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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瀚文到成都了。
黄昏的成都正是人潮熙攘的时候，或者说是一天中烟火气最浓的时候。人们大多奔波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或者是赶去饭局的路上，有刚下班的青年男女，下课的学生，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的中年人，还有趁着暮色降临赴各种约和酒局的俊男靓女。
夕阳染红了渐渐淡下去的蓝天，呈现出一种亮丽的橘粉色，大大小小的饭店都已经做好准备，大到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小到摆着简陋桌椅的苍蝇馆子，无不在热情地款待着成都人那被宠坏的胃口。
周瀚文望着这一切，觉得温暖又亲切——即便他是第一次来这里。
“我到成都了，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周瀚文给方圆发短信。
“好吧，你在哪儿，我等会儿去找你。”方圆回复道，她还得回家换上她的行头。
周瀚文没想到方圆这么爽快，他本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他以为方圆不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他。
方圆回家换上了一件黑色卫衣，黑裤子，黑棒球帽，黑墨镜，黑口罩——她酷爱黑色，其实她去见小周并无须包裹得这么严实的——他又不是没见过她的真实面目，可她还是要谨慎点，毕竟于树也在成都呢。
方圆指定了一个她比较熟悉的馆子——不大不小，不是那种特别知名的店，她还是怕遇上于树。虽说周瀚文说要请她，可她怎么可能让一个学生弟弟请客呢，何况还是对她有所好感的弟弟。
进了饭馆，服务员递上来两份菜单。
“想吃什么随便点，姐姐请客。”方圆对小周说。
“不不，怎么能让你请呢，当然是我……”小周连忙说。
“行了别废话了，看看你爱吃什么。”于树不在，方圆用不着再演小女人，可以直接把她的本性露出来，她讨厌两个人客套来客套去，既然她内心决定了是她请，那这就是无需再争的事实。
小周噤了声，好强势啊她。
“能吃辣的吧，豆豉烤鱼，酸汤肥牛，蟹黄豆腐，白灼菜心，红糖糍粑，再来一瓶啤酒，”方圆噼里啪啦地报出一系列菜名，“你喝点什么？啤酒？白酒？”
“我……不喝酒。”小周迟疑了一下。
“那你喝什么？”方圆回归她干脆利落的本性后，觉得舒服多了，“豆奶？”
“啊……哦，行吧……”周瀚文有点反应不过来，今天的方圆怎么跟他想象得不太一样啊。
“主食吃什么？米饭？”方圆问，她想小周在上海应该主要是吃米饭吧，“你看看还想吃什么菜？”
“呃……先吃这些吧，不够再点。”小周愣愣地望着对面这个一袭黑衣的人，她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方圆吗？
“你其实不必戴墨镜和口罩的。”小周说。
“还是戴着吧，我习惯了。”方圆说。
“今天于老师又不在，你其实不用的。”小周说，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方圆之所以包裹得这么严实就是为了回避于树的。
方圆一愣，她没想到这孩子能想到这一层，他是怎么想到自己是专为了回避于树的呢？
“你误会了，”方圆仗着层层保护永远都可以显得泰然自若，“我不是为了躲避谁，只是想把自己包裹起来。”菜上来了，方圆摘下口罩，启开酒瓶，往杯子里倒满，问小周：“真的不喝？”
“不了……我还是喝豆奶吧。”小周觉得自己在方圆面前毫无男子汉气概，甚至还不如她像男人，“你也少喝点吧，对身体不好。”
“不喝也好，”方圆说，“酒是恶魔，别碰最好。”
“酒是恶魔，那你怎么还喝？”小周问，看她这样子绝不是心血来潮偶尔喝一点。
“把你的灵魂交给恶魔，你就会获得快乐。”方圆仰头灌了一大口。
“好吧。”小周不知该说什么，他觉得一切都和他预期的不同，包括方圆，仿佛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方圆。他拘谨地夹了一口菜。
“怎么，”方圆看出了小周的困惑和不自在，“是不是觉得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有点。”小周照实答。
“小朋友，”方圆豪迈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社会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嗯……”事情没顺着小周设想的方向发展，他以为的是方圆的话会比较少，主要由他来提出话题和发问，可现在他需要重新思考对策，“还是少喝点吧。”
“你怎么没和你们于老师一起来？”方圆问。
“他……他来开会的。”小周回答。
“那你呢？”方圆盯住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