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故里

　　一．天麻麻亮，我背着小书包，和柳玉、杨家辉、杨家奇、杨红霞、杨明，一起从我们东虹村出来，走在去玉峰乡小学的路上。从我们村到玉峰镇有八里路，除我弟弟杨明是小学二年级外，我们五个都是小学四年级的学生，我和柳玉、杨红霞是四班，杨家辉和杨家奇是五班。五人中我和柳玉关系最好，杨红霞是我的跟屁虫，我是她的保护神。
　　“小玉哥，你站这等一会儿。”杨红霞说完朝路边的玉米地跑去。
　　我都习惯了，她每次都要在半路上解手，每次都是让我为她站岗。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天已大亮，草尖尖上的露珠银光闪亮，头顶树梢上有一只知了在叫。找到了它的位置，我捡起一个土块投上去，差的太远，又捡起一个土块，胳膊悠了几圈，奋力投了出去。土块穿过树枝向玉米地飞去，杨红霞一声惨叫。
　　完了，完了。肯定砸着她了。我飞快地朝她跑过去，只听杨红霞惊恐地大喊：“你别过来！”吓得我一个急停，差点栽倒。
　　摇摇头睁开眼，唉，又做梦了。记得是吃过午饭，百无聊赖中窝在炕上慢慢睡着了。这是我从盛荣市回来的第三天，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无所事事。下炕出门，见太阳正要越过西山顶，在那里向我挥手拜拜。又睡了一下午，这大概就是家的效应。
　　但是吕佳的遭遇很惨，这几天被她爸妈堵屋里骂惨，世界上再没有比她傻的人了，被我家骗得昏了头，把好好的工作扔了，才二十一岁就急着结婚。我可怜的佳佳，已经在泪水里泡了三天了，打个电话吧安慰安慰。电话接通却被她压掉了，看来问题非常严重。
　　老爸从地里回来了，我赶快迎上去说：“爸，佳佳天天挨骂，咱得赶快想办法。”
　　爸倒是不忙不乱，“我不是不急，她爸妈正在气头上，去太早被拒之门外反倒不好说话，今天是第三天，那就明天去吧，也差不多了，你给佳佳说一声咱们明天去。”我赶快给佳佳打电话，还是不接。我给她发个微信，顺便加几句安慰的话。老爸这几天很开心，脸上挂着灿烂地笑容。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唉，抓紧时间把婚事办了吧，结完婚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玉儿，吃饭了。”是妈在喊吃饭。我回家最高兴的就是我妈，笑容时常挂在脸上，天天牵挂的儿子回来了，离抱孙子也不远了，那该多开心呢。
　　一家三口围坐饭桌，妈炒了两个菜，做了手工擀面，臊子面。妈今年四十七了，中等个偏瘦，可能是性格开朗身体好的缘故，气色好不怎么显老，但是鬓角和头顶已有不少白发。我爸四十八岁，接近一米八的个子。他是个有主见自信心强的人，特别能吃苦，我弟兄三个，上中学后，他出去搞装修，是个手艺很棒的木工，一年挣十万块的时候常有。这个年龄在农村还是棒劳动力，既有经验还能干得动。
　　爸说他现在是一门心思地给我盖房成家，不去打工了。也不尽于此，他还说：“等你们有了小孩，你妈就忙不过来了，我也出不去了。”
　　佳佳的事让我情绪很低，就敷衍的说：“你在家种个菜，种个水果也挺好。”
　　“我就是这么想的，还能帮你带孩子两不误，咱有一块地打算种玉米的，不种了，等把你的事办完，我就建个大棚种水果。”他是处在领着孙子去摘果子的美好憧憬中，一脸的喜悦，估计还有点洋洋得意。
　　儿女出外打拼，父母留守在家带孙子，这是农村现状。能跟着儿女进城享福的寥寥无几，究竟靠打工发达的人少之又少。
　　“三婶，你在家不。”女人的声音，在院子里喊我妈。
　　“淑芬哪，我在屋里。”我妈回应。
　　淑芬姓赵，是我大爹的大儿媳，杨家荣的媳妇。我大爹家两个男孩，老大杨家荣，老二杨家辉。我二爹家是一儿一女，大的叫杨家奇，二的叫杨佳玲。我爸老三，所以赵淑芬管我妈叫三婶。
　　春节回来见她是个大肚子，现在肚子瘪下去了，而胸又鼓起来了，看来是生过了，正在奶孩子。
　　赵淑芬是个中医大夫，我本家大哥杨家荣是公务员，她俩在一个和盛荣市相当的三线城市工作。
　　赵淑芬见我在家，没有感觉到惊奇，我回来大概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笑眯眯的对我说：“玉弟回来啦，回来好，你爸给你盖别墅呢。”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神秘。
　　大家都是满心的欢喜，我就迎合吧，我乐呵呵地问“大嫂，是男孩还是女孩？”
　　“玉弟想要男孩还是想要女孩？”她还矫情起来啦，怪声怪气地说。
　　是男是女不是玉弟决定的，父母在跟前不跟她打嘴仗，我夸张的说：“要龙凤胎。”
　　她禁不住大笑了，笑得满脸鲜花盛开。“哈哈哈，龙凤胎吗，我没那本事，快结婚，让你媳妇给你生龙凤胎。”说完她转向我妈：“借你的电动车去趟乡医院”。
　　妈将车钥匙递给她：“像你呀，生个双胞胎就不遭罪了。”
　　赵淑芬有些害羞，匆忙向我们打个招呼走了。弄不懂是怎么回事，女人的私事也不好问。淑芬嫂走后，说起明天去佳佳家提亲的事。妈说：“到她家以后啊，被人家说道是肯定的，是咱没有跟人家商量。再说佳佳还小，连个思想准备已没有，搁谁家也想不通。你俩一定不要冲动，要有耐心。”
　　爸胸有成竹的说：“没有事先商量，那是明知道她家不同意，现在要忍受人家的训斥，是理所当然的事，能理解。我给十万彩礼还给盖别墅，她家会满意的。”
　　我问：“如果人家再要别的呢？”
　　“只要同意把吕佳嫁过来，我是什么条件都同意，我会为我做的事负责。”财大气粗一副阔佬的样子，看来老爸是豁出去了，我是不是应该感到欣慰。
　　吃过晚饭来到院子里，看那天色正是白夜交替的当儿，天上已有三五颗星星在闪烁，那银盘般的月亮已跃上地平线，向大地泼洒着银辉。
　　现在该好好看看我的家了，以后我会有两个家，可以说这是成家立业的标志。我家院子蛮大，进深八十米，宽度三十米。分前后院，前院盖房住人，后院是鸡棚、羊圈、狗窝。我家喂了四十只鸡、四十六只羊，一条狗。
　　我家门前是一条南北走向的街道，我家在路东。进大门两边盖有耳房，坐北朝南一排正房，两间面向大门的房子将前后院隔开，住人的房子有五间，大门两侧是厨房和储藏室。南边不盖房，我们这里千篇一律这样的布局。
　　院子里栽了一棵枣树和一棵苹果树，现在都结果了，枣有豆子大，苹果比鸡蛋大了。看着那青青的苹果，想起了我的小跟班杨红霞，那时候我俩去偷人家的苹果。由于她是女孩不会爬树，没人防她。她只管从树下走过去，而我则是早早的，偷偷的爬上了苹果树，只待她走到跟前，两个苹果从树上掉下来，她拾起苹果就跑。
　　主人还以为苹果是自己掉下来的，由于用的次数太多，主人发现了我。我呢，当然是被我爸暴打一顿。
　　那是我俩十岁时候干的事，现在杨红霞已经大学毕业，据说在南京有个挺好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