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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顾栾抬了抬头，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毫不起眼的小饭店，拍拍梁奕晨的肩说道：“你等一下，我和小朝去给竺局汇报一下情况，刚刚在车上你也听到了，我快被他烦死了。”
“嗯。”梁奕晨点点头，模样颇有些乖巧，令他不禁多看了几眼。
“嗷！奕晨哥哥要跟我争宠了！”小朝同志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叫起来，随即被迎面而来的一掌闭住了嘴巴，可怜兮兮的抱着笔记本电脑朝远处的小巷走去。
顾栾一个眼神，黎小朝会意，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地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就是一阵狂敲。顾栾打开手机。
“竺局好啊。”顾栾笑眯眯的问候。
“你小子，真跟那小子合作了？”
“嗯，他很聪明。还要谢谢您老人家的批准了。”
“哎，小事小事。不过，我劝你还是听我的，这次案件破了之后，立刻与他断绝关系吧，对你，没有坏处。”
“那他和小朝收到的信呢？”
“……”
“我隐约觉得，这次的案件，只是一个开始。”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先给我说说看目前的进度怎么样了。”
“就那样。目前推测林华公园案件和金炼湾小学案件有什么关联，但不能确定，尚未能锁定犯案人。”
“这是第一次吧。”电话那头传来干笑声。
“……”
“行了，我先跟你讲件重要的事，你再继续汇报吧。”
梁奕晨倚靠在车边，看了一眼表，七点二十八分。
齐思司还没有出现。
手机突然响了。
接通，放到耳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很不舒服。
“抬头，看对面。”
梁奕晨下意识的抬头。对面的少女上身着红色小短衣，下身着了一件红色短裙，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挎着一个黑色的包，化着浓妆，黑色的眼影使她看上去分外妖娆。
齐思司。
看到他，齐思司并不惊讶，只是朝他淡淡的笑了笑。街上无人。绿灯亮的那一秒她优雅从容的迈出了步伐，随之而来的是摩托车轰鸣的吵闹声。
齐思司柔软的身体在空中抛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大摊大摊的血液涌了出来，还有她一身耀眼的红装，仿佛要把他的双目也染上血红的颜色。
梁奕晨的瞳孔一阵收缩。
身边一片黑暗，粘稠的毒液仿佛要将他全身包裹起来。
阴冷不断吞噬着他。
手轻轻地掸掉了裤子上的烟灰。顾栾睁开疲倦的双眼，掏出手机打字道:“梁奕晨怎么样了？”
“头儿，他现在状态挺稳定的，但是谁也说不好他。别担心了，他是心理医生，会调节好自己的心理状态。”
黎小朝在旁边，声音低低的说道，“老大，撞死齐思司的人逃了，那边的监控我该黑的都黑掉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可以拍到撞击过程的那台监控在三天前就坏了。”
“啧。”顾栾这时候出奇的冷静，“还真是细心。”
梁奕晨一觉醒来，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沉，不禁暗叹一声，果然，很久没有破案，不习惯了。
面前出现一只修长的手，端着一次性纸杯。他接过刚要说声谢谢，无力的抬了抬眼皮，刚接过来的纸杯顿时从手中滑落，水溅了他一身。
林桦。
面前的少年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浓密的睫毛，微微弯下的唇，双目中是不带一丝情味的冷漠。
下意识的，在碰到林桦指尖的那一刹那他闪电般的缩回了手。
林桦冷笑一声，讥讽的语气不带任何情感，恍若掉入冰窟里一般，“你本事还真大，五大家族对你进行了全面排斥，想不到你竟然还在破案。”
梁奕晨只觉得头晕的要死，不想跟他废话，于是用手扶在椅子上支撑着站起来，勉强朝门走去。
“想走？”林桦再次冷笑了一声抓住他的胳膊，随即有些嫌弃地扔开。
“你够了没有？”梁奕晨抬眸看了看他，语气冷漠。
林桦欲要发怒，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转身就看见顾栾叼着烟懒懒的靠在墙上。“林督察，够了吧？梁奕晨睡了一天了，头怪昏的，欺负一个病人你本事也没大到哪儿去。”
林桦的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冷哼一声，看着梁奕晨，“还真是物以类聚。”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喂，你还好吧？”
“嗯。撞齐思司的人查到了吗？”
“还没。凶手是早有准备的，三百米之内的监控只有一个能完全拍到撞死齐思司的过程，那一个正好在三天前坏了，说是一场车祸砸烂了，修倒是修好了，就是没来得及通电源，你说巧不巧？”
“情况可能不对。”
“我知道。”顾栾眨了眨眼，深紫色的瞳孔轻微的散发出几分幽寒，“前脚我们刚赶去公园查看现场，后脚齐思司就邀请你一起吃晚餐，这其中，必定有一只手在推动事件的发生。而且，不出意外，我们被监视了。”
“齐思司邀请我一起吃饭是在下午我醒来的时候打电话给我的，在查看现场之前。我知道她会再次找我。那天在警察局，她就对我隐瞒了什么。”
“不利的是……”梁奕晨眨了眨眼。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顾栾轻轻吸了口气。
大脑一片空白。
走廊上安静的只有护士匆匆路过的脚步声。
半空中的输液瓶滴滴答答的流逝着，把时间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碎片，不断地吞噬着，直到消尽。
病床上，少女眨了眨眼，一道清晰的泪痕挂在她洁白无瑕的脸上。
自己又还能活多久呢。
缓缓的闭上了眼。
捏紧了手里的纸牌。
这边，梁奕晨和顾栾再次展开了行动。
“老大，我在想，如果仅有一把钥匙的话，那阚清雅的嫌疑最大。现场我们侦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密道暗门，这两个星期的监控录像我都查过了，除了一群小学生下课的时候会在这里玩玩之外，没有别人来过。阚清雅的性格古怪，几乎没有人会出没她的办公室。”
“如果，不止有两把钥匙呢。”梁奕晨皱着眉头，看着滔滔不绝的黎小朝。
他站起身，不慌不忙的抽出马克笔，走到偌大的白板前。
“接着林华公园发生命案。”
“然后是齐思司邀我一起吃晚饭，在路上被摩托车撞死在我的面前。”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齐思司要邀请我？我并不是正规的刑警，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为什么不找你，要找我？”
“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但又不想让警方发现。”顾栾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对。这是过于矛盾。而且我相信，她的内心十分犹豫。但如果她是在畏惧什么事物或人，为什么要打扮的这么显眼走在大街上？”
“她知道自己会死？”黎小朝歪头想了想。
顾栾的眼神一凝。
“所以，在她向我微笑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发现了要杀她的人，于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告诉我。”
梁奕晨闭上眼，捕捉着脑海里不断闪过的画面，试图压下那份阴冷，保持镇静的分析。
顾栾忽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面色冷峻，“交给我吧。”然后转身就走。
黎小朝有些懵。“奕晨哥哥，老大去哪里啊？”
“医院。”
“去那儿干嘛？”
“小朝。如果一个人被逼到了绝境，无助无援，时刻面临着被别人杀掉的危险，你觉得，她会活下去么？”
玻璃杯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快点。
再快点。
顾栾的喘息声在寂静的走廊显得尤为清晰。
到了。
门被一脚踹开。
病床上少女的脸十分安详。她就那么安静的睡着。
旁边的电子测心仪上，一条生命的绿线平稳地向前滑动，再也经不起一丝波折。
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pi霜，过时的玩意儿。”
梁奕晨看着把脸深深埋在掌心里的顾栾，伸手替他捏了捏肩，“你还好吧？”
“我当然没事。不过，还是第一次这么窝囊。”顾栾冷冷地笑，目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梁奕晨一愣。
“老大，监控调出来了，确实有人在你到达医院前就去过了医院。”
黎小朝把笔记本电脑调转过来。
一身黑衣的男子背对着监控走到齐思司面前，为她倒了一杯水。
齐思司面色苍白，勉强的支起身。男子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一手把水递给她。
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对着监控，缓缓伸出中指。
“真够嚣张的。”
“停一下。”顾栾忽然出了声。
画面停留在黑衣男子扶着齐思司的一刻。
“放大。”
梁奕晨的瞳孔一阵收缩。
“顾栾，我想再去一次金炼湾小学。”他看着对面眉眼俊俏的男人，认真的说道。
“老大，奕晨哥哥一个人真的行么？”黎小朝坐在车里，腿上摊开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奕晨哥哥？”顾栾的声音带着一丝打趣。
“不是。”
“那就相信他。”
阚清雅发完了信息，把钥匙塞回抽屉，打开门准备去查房。
门口站着一个少年，安静的脸，平静的眼，还有那种舒服清冷的气息。
“让开。”
梁奕晨听到话后并没有过多惊讶，只是站在原地，用清凉的嗓音说道：“阚小姐，请问那张方块4，在你手上吗？”
阚清雅抬眸，气氛陡然一冷。
“让开。”她又机械的重复了一遍。
“很抱歉打扰到你了。”梁奕晨向后退了一步，“齐思司死了。”
“你想说什么。”
“那张方块4，确实在你手上，对吧。”
“你很了不起么？”阚清雅缓缓转身，冷凝着他，“好啊，我等着你。”
说完不屑的冷哼一声，绕过他朝另一头的长廊走去。
梁奕晨淡淡地笑了笑，不可置否。
“对了。”阚清雅的步伐突然顿住，“一粒尘埃与漠然宇宙间的对抗，你会站在哪一边？”
梁奕晨微微一怔，不等他回答，阚清雅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