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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儿这句话蹦出来后,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笑了一下:“那就摸吧。”
露儿伸出手去,其实她怕的不是摸胡子这件事本身,而是怕被拒绝。
她好紧张。
露儿的白嫩的纤纤玉指与他的下巴形成鲜明对比——一个代表着女性的特征:年轻,鲜嫩,纤弱;另一个象征着男性特征:粗糙,有力,阳刚。
她的手指像剥到芯的笋尖,在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滑动。那些毛毛楞楞的胡茬在她的指尖,给她硬硬扎扎的触感,但又扎得不让人讨厌。逗得她“咯咯”地笑出来。
她笑着猛一抬头,他正望着她,眼光中流露出月光一般的柔软。她仔细地望着他,止了笑,感觉出空气中的一丝微妙,他就像一头温柔的野兽,她早就是他的猎物了,可还是怕他会突然扑过来,暴露出野兽的蛮力,将她一口吞下。
她收回了手,有点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摸够了?”他的声音也温柔。
“嗯。”她羞涩地点了点头。
“什么感觉?”他却没笑,反倒严肃。
“扎扎的。”她笑着看了他一眼。
“行吧。”他转过头去,也笑了一下。
“你是第一个摸我胡子的学生。”他说。
“所以呢?”露儿有点沾沾自喜,“觉得很荣幸?”
“荣幸?!”他抬高了音调,“我为什么要觉得荣幸?!反倒是你这个人很奇怪呢。”
“我有什么奇怪的?”露儿问。
“要摸你老师的胡子,是不是疯了。”他半开玩笑道。
“你不是我的老师了,”露儿辩驳道,但她自己内心也并不能立刻就跨过这个坎儿,如果他不是她的老师,只是一个普通男子,她可能会放得更开,“你说过的,过了上学期后你就不是我的老师了,到时候我想对你怎样都行。”
他开着车,转过头来笑道:“你的意思是摸胡子还不算什么是么?”
“对啊。”露儿故作骄傲任性地白了他一眼。
“那你还想干什么啊?”他没笑。
露儿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句话的语气和氛围好像有点奇怪,仿佛隐含了什么隐义,又带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好似藏着没有挑明的暧昧,又似暗暗的勾引。
“那要看我心情了。”露儿偏过头去看向窗外。
“哈哈行吧。”他干笑了两声,他觉得露儿像个小女孩一般地喜欢着他,换而言之,他觉得露儿的感情单纯又幼稚。
“如果一个人对世界抱有太多幻想的话,终究会失望得厉害的。”他说。
“什么意思啊?”露儿不知他为什么要没头没脑地冒出来这么一句,但她敏锐地觉察出气氛好像要急转而下。
“就是说,”他望着前方,“也许你慢慢就会发现,你想象中的我可能和真实的我大相径庭。”
“所以呢?”露儿不快,她总觉得话题要开始变得沉重了。
“所以呢,”他自嘲式地笑了一下,“与其等到到时候再失望,不如……”
“不如现在就离你远点?”露儿打断了他,也许她的声音变得太过生硬,引得他往这边看了一下。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情绪为什么转变得如此激烈,或许她太在乎这段关系了,当看到对方想要掐断这段关系时,控制不住地急切起来。
他有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不是离我远点,而是我真的不想让你这么快地幻灭你懂么?”
“不懂。”露儿是真的不懂。
“这么说吧,”他说,“你才二十岁吧,二十岁左右,在你这个年纪,对生活,爱情,学业事业,未来,都有很多期待和幻想,你应该活在这种期待里,并且应该努力拼搏去实现这些期待和梦想,而不是……”
前面有个十字路口,他打左转向,完全转过去后才继续说道,“而不是和我这个已经什么都落空的人在一起。”
露儿望着窗外,不说话,她有点难过,她承认她在他眼里可能是幼稚,爱不切实际地幻想的,也许他看不上她这样幼稚的姑娘,但一个人,若是什么都落空了,该多难受啊。
“别不开心,”他仍望着前方,但知道露儿情绪的变化,“我是真的……”他欲言又止。
“真的什么?”露儿问。
“真的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快乐才这么说的。”他说。
“你的期待和幻想呢?”
“没有了。”他说,此刻的他就像蜷缩在讲台后面时的那个他了,而不是讲台上那个谈笑风生的他了。
“为什么?”露儿哀哀地问,其实她一直能感受到他深藏在骨子里的忧郁,只是平时它们若有似无,难以发觉,现在终于可以直面它了。
“因为都落空了。”他说。
“很难受吧。”露儿低声说,他表面看起来可不像一个一切都落空的人,相反,他可能比大部分同龄的中年人看起来更要意气风发,看上去更接近“成功”一些。
“谈不上难受吧,”他说,“因为我每一个都竭尽全力了,至少没什么后悔的了。”
“付出一切后的落空,更难过吧。”露儿说,她懂他的轻描淡写。
“其实吧,”他的表情倒是很轻松,反倒是露儿看上去比他本人还难受,“到了我现在这一步,一切也都看淡了,得失成败,落空了就落空了,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该努力还努力,但是没有期待了。”
“那也没什么啊,只是没有期待了,一切反而更平静了,没有期望,也就不会失望了。”露儿说了这么多,并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是,她其实想表达的意思是:即便你没有期待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我仍然喜欢你。
“可是,”他笑着看了她一眼,“和一个没有期待的人在一起,是非常无趣的。”
露儿想了一会儿,觉得他说的是谬论,她说道:“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就会有期待了。”同时她也悲伤地想,其实他还是不喜欢自己,不然怎么会没有期待呢。
“也许等很久很久以后,等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他笑了一下,他倒是比露儿放松多了,“就会明白了。就像,现在我的‘喜欢’和我二十岁时的‘喜欢’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只是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罢了。”露儿并非不认同他所说的“不同的喜欢”,但她觉得,无论到多少岁,即便是“爱”的形式有所不同,但只要是真情实意,“爱”的内核是不会变的。
“你觉得我会总叫一个我压根儿不喜欢的人出来吃饭么。”他说。
等等,这就算承认了吧?他是喜欢她的吧。不知是给中年男人的格外优待还是给喜欢的人的优待,这一句晦莫未明的话却能抵过万千句直白的“喜欢你”。
露儿安了心。可是这份安心里总有点自欺欺人在里面,她不是不清楚,这份喜欢下所埋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