是未知数。当然谭四不会真的去动用这两个地方的储备，不过这个条件也许就是吸引阿九能够自保的筹码，同时也是震慑另外三家的法宝。
　　“对，就拿这些和他谈谈。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想到这里谭四郁闷了几天的心情一下就豁然开朗起来，这时江面上的风越来越大，直刮的谭四身上的大褂猎猎作响，脸也感到生疼起来。雨也来凑上这个热闹，一转眼间望江亭的人走的一干二净。倒是谭四闲情逸致的坐了下来，并大声叫堂倌送上一壶热茶和一碟点心。自己要好好享受一番这在凄风冷雨中喝茶进食的感受，同时也要好好想想和阿九联手后的第一笔生意怎样做，以及以后自己的策略。生意可以慢慢谈，但是策略必须这个时候就要定下来那就是：三方谁不能得罪，等到有一天三方有人和自己联系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