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月初社异闻录 / 章五 童年

章五 童年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晚安!”烛与路畅在宿舍楼下分别。
  她的宿舍在顶楼。本来,顶层的房间就很少,而且大多都用来堆积一些报废的桌椅板凳,或是留用作中心配电室和供暖室,没有人住。Amy为烛申请独立宿舍的时候,烛很清楚地表达了自己想住在顶楼,因为安静,不用接触其他人。屋子内很简单,除了一张平时用作学习或是画画的桌子,三个并列靠墙的装满衣服的大橱柜,只剩下一张普普通通的床,和一个盥洗室。唯一的特点就是乱。凡是能落脚的地方,不是摆着商场的购物袋、毛绒熊和兔子玩具,就是散落各地的水彩颜料和画笔,床边还竖着画板,上面是未完成的画作。
  烛很喜欢画画,尤其喜欢画她喜欢的人。她的画夹里,一侧装着二十多张黑猫的速写,还有些上了色;另一侧有几张中年男人画像,另外有些画的是Amy和一对男女。唯一只有一幅的,是一个民国时读书人打扮的黑发男子。圆框眼镜,梳得很开的中分,小眼睛,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烛的手指轻轻拂过男子面庞。
  记忆如触电般。脑海中出现的小女孩,穿着大红色夹袄,大红色棉裤,脸蛋因为受冻而通红破裂,站在孤儿院门口,死死不肯进去。
  “我要等妈妈!”女孩反反复复这一句话,鼻涕越过嘴唇流到下巴。
  “小朋友乖,你妈妈有事要出远门,托我们照顾你几天。”院长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此刻也站在寒风里,语重心长地劝着她。
  女孩只是哭个不停。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院长也只能百般好言相劝,旁边的护理员想把女孩抱进屋内,女孩只是抓住栏杆不肯松手,力气出奇地大。
  记忆里的女孩究竟执拗了多久,不再清晰。
  后来…
  只是过了很久,女孩突然看见一位女子。
  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女子,眼睛如同秋日水波一般荡漾,笑容似早春之雏菊。
  那女人蹲下身来,女孩才注意到女人身边站着一位中山装打扮的男子。
  女人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丝毫不管她的头发乱如鸡窝。
  “想不想要个新家?”女人问。
  女孩呆住了。在她的小小的心里,早已经明白母亲不会再回来。那个刚刚三十岁的女人已经累了,单身抚养一个孩子,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她毫无任何办法。女孩只是很任性,很不开心,很嫉妒。她很想哭,所以她就哭了。她想发泄从出生来一切不公,一切都包涵在撕心裂肺的哭声里。
  但是,有人要抚养自己吗?那么好看。
  是坏人吗?女孩想知道。母亲不止一次被新交的男友欺骗,不仅不给她们母女俩生活费,而且丝毫不关心她,只想着爬上母亲那张床。
  但是,自己有什么可以骗去的吗?
  女孩没有给出回答。女人也就静静地等待。
  “能吃饱吗?”犹豫了很久,女孩问出了自己最在乎的问题。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能,想吃多少吃多少。”女人说话很好听。
  “那你不能骗我,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母猪!”女孩念完,紧紧攥住女人的手,生怕她跑掉。
  女人报以一笑。
  “以后,你叫我夫人就可以了。”
  “他是我先生,你随便称呼。”
  “你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女孩想起来那些日子里,妈妈除了在喝醉的日子里喊她拖油瓶和死孩子之外,叫的最多的似乎是喂。
  女孩只好如实达道,
  “喂。”
  “嗯?”
  “妈妈这样喊我。”
  男人皱了皱眉头,女孩出于本能向后缩,很有些害怕。
  没想到男人凑上去捏了捏她的脸,圆嘟嘟的很软,就是被风吹得有些皴裂。
  “闻一多先生有首诗叫《红烛》,你今天穿的这么红,取名叫烛,不过分吧!”
  男人看向女人征求同意。
  女孩没听说过什么先生,但是她喜欢这个名字。
  “林烛。”
  女孩的证件照上名字闪着油墨光泽。那是她第一次认识的字,也是她第一次轻轻念出。
  “我是林烛。”
  “我叫烛。”
  “我有名字了。我有家了。”
  家人对于女孩是新鲜的。一切太过突然,所以起初她小心翼翼。在一个三人的起居室里,她总是畏手畏脚,第一次看见男人和女人争吵的时候,她甚至哭的撕心裂肺——家没了自己去哪里?
  夫人和男人——后来男人叫烛喊他社长,总是时时恩爱时时争吵。譬如谁做饭谁洗碗啦,谁给家里的猫咪喂猫粮啦,谁去参加烛的家长会啦,两人都特别喜欢讲道理。烛起初每逢他们拉开架势就躲在一边,后来慢慢搬着板凳在旁旁听,甚至当起了裁判。
  记忆里的日子平静而美好,吵闹而温馨的家,生日收到的礼物,许许多多的毛绒玩具,都是女孩曾经梦中的童话,她每日渴求的生活。
  烛一天天长大,她喜欢夫人。除了很大程度的发自内心的爱,把夫人当做母亲一样之外,她也喜欢夫人的美,那么令人动心,那么优雅,那么醇香。
  她也喜欢社长,还有阿毛,一只黑猫。
  阿毛是她的玩伴。别的猫都常常一脸嫌弃不爱动,阿毛却很活泼。晚上的时候有些凉,阿毛会钻到烛的被窝里,缩在烛腿边取暖,有时候烛躲在被窝里悄悄地画画,阿毛帮她衔着小手电,静静看着她。
  出于童年经历,烛不喜欢接触人,对陌生人也不上心。她只想关心那些她在乎的人。所以,同学们眼里的烛,只是不喜欢说话,不怎么好相处。
  说起来,似乎从来没有过朋友。夫人也曾经苦口婆心地劝烛多去参加活动,烛也试着去认识一些人,最后总是铩羽而归。
  这样算,路畅似乎是第一个。
  “烛,还没睡啊。”黑猫从窗口跳下,落在烛的床边。
  “夫人,”烛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突然发现自己的房间无处可以落脚,满脸羞愧。
  “咦,这幅画…”长乐的爪子拂过,“是社长啊。”
  “嗯。”烛裹着被子包膝坐着,蜷成一团。
  “真像他。”长乐缓缓道。
  “也有夫人你的。”
  烛把画夹打开,把里面的画作一一取出来。长乐在床上铺着的画之间小心落脚,一一端详。
  “你怎么给sir画的那么笨。哈哈哈。”长乐指着那个猪鼻子。
  “谁叫他天天不注意身体。”烛有些气乎乎的。
  “亏他那么喜欢你。你都这么大了,不该孩子气了。今天和路畅相处的怎么样?”长乐问道。
  “他还蛮好相处的。”烛吞吞吐吐。
  “哈哈哈害羞了?”
  “才没有!”
  “你跟他说苏蔷的事了吗?”
  “没。”
  “嗯。”长乐若有所思,“不说也好,他现在知道这些还太早了。”
  “案子调查地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像是赤鬼做的,不像刀斧组的手法。”
  “嗯…”长乐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早了,早些睡吧。晚安,烛。”她关了床前的台灯,轻轻跳在地板上,踱步向外走去。
  “夫人。”烛叫住了她。
  “怎么了?”
  “让苏蔷来找我们的人,是不是就是社长?”
  “我其实…也不知道。”
  “他也会忘了我们吗?”
  “可能会,可能不会。”
  “可是苏蔷什么也不记得。”
  “小家伙!早点睡吧,你一定还能见到他的,这是他自己说的。”
  门轻轻地带上,黑暗重新占据屋内。一如往常。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