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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心对风羲毫无遮拦泡在桶里不觉惊讶，也不觉羞涩。
将怀中古筝放于桌上，轻轻拨弦调音，眉眼浅笑，“少爷休息可好？”
风羲换了个姿势，双肘拖着下巴趴在桶边：“自然是歇息好了。”
“不知少爷今日想听何曲？”
风羲沉吟片刻答道：“就那曲《忆江山流水》吧。”
白素心点点头，调好声音后，又从袖中取出一根丹红香柱点燃插上，玉指轻拨琴弦。
亮丽的琴声徐徐响起，清脆空明，琴音绕丛林，颤抖声声犹如松风吼，又似泉水匆匆流。
不自觉间便让人身心放松，鼻腔还萦绕着类似桂花的香气。
清风微微吹过白素心的脸颊，扬起的发丝缓缓落下，轻轻拨弄一下，一声清脆的声音萦绕在耳畔。
风羲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白素心，精神开始有点迷幻恍惚，心里思量他这姐姐果然好生厉害，将九尾天狐一族的幻术之道练的是炉火纯青，这才刚突破到三阶玉枢境的术法修为，借助迷迭香的功效，就可施展那幻梦之境，怕是待会他就要沉浸在那幻梦之中了吧。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素心姐肯定经常练习，对比之下月儿那丫头，明明是月兔一族的嫡系血脉，虽不及神血皇族，但也比普通的狮虎之流强得多，天赋也是绝伦，可这兔子巴不得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每次叫她修炼就像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着她一样，对比之下，素心姐虽是杂血金狐，但要刻苦的多。
不过说到这九尾天狐一族，听闻其所掌的青丘国内都是如素心姐一般男俊女俏之辈，最擅长那幻术之道，那青丘国主更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儿，上及地位尊崇的天位宗师，下至从未修炼过的男女老少，见过的其容颜的都被勾了魂儿，这等比素心姐还漂亮的多的人儿，真想见上一见啊。
脑中思绪万千，不多时，风羲只觉眼皮越来越重，精神已经集中不起来了，趴在桶中沉沉睡了过去。
曲终弦停，见风羲已经睡着，白素心收起古筝，取出块手帕轻拭眉宇间的汗渍。
看着风羲那嘴角含笑的睡容，抬手抚摸风羲的脸颊，目露爱泽。
“睡个好梦”，她很想那么说，但她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好梦，只会是回忆中那最深层的炼狱，她此来可非是来抚琴助兴的，魂师修神之法可不单单凝神枯坐，精神的痛苦更能刺激神魂，所以古往今来从来不乏那些以刺激神魂之法修炼的术士，可这也是一把两面刃，稍有不慎，就会使人精神崩溃。
而《忆江山流水》，是那忆往昔之曲，炼神之曲，为起炼神之效，这幻梦之境中，那最痛苦的回忆也会被放大化........
乐怀浅笑露朱颜，梦里伤悲何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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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
“哈”
宽阔的场地上，万千穿戴百炼铁架，手持寒芒长戈的兵士，随着一声声擂鼓，那八千铁骑阵型变换时而如飞鸟翔天，时而如盘蛇入蟠，变换过程游刃有余，一看便知此乃百炼之师。
城墙上，风曦，或者说是幼时的风曦疑惑的问向身旁的男子，“父皇，为何其他孩子都有娘亲，我却从未见过娘亲长何样，他们都说曦儿是没娘的孩子，曦儿是不是真的没有娘亲？”
“曦儿怎会没有母亲呢，只是你的娘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男子一席红袍加身，身宽体阔，声音粗犷又不失温柔，只是那脸上却有云雾笼罩，让人看不清相貌。
小风曦一听自己是有娘亲的，顿时眉开眼笑，抓着男子的衣袍下摆急忙问道：“那父皇能带孩儿去找娘亲吗？”
男子身上的气息本是浩瀚如山，此刻却如打了霜的茄子焉了下去，抬手抚摸小风曦的头。
“父皇无能，连让你见你娘亲一面都做不到，只是父皇虽做不到，但曦儿你可以！”
“我？”小凤曦疑惑地看着男子，男子宠溺的摸着小凤羲的头，背后亮起了星星火光，火光一卷，一对美轮美奂的火红双翼出现在男子背后。
“好漂亮啊~”小凤羲眨吧着眼睛，本能的伸手去摸一摸。
男子哈哈一笑，“只不过是灵气化翼的粗浅手段，羲儿等你血脉觉醒之后，到了一定修为也可显化出这火云双翼。”
接着着把小凤曦放在肩头，双翼一震，带着两条火红的尾光直冲云霄。
有男子的灵力附于体表，小风曦坐在肩头，未受到一丝寒风吹拂，不多时，男子带着小风曦来到云层之上，太阳已快要西下，流霞半挂江天，美丽至极。
那万里远方，万丈雪峰捅破天，山顶积雪不化。
“曦儿你看，若把这世界分个层次的话，你娘亲就在那穹顶之上，只有上了这穹顶才有见你娘亲的可能。”
“娘亲，在这穹顶？”
“没错，这山越是往上爬，越是困难，你父皇曾经也到过这云霄之上，可惜半途掉了下去，还摔断了腿，此生怕是不能爬上那穹顶了。”
言及此处，话语里充斥着道不尽的悲凉，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连这流霞红莲江天景，似也暗淡了些许，可随即又话锋一转。
“为父是不行，但曦儿你可以，待你血脉觉醒之后，便有了登这穹顶的资格！你若是想，父皇定会竭尽所能去帮你，城下那铁甲雄狮便是父王为你磨霍的一把利刃，曦儿你可愿去踏一踏这苍穹？”
小风曦握起小拳，“曦儿要踏穹顶，碎云霄，要带着父皇一起找娘亲！”
“说得好！冰风雪雨何阻我登天山，无论前路何其艰难，直至血液干枯，燃尽此身，为父都是你最坚硬的后盾！”
男子开怀大笑，这寂渺天穹，无尽雪云，唯有长笑徘徊。
............................
“噗通”
风曦突感脚下受阻，一个不稳，跌倒在地，回头一看，只见那大他四岁的族兄凤若正冷笑着把脚收回去。
“贤弟这是要去哪啊？见了为兄也不打招呼，未免太不知礼数了。”
风曦面上怒容一闪而逝，但还是抱拳行礼道：“见过族兄，凤曦这是要去拜见父皇，忽略了族兄，还请见谅。”
凤若冷笑：“君上自贤弟你血脉觉醒仪式后便开始闭关不出，你这半月以来数十次谒见，君上是何意贤弟还不知？我看还是别再浪费那力气了吧。”
“凤羲之事，无需族兄操心！”
凤羲青筋暴露，随后又心中一痛，他仍记得那日发现他是天生残障后，父皇那复杂失望的眼神，在那之后他更是未见过父皇一面，但他不相信父皇会就这样抛弃他，因为父皇说过不论如何，他都是自己最坚硬的后盾。
凤若依旧不依不饶，喋喋碎碎的念叨：“也不知君上是从哪里带回来的你个野种，就你那弱鸡武魂也能叫天凤？或许就是母方血脉太低端了，配不上我族天凤血脉，君上才一直闭口不言。嘿，说起来听说那祖神王座已经开始拒绝他了，都不知道这君上一称还能叫多久.......”
风羲眼白冒血丝，心已怒极，凤岚寥寥几语，把他和娘亲、父皇都损了个遍，终究是六岁孩童，就算心性再好，也再忍受不住，一拳已向那脸上招呼。
“不准你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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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台上，对面凤若持剑而立，还有一个黄袍老者，眼睛半睁半闭站于台边，台下则是那些所谓的“兄弟叔伯”。
“第七辈子弟凤羲，无故向七辈子弟凤若出手，按族中规矩，一切矛盾皆在明武台上以武解决，可有异议？”
黄袍老者说完斜着瞥了一眼凤羲。风羲知意，这话是特意对他说的，异议？他有异议又有用吗？
凤若他辱在先，这叫无故？明武台是解决矛盾之地，但那要双方均同意才可，他们又何时经过他的同意？
他们都认为父皇已经抛弃了自己，在武魂觉醒之前，这些人虽也不待见他，但又何时像现在般，半胁迫式让他进行这武决？
想到这里，他不由悲从心来，凤若见凤羲神情沮丧，还以为他是怕了，眉毛一抬，挑讽道：“贤弟不用害怕，此战我会自缚灵力，对付一个废人还值不得我用灵力。”
风羲哑然失笑，这凤若年长他四岁，听说不久前已经突破到了练武第二段，二阶练气境，而他才刚开始修炼，武者锻气炼体，能到练气境的修士光是气力就有五牛之力，这灵力缚与不缚，于他而言，有何区别？
不出所料，凤羲与凤若交手还不过三招，手中的剑便被震飞，凤若并未停手，剑背依旧往风羲身上招呼着。
两者之间存在着巨大差距，不多时，凤羲已无还手之力，只能护着头颅受着凤若的拳打脚踢。
也不知从台下哪里传来的声音，“就这等废物，也配当我天凤传人？”
“呵，君未见，发现他武魂残缺后，陛下再也没见过他了。”
“不能修武，废人一个，要他做甚？”
“听闻是凤若族兄好心劝诫他，他不领情反而还对凤若族兄动手。”
“哼，真是有爹养，没娘教的东西！”
“吾辈耻于与他同姓！”
黄袍老者在一边闭目养神，好似对这眼皮外发生的一切都未察觉。
凤羲咬的牙龈都已出血，父皇您在哪儿？您不是说要保护孩儿的吗？父皇——
就在凤羲意识逐渐模糊，快要昏过去之时，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陛下有令，武决中止，聚此地者，立刻解散。”
到头来，也就一句传令吗？父皇，终究是没有来！意识逐渐消失，凤羲最终就这么昏了过去。
但是，不甘心！不甘心啊！好不甘心！不甘心被这凤若欺负！不甘心被那众人羞辱！不甘心被父皇无视！
滔天怒火，充斥胸膛，凤羲他重新站了起来，手一招，掉落的剑又被摄于他手。
“此结果，吾不愿接受，不如一剑告别离，灭了这过往！”
此刻，梦境与环境开始交替，原本的他该就此昏睡过去才是，但梦幻之境，梦幻梦幻，亦梦亦幻，凤羲那强烈的感情改写了这梦境。
他踏进三步，骤然挥剑，剑鸣悠悠，凤若来不及阻挡，整只右臂被削飞了去，凤若想跑，风羲脚踏九宫八卦步，如游鱼在水，身形变换间已来到凤若面前。
一巴掌抽在凤若脸上，抽的他牙齿碎裂，满口鲜血，掀倒在地，手中之剑距他咽喉，不足一寸。
“大胆孽障！族中武决，点到即止，你却下如此重手，实属大逆不道！”
却是那黄袍老者，正怒目圆睁，脸色潮红的指着他。
凤羲神情冷漠如冰，不去理会黄袍老者，君视我如手足，我交君以酒命；君视我如粪土，我交君以刀语。你们视我如粪土，我以刀剑相向又何妨？
凤若，或者说幻梦凤若被剑架在咽喉，嗤嗤发笑，毫无惧色。
“你不敢杀我。”
“为何不敢？”
“我是你族兄，是与你血脉相连之人，你若手上染了我的鲜血，你将再也与那安宁祥和的世界无缘，杀戮，罪恶，尔虞我诈伴随着你的一生，此生，此世，再无真情待你之人，天下虽大，无处为家！”
凤羲的气息一窒。
此时其他人都已经消失了，白茫茫的梦境之中只有凤羲与幻梦凤若两人。
明明只要将手中之剑前移些许就可取了凤若性命，但这两尺青锋此刻仿有泰山之沉，千斤之重，怎么也向前移不了哪怕一厘。
确如沈木槐亦所言，他心底暗藏着一股蜂毒狼心，任谁记事起便一直受到那种欺凌，都不会还怀有赤子之心的，然他却不敢将胸腔中的情绪释放出来。
沉默中，不爆发，则灭亡！
他知道，眼前这凤若是一道枷锁，他贪婪，贪图白日的阳光，却又不想触及黑夜的深邃，他，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