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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想通了？”
夏凡翘着二郎腿，向金鸿和齐小梅笑着。
金鸿正色道：“我打拼了十多年攒下这点家当不容易，所以这个决定有些艰难。”
“要全面的综合的考虑问题嘛！你父亲二十多年辛辛苦苦养你教你不容易，所以活着才算对得起他。况且你的资产只是发生了转移，世界总资产并未减少，而你却活了下来，你说你是不是赚了？”
“没想到夏顾问还这么幽默。你说的对，但在我看来这只是一笔交易。”金鸿笑着说！
“当然是交易，医生也要吃饭。而且这个治疗过程耗资巨大，签约治疗我们更是冒着倾家荡产的风险。其实奥梅医学及我本人并不缺钱，重要的是我们的心血必须花在有价值的人身上。”
金鸿心中虽鄙夷，口中却说道：“那是，奥梅医学中心毕竟是全球最好的医疗机构。”
夏凡不想再讨论这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上海？我明天走，一起吧！三天之内我在上海的团队就能做好治疗前期的准备工作。”
“还是那个约定，半个月后！”
“不勉强。”
“不好意思，再给我一张名片，之前的那张让我弄丢了。”
“是扔了吧！”夏凡嘻嘻笑着，从兜里拿出一部手机和一张名片，“拿去吧，手机里有必要的信息，咱们随时联络！”
金鸿耸耸肩，“这已经是今天你给我的第二部，你总是随身带着很多手机送人么？”说完又不无深意的笑了笑。
“刚才新加坡中央医院的马主任给我来过电话。苗择田是你们集团副总，我怎能想不到他在为你办事？咱们本已有过约定，如果不是联系方式没了，你又何必亲自来见我？”
金鸿与齐小梅告辞而出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金总，咱们去哪里？”
齐小梅已发动了车子。
“上海啊！”
齐小梅一脸诧异的瞧着他，“上海？现在？”
“哈哈，你是不是有很多疑问？问吧！不过等我发完微信。哦，对了，齐大姐，你把手机关了，发完微信我也关机。”
齐小梅顺从的关了手机，将车发动向高速驶去。
金鸿摆弄着手机，几分钟后也将手机关了，放在副驾的扶手盒内，“这里离上海八百多公里，咱们半个月走完，到的时候把后备箱三千万花光！今晚到最近的县里过夜，你现在可以问了。”
金鸿话中信息量不小，齐小梅满脸惊讶。她确实有很多问题，一时也不知从哪里问起，道：“不如你说吧，我听着！”
金鸿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拿出一支叼在嘴上，问道：“介意我抽一根么？”
齐小梅叫道：“你知道我不会反对的，不过你不是不吸烟么？”
金鸿打开车窗，点燃后重重的吸了一口，又把烟雾吐到窗外，道：“上大学的时候看同学们吸，一时好奇也跟着吸了起来！这玩意还真他妈邪性，让人上瘾却不算毒品，后来被老爸骂了几回就戒了。”
“金叔叔是大学教授，我听说他对你一向管教很严，看来你们父子关系不错，你很想他吧！”
“我确实很想他，但关系遭的很，我很讨厌他！”
“这不矛盾么？”齐小梅笑着问。
“当然不矛盾，就好像爱和恨，当然我们之间还上升不到恨的程度。我爱他敬他，却讨厌他总管着我，束手束脚的。如果按照他的指挥，你今天面对的就不是金总，可能只是实验室里的一个小职员或大学的一个小教授。”
齐小梅想了想，“没准你已经是蜚声中外的大科学家了呢！”
“科学家又怎样？蜚声中外又怎样？那并不是我的理想，只要不违反法律底线和道德上线，每个人都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了那理想，我们可以忍受各种痛苦和磨难，因为那是实现理想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没有了痛苦和磨难的理想也不是真正的理想。人要征服的不是脚下的高山，而是心中的阴影。”
“你说的真好，好有感染力。”齐小梅说的很诚恳，又不解道：“不过那‘心中的阴影’是什么意思？”
“征服高山虽然不易，但主要是给别人看的，否则他们也不会照相发朋友圈了。而我们心里的东西，高尚的、阴暗的、害怕的甚至是龌龊的，有时候自己也看不到。我在北大两年拿到了六个学士学位，再读下去也只是更多的证书，被封在柜子里重复的证明着我的学习能力，有意义么？生命有限，在我看来那只是浪费时间。上大学时在食堂排队打饭，我后面是两个女孩子，她们议论着饭菜的好坏，一个女孩子突然说‘你看那个菜有肉哎！’我本来有些鄙夷的，但回头瞧了一眼，那一眼却终身难忘……”
他又重重的吸了口烟，借着烟头微弱的火光，齐小梅分明看到他眼中闪着晶光，那是泪珠儿，不无惊讶的问：“你……你看到了什么？”
金鸿将烟掐了，“你知道么？说话的那女孩子梳着马尾辫，十分不整齐，脸上也显得脏兮兮，那并不是天生的，而是长期劳动、日光暴晒的结果。大夏天她竟然穿着厚棉衫，上面还有几块补丁。她们家是真穷啊！否则也不会让一个北大学子穿着不合时节又带补丁的衣服。这一幕深深触动了我。那年是2020年,你知道那时候咱们国家从中央到地方正大力度扶贫，但中国那么大，山沟沟里甚至还有人口普查都会漏掉的人啊！”
“由此你想到赚钱救济他们？”突的恍然大悟，“你要那两千万的支票和一千万现金也是准备一路扶贫的？”
“哎！也只是杯水车薪。凭现在的生产力和科学技术，地球的总资源足够每个人吃饱穿暖，更有尊严的活着，但地球又大了些，总有阳光暂照不到的地方，怎么办？这就是我心中的阴影。”
齐小梅暗想怪不得他这几年总是不顾众人反对的捐款，别人说他沽名钓誉他也不改初衷，原来他心中真实的对贫穷的人存着怜悯，由衷道：“以前我是钦佩你，觉得你英明果敢甚至无所不能，但现在已经开始敬仰了，我真的应该重新认识你！”
“你先别敬仰我，要了解一个人比独自征服珠穆朗玛峰还难。这是我胡混了一个心理学学士之后的体会！”
齐小梅噘嘴道：“瞧你臭屁的，我拿一个北大学位已经觉得能吹一辈子了，你还胡混了一个，让我情何以堪？”
金鸿笑了，“大姐知道我绝没有炫耀的意思。判断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要从他的知觉、认识、情绪、思维、人格、习惯、人际、社会等许多方面综合分析，这还不包括生理因素。事实上这根本做不到，所以心理学只是大致准确，说白了就是不准。当然，大致准确也是有用的，只是在实践中若要求精度提高一点点，你要做的工作便会以几何级数增加，费百分力而得一分功。”
齐小梅咂咂嘴：“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听君一席话……”
“浪费十年功。”
二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笑过，齐小梅又问：“还是说正事儿吧！你为什么觉得那个夏顾问是骗子？”
“ANKM是绝症，全球发病率逐月增加。奥梅医学中心是要赚钱的。如果真做试验，为什么拒绝别人的自愿申请？要知道如果他们的方法真有效，他们赚的可不止我这几百亿！”
齐小梅眉头皱紧：“也许你有广告效应呢？”
金鸿哈哈大笑，道：“这就更不靠谱了。如果他们真掌握了这项技术，全球独一无二，从商业的角度说，还需要打广告么？所以他们选中我是有目的的。还有当时夏凡接电话时只听了不到两秒便接过话头，说了一些我感兴趣的关键词就挂了，之后我派人查了他的手机号，在那个时候他没与任何人通过话！”
“你是说他有意吸引你的注意？”
“这还不明显么？”
“不过咱们都上网查过，确认夏凡身份无误啊！难道奥梅医学中心竟然参与诈骗？那可是全球最有信誉的医院了，真让人难以置信！”
“这背后一定有一个极大的阴谋，既然我已经要没命了，不如查查真相，权做一乐！”
齐小梅瞪大了眼睛，道：“你……这可危险的很！”
“以前不是有句话么？狠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齐小梅吁了一声，“还有，上车时你发了什么消息？又为什么让我也关了手机？”
“我只剩残命，不想让任何人打扰，也不想让他们担忧，所以对朋友们群发消息说出去旅行，要很久才能回来，给思雨发信息让她等我三年，三年回不来便不用等了！你信不信，咱们的手机若开了，一下子会有几千条信息进来！”
“这倒是，可是如果你真能治好，但三年内却回不来呢？”
“我和思雨虽没名分，但在我心中早把她当做我妻子了。这病如果真能治，你觉得需要三年么？”
齐小梅肃然起来，缓缓驶入停车区，道：“有一件事儿我想了好久，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金鸿笑道：“很少见大姐这般严肃，在集团别人我都喊职务，只叫你大姐，喊苗总为苗哥。”
齐小梅如何能不知这种区别？如今被金鸿亲口说出更觉感动，道：“那我就没什么顾虑了。三个月前，苗总说他准备投资一家国际投行，从我这儿挪用了一亿两千万，说用自己的分红还，还求我不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他是你的好兄弟，所以……”
金鸿想了想说：“他一定是担心我不让他做投机生意，所以瞒着。也没什么，反正他一年的分红也能还上了……嗯，看来这笔生意不小。”
“对啊！我算过，他这些年股权收益一共是6.35亿，而他一向花销不大，所以他这笔投资至少7个亿，7个亿啊！”
金鸿顾虑起来，“你想说什么？”
“按照咱集团的财务规定，超过一亿的支出要经过您的审核，所以我和他都冒着极大的风险，所以……”不言自明，齐小梅沉默了。
金鸿沉思良久，有了不好的预感，“这的确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况且他缺钱可以跟我说，如果他坚持做投行生意我也不会反对到底，你……你有什么怀疑？”
“还……还有一件事儿，可不是我故意打听啊！你记得月前我女儿回国看我，那是早一班飞机到，你还给我派了集团的公务车去接她。从我家到飞机场正好路过温馨别墅，我……我见到苗总从思雨的小楼里出来。”
林思雨正住在温馨别墅靠路边的一栋。
金鸿的心揪了起来，沉默片刻说：“大姐，跟我说实话，你有什么怀疑？”
“我……我只是怀疑……”齐小梅眼光闪动，言语踌躇，似有难言之隐，“怀疑思雨是不是更喜欢苗总一些，也或有其他原因吧！”
金鸿痛苦的瞧着她说道：“大姐办事一向稳妥，绝不会捕风捉影，对不对？”
齐小梅无奈点头，“也许……也许是我瞎琢磨吧！我见他出来时有些衣衫不整，实在忍不住不往那方面联想。大姐不该在这个时候惹你心烦，但我见你对思雨一往情深，实在不希望你糊里糊涂的……”
“那件事发生在哪天还记得么？”
“4月8日早5点35分，当时开车的老张也看到了，我告诉他说你把公文包落在思雨那里，你让苗总赶早去取。这件事儿折磨了我好久，所以记得十分清楚。”
金鸿沉默了三秒，掏出手机，就是夏凡给他的那部，拨通号码说道：“樊主任，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帮我调查一件事儿。最近国际投行间资金拆借出现了不少诈骗，择田也有投行业务，可能亏了不少钱，还欠了债，帮我查查他投资的是哪间公司……哎，钱不算什么，兄弟嘛，总要有难时帮忙，好了，就这样，有消息就打这部手机。”
挂断后他又拨了一个号码，几声音乐响过：“刘局长，睡了没有……这么晚了还有大案子，你们真是人民的好公仆，长话短说，帮我一个忙，我集团苗副总的老家在海龙市溪水县，帮我查查他是不是有一个远房叔叔得了白血病，后来去新加坡治好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好，明天打这部电话就好！”
他又拨通了第三个电话：“张总，我，金鸿……我的手机没电了，用朋友的……帮我查查林思雨手机近三年的来去电记录，看看他与另外两部电话有多少通话……我可不是做侦探的材料，只不过关心一下朋友嘛……好，我一会儿把林思雨的手机号和另外两个电话的号码都发给你，尽快，辛苦啊！”
通话结束，他把林思雨的手机号及苗择田的手机及办公室座机号都发了过去。
齐小梅把车开向高速，不解道：“其他两个调查我明白，为什么要知道苗总老家叔叔治疗白血病的事情？”
“虽然是远房叔叔，但既然他说为此事亲自去了新加坡，难道还需要瞒着大家伙么？毕竟是因公为私，他若瞒着岂不容易引发误会？还有新加坡中央医院癌症中心主任马明波，一个国际知名医院拿手术刀的主任，每天都有几个重患的生死在他手下，真的会是一个好酒的人？”
齐小梅点点头，继而一怔，惊道：“你怀疑他和夏凡是一伙儿的？”
“我不该对兄弟多心，但有些事情既然出现苗头，也就不得不防。我现在甚至怀疑马明波已被收买或者与苗哥通话的那人根本就是假的。你把车停路边，拿这部手机给白君丽打个电话，问她是不是已把合同安全送回了律师行！”
齐小梅打开双闪把车停住，二人交换了位置，她拨通了白君丽的手机号，打开免提：“白总，休息了吧！”
“你们在哪里？”电话里立时传出了白君丽的尖叫，“金总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他发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
“你别胡思乱想啊！我们刚与奥梅医学中心夏顾问谈过，他说金总的病虽然麻烦，但治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齐小梅笑着安慰。
虽然隔着电话，也能清楚听到白君丽喘了口气，“那就好，我担着好大的心，你们的电话都不通，问别人也不知道，还有不少朋友打电话问我呢！对了，你怎么换了手机号？给我打电话是要报平安么？”
“当然是报平安，金总说即便不知会别人，也该告诉你一声的，叫你别担心。对了，是苗总送你回律师行的吧！”齐小梅侧面询问。
“是啊！我没开车，况且金总有交代，他咋敢不护花相送？那份合同我已经存档备案生效了，你们不用担心！”
齐小梅十分沉稳，笑道：“你办事，金总啥时候担心过？很晚了，既然报了平安，你也早点休息吧！还有，我这部手机不要告诉别人，金总去治病，也不希望太过打扰大家，所以谁都没告诉！”
“这意思我明白的，不然你们也不能全把手机关了，替我问金总好，告诉他别担心，积极配合治疗一定会没事的，我等着为他接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们尽管发号施令，我24小时待命！”
齐小梅瞧着金鸿，“金总说谢谢你，好了，晚安！”
“波！”白君丽在电话那头发出了亲吻的声音，“晚安！”
齐小梅微微一怔，道：“看来她真的很关心你，听说你平安倒是一改往日的性情。”
“哈哈，我还真不知道她这么调皮呢！”
“对了，我们去哪里住？”
“白举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