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全真遗址

　　终南山。
　　地形险阻、道路崎岖，大谷有五，小谷过百，连绵数百里。
　　其又名太乙山，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称。
　　山脚路途崎岖，一条石子小路如一条蚯蚓一般朝那白雾弥漫的蜿蜒而去，恍若那常人眼中的登天之途，其路难走，可想而知。
　　孔宣两天前降临此方世界，竟发现降临的地方，距终南山相距不远，心下想着先来此处游览一番，瞻仰先人遗迹。
　　孔宣站在山脚下，沿着早已破旧失修的道路向山上走去。
　　走到半山腰处，入眼皆是断壁残垣，破旧不堪。这便是当年天下第一大教全真的遗址了。只可惜，自王重阳羽化之后，全真再不复当年盛况。如今也是人去楼空，破败至此。
　　孔宣轻叹一口气，收拾心情，沿着旁边一条弯弯曲曲，几乎被野草覆盖的小路，拾级而上。
　　不多时，已到山顶。孔宣环顾四周，入眼处，虽是一片平整的空地，但却是杂草丛生，一片狼藉。离自己不远处，一块巨石赫然立在那里，四周长满野草。
　　孔宣只隐隐看见上面似乎有人工雕刻的痕迹，于是快步走上前去。
　　孔宣抽出事先让门人准备剑，三两下，将周围的野草尽皆斩去。巨石之上的字迹这才凸显出来，是一首五言诗，字迹被多年风吹雨打，不少已经模糊不清。但孔宣深知，这是当年林朝英以指力刻在石头上的。这诗句，也可以说是一代宗师王重阳的人生写照，也是王重阳和林朝英两人爱恨情仇的见证。
　　孔宣轻轻抚摸着石头上的纸痕，回想起两位相知却不能相聚的前辈，不由得联想起姜灵儿，自己与姜灵儿或许也是有缘无分吧。
　　孔宣站在山顶，环顾四周，群山之间烟雾缭绕，蓦地生出一股苍凉悲怆之感。孔宣心下正悲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声音。
　　“爹爹，娘亲，你们看！这石头上有字诶！”
　　孔宣回头，只见一个年方十七八岁的女孩，明媚皓齿，笑语嫣然，站在巨石前指着巨石，回身看向一对中年夫妇。
　　“这上面像是一首诗啊？只是看不太全了。”少妇身后窜出一个比姑娘略大一些的少年，长方脸蛋，剑眉薄唇，摸着石头上的字迹疑惑地说道，“师父师娘，你们过来看看是什么字吧？”
　　孔宣洒然一笑，口中吟诵起来。
　　“子房志亡秦，曾进桥下履。
　　佐汉开鸿举，屹然天一柱。
　　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
　　异人与异书，造物不轻付。
　　重阳起全真，高视仍阔步，
　　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
　　妄迹复知非，收心活死墓。
　　人传入道初，二仙此相遇。
　　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
　　少年刚刚光顾着看石头上的字，却没怎么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孔宣，当下被吓了一跳。倒是那女孩，一边听着诗句，一边对照着字迹。
　　“呀，娘亲，真的是这首诗！”女孩欣喜异常，转向孔宣，“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你原来在这生活过吗？”
　　孔宣看着女孩天真烂漫，却只是笑而不语。
　　女孩的父亲见孔宣气血磅礴，明显武功修为不低，急忙轻咳一声，上前拱手道：“这位公子，小女任性，失礼之处，还请莫怪。在下华山岳不群，这是内子和劣徒。”
　　原来这便是岳不群一家，想来这女孩和少年便是岳灵珊和令狐冲了。孔宣心中早有猜测，当下只是印证了自己猜想。上前拱手道：“原来是君子剑岳先生和宁女侠，在下孔宣。令爱如此性情，倒是天真烂漫，惹人喜爱。”
　　“大哥哥，是怎么知道这首诗的？这背后有什么故事吗？”岳灵珊向父亲做了个鬼脸，笑着问孔宣。
　　孔宣温煦一笑，说：“说起来，这首诗与华山也算是有些渊源。”
　　岳不群一听，来了精神，拱手问道：“请公子解惑。”
　　孔宣笑道：“我听说，贵派创派祖师乃是广宁子郝大通真人。郝真人乃是天下第一高手王重阳的徒弟。而这里，便是王重阳所创全真教的遗址。”
　　“不错，我们此行也是为了凭吊先祖师。”岳不群说道。
　　孔宣缓缓说道：“此事便与王重阳有关。”
　　“当年王重阳不是生来就做道士的。他少年时先学文，再练武，是一位纵横江湖的英雄好汉。只因愤恨金兵入侵，才大举义旗，与金兵对敌。但无奈金兵强大，朝廷软弱，他连战连败，将士伤亡殆尽，这才愤而出家。那时他自称‘活死人’，接连几年，住在一个古墓之中，不肯出墓门一步，意思是虽生犹死，不愿与金贼共居于青天之下，所谓不共戴天，就是这个意思了。”
　　“王重阳的对头也是知己女侠林朝英，在古墓门前以言语相激了七天七夜，终于让他破出古墓，两人相伴游遍天下。”
　　岳灵珊本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最是爱听这种爱情故事，当下急忙问道：“后来呢？
　　孔宣微微一笑，接着讲道：“后来林朝英本想与他结为连理，但王重阳难忘国恨，故作不知，最终反目为敌。林朝英与王重阳设下赌局，以指力在石上刻字，林朝英却用化石丹将石头软化，刻写这诗。王重阳虽然认输，但还是不愿成亲。当晚搬出活死人墓，让她居住，第二日出家做了道士，在那活死人墓附近，盖了一座小小道观，那就是重阳宫的前身了。”
　　王重阳和林朝英的爱情之凄婉幽邃，直让岳灵珊和令狐冲听的伤心连连。连一旁的岳不群夫妇都是一脸感慨。
　　良久，岳不群回过神来，心下疑惑这等久远故事，孔宣如何知道。孔宣见岳不群低头沉吟，心头一动，朗声笑道：“在下先祖师乃是重阳真人坐下掌教大弟子丹阳子马钰，因此对此事略知一二，倒是让二位见笑了。”
　　岳不群听得微微一惊，连忙道：“公子与我华山竟有如此渊源，真是缘分啊！”
　　孔宣笑道：“说来惭愧，先祖师传至今也有十世，到我这代，竟只剩下我一人。今日遇见岳掌门，的确是缘分。”
　　岳不群心下一盘算，华山自郝真人启，传到自己正是第十代，这少年与自己也算是同宗同源，且看着一身修为恐怕也有后天四重，如此年纪有如此修为，若是将其归入华山，说不得是一大助力。
　　想到此处，岳不群笑道：“说起来，公子竟与我是同辈，在下忝长几岁，便厚颜称公子一句师弟了。”
　　孔宣见岳不群很上道，当下笑道：“如此，岳师兄，在下有礼了。”
　　岳不群见孔宣没有反对，当下开口说：“师弟有空不妨来我华山，师兄必当扫榻相迎。”
　　孔宣心想，自己虽然以王重阳之事暂时唬住岳不群，但此时久待下去恐会露馅。于是拱手说道：“师兄盛情，师弟心中感佩。只是我此番出门，便是想来此处凭吊先祖，如今心愿已遂，也给离开了。以后若得空，定去华山拜访。”
　　当下，两人见过礼，孔宣笑着与几人道别之后，沿着小路飘然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