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第一笔生意

　　第005章【第一笔生意】
　　津门的一家贸易公司内。
　　“张秋玉，你接这个单子的时候为什么不长点脑子呢？”这家公司的老总站在会议室的一端，一堆员工坐在会议室里面面无表情地低着头，“23万元的报价？！谁给你的胆子接下的？你知道这个东西加工难度有多大吗？一个加工费才230！你特么找遍全天朝也找不到加工厂！找遍全世界都不会有人给你这样的报价！你还一口气接了一千个！”
　　“对不起……呜呜呜……”会议室的另一面，一位女职员背靠墙壁哭泣着，仔细那么一看，这位女职员还真的是很漂亮的，只是现在双眼已经肿成了核桃。
　　“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父母啊！工程造价的科班出身，能把这东西报个230？给你三天时间，要么给我退了合同，要么给我加工出来！差价自己补！”
　　张秋玉觉得自己简直冤枉死了，她虽然是对外宣称采购经理，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小采购员，具体到这个合同单她甚至仅仅是负责工程造价，接单子和签订合同的另有其人。现在出了问题，却只推到了她一个人身上，要知道，合同最终生效，是需要从部门经理到总经理三层签字盖章批准才行的。
　　虽然错误是很多人一起犯下的，但是张秋玉却成了最倒霉的那个，俗称背黑锅的是也，没办法——谁让她是最底层呢？
　　这批订单，其他内容完全正常，唯独在图纸上有着一个不明显的粗糙度符号，要求内部的几个燕尾槽表面粗糙度达到Ra0.05，这是什么概念？只有使用一些特殊的多轴数控加工中心才能满足要求，普通的车床完全不能满足要求。精度是达到了，可是表面不够光亮，这就像是买了一个一样大小的榴莲和西瓜之间的区别一样。换算在水果身上可能价格也就会差个百十块钱，可是这样的一个燕尾槽，直接把难度从200元等级的零件，提升到800元等级的档次，本来这笔订单是能小赚一两万的，这下子要把裤子都当掉了——哦——对张秋玉来说是把裙子都当掉了！
　　推掉订单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合同上的违约金是500%，即便现在退掉也需要赔偿运费加上500%的报价。当时张秋玉收到合同和全款的时候还是高兴万分的，等到找下家接单的时候就傻了眼。
　　这其实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商业陷阱，本来是很高难度的零部件，稍微处理一下图纸，使得成品看上去很简单，有人接了合同就立刻全款打过去，再找个最快的物流公司，当天就给你送到。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钱和货都已经到了，除非你不想继续在这个行业干下去了，否则也得闭上嘴把牙往肚子里面咽下去。
　　这时候，为了避免高额的违约金就必须找甲方商量，甲方这时候会很好说话，直接给你提高将近一倍的价格，但是剩下的损失你就得自己承担，而且后面加价的钱还得给甲方的采购吃回扣花掉一部分。这样，甲方只花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钱就有了一批产品，再按照市场价卖出去，净利润就超过了150%，将近200%！
　　老马曾经在很多年以前就说过：资本家为了100%的利润，就会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这句话真的是非常正确啊，所以才会有了这种商业陷阱！
　　散了会，张秋玉回到了办公室，木然地登陆上了本地的一个商务网站，这个网站主要是针对津门企业大笔订单的采购，她抱着最后的希望想要看看是不是还有某个更傻的傻子会接下这个订单。
　　然后她就看见单子下面多了一行提示：“我接下你的单子，但是我有个条件，产品检验合格之后我必须当天收款，一分钟都不能拖欠！我姓周！”
　　“真的有比我更傻的傻子！”这是张秋玉心中的唯一念头，带着抓到救命稻草的心思，张秋玉立刻给留言中的电话打过去，周碇接了电话。
　　“你好！我姓张，我在论坛上看到你的留言，你真的愿意接下订单吗？”张秋玉惴惴不安。
　　“张小姐，东西是我接下的，但是我要说好，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我的生产地点是保密的，你不能现场考察或者因为这个原因扣钱；
　　第二，收货之后检验合格现场付款，一千件活即便全部检验，大概也就是需要三天半，第四天早上我必须收钱，现金！”
　　“我答应了！我现在就拟定合同！你立刻派人到我们的仓库提货！”
　　“好的！”周碇痛快答应了。
　　过程之顺利简直超过周碇的预料，周碇可是非常害怕对方提出到厂区参观的要求。
　　不过周碇心里也有点纳闷，这个采购怎么好像着急出手？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吧？
　　两个多小时后，周碇找了一辆货车，从南郊的库房提走了整整十五箱子的锻件，一共一千零十件。
　　合同已经签好，张秋玉其实比谁都更着急，其实按理说，这份合同还没有生效，因为还没有盖上合同专用章，只是按了张秋玉的私章，但是周碇是个新人，根本不懂这些东西，他只是关心他要求的那两条，既然已经写在合同里面，他就直接走人了。
　　此时周碇心中也是十分激动的，把这一千个零件搞定，直接就是二十万入账，这样的来钱速度是周碇以前只有做梦才敢去想的美事。
　　这是一个无人睡眠的夜晚！
　　货车带着周碇回到红警基地，此刻的红警基地所在的车间已经被一块尼龙布分割成了两部分，周碇用最简单的办法暂时避免了外人窥视到基地的秘密。
　　幸好车间里还有一个小天车，不然周碇肯定得一块块把毛坯从车上搬下来，卸完车，周碇打发走了货车司机，然后走到了指挥室内。
　　“这里是这样，这里的尺寸是15，那边有个燕尾槽，这里缺个尺寸，不过可以根据现有的尺寸进行推定，哦！这里还有个粗糙度，没问题……”
　　一边研究图纸，一边把图纸转换成电子版，以便于红警基地的制造，终于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周碇将图纸输入完毕。
　　周碇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能不激动吗，啊？！
　　身为一个211重点院校毕业的学生，因为不善言谈被各种企业拒绝，最后在一家破烂企业里面一呆就是五年！
　　你能知道周碇是什么心情吗？
　　这就像是好不容易千辛万苦，花了很多年，花了很多聘礼，下聘娶了个新娘，洞房花烛夜掀开盖头一看，是凤姐！而且还一口气和凤姐生活了五年啊！
　　五年时间！一个人能有几个五年？
　　一辈子能活二十个五年的人已经算是罕见了，周碇今年已经28岁了！什么概念！其他的同学都已经在外企，大型上市企业，公务员这些地方混了五年了，生了孩子的都已经数不胜数了，创业身价过千万的也不是没有！
　　结果周碇……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闷头干了五年技术！
　　心中的苦闷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了，周碇捧着第一个零件，一边吃泡面一边哭泣，因为这里没有水，也没有炊具，周碇吃的是凉矿泉水泡面。
　　周碇回忆着五年来的一切，把一脸的眼泪混着这碗难吃的泡面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