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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嘉梦年华 / 第六章奥丁劫

第六章奥丁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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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年后,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一个叫做H市的城市,一间泛着黄色灯光的杂货铺里,坐着两个百岁老人。一个叫徐森的老人童颜鹤发,脸色红润,精神抖擞,是H市著名的生命学家,对面的老人虽是体型健硕,气宇轩昂,却是一脸风霜,面容槁瘦,但相同的是,两人眼神里都蒙着一层无以名状的忧伤。徐森把一份档案摆在士修的面前。
  “那是当年他们没有向你公开的数据,你看到的每一个名字都是那个时候的牺牲品!”两页纸上打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士修的眼前已被名字淹没,他似乎看到了一片猩红血海,听到了那些人在实验室里的哀嚎声,心下不禁骇然。
  “这,这怎么会?!”士修看起来还是不敢相信,“特效药研制出来后我就销毁了所有龙瑾花的样本。”
  “当年你拿着那朵龙瑾花回来后,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实验的时候,你看到的所有终端实验报告,早已经过奥丁内部的修改,目的是安抚你的心,让你把实验进行下去而已。”
  “他们做了什么实验我完全不知道”士修说。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从那些实验品身边的亲朋好友处听说,那些人进去了奥丁公司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龙瑾花?神秘消失?”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又在士修的心里浮现出来。
  “你有两年时间没有走出过实验室。你又怎么会知道在你走向面前那条充满希望的道路时,你背后的世界,其实一直有着你所看不到的残忍,所感受不到的冷酷。”森沉声道。
  “那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呀!”森有点激动的说。
  士修做了个双手抱头的的动作,慢慢地低头,无言的用头埋在两膝之间,身体不住的颤抖起来,那是士修最痛苦的样子。他一生悲天悯人,手中不知挽救过多少条生命,但如今却应为当初的执着,成了奥丁公司的帮凶,间接害得那么多条生命无辜消失。
  “我应该怎么做?”士修带着决然的语气地问道。他明白,因为自己的倔强自私和自以为是,这辈子已经铸成大错,且不论自己早已和最重要的东西失之交臂,他背后染上的鲜血更是让他无法面对自己。
  “把你的意识模拟系统交给我。据我所知,奥丁的人已经又一次盯上了你。你要清楚,如果你的系统真的让他们得到,他们就能在记忆领域主宰人类。到了这个恶魔真的有能力完全掌控人类记忆的那一天,那时就是世界末日。”
  森严峻的说。“我会帮你把系统放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虽然满怀不甘与愤恨,但士修知道,如果他们选择正面对抗那庞大的奥丁集团,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一番咬牙切齿的权衡考量后,士修答应了。但他随后想起,这么多年来,只有森是唯一知道所有真相的,随后他向森问道,“那么多年是你一直知道我当年的荒唐,但你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吗?”
  “你不是为了自己的感动才坚持这样做的。既然这样,我只希望我的兄弟能够带着对信仰的虔诚一直走下去,带着最纯粹的执着努力下去。既然有太多东西追悔莫及,那就让我自己一个人来做承担罪责就行了。”森淡然道。
  士修有点感动地说:“谢谢,森。”
  随后他沉吟了一下,请求森说:“帮我一个忙,如果她有一天回来了,帮她把记忆找回来,不要再让她忘记那些最重要的回忆了,最后,帮我和她说声‘我爱她’。”
  “好,我一定做到。”无论是士修,还是森的眼角都已经泛起了泪光。士修转身来向他的哈雷走去,随后在车里拿出的一个拇指大的芯片,那是他的系统最核心的数据,只有通过它才能启动系统,唤醒士修的整个装置。士修把芯片郑重的放在森的手上,森小心地把芯片捧了进去。
  士修从货架的格子里看着森在横竖排列的货架间来回穿梭,心里知道,这时的森走的不是杂货铺的路,而是穿梭在他自己的记忆宫殿之中。记忆宫殿,是利用联想来加强记忆的方法。使用者利用自己身边的环境,创建属于自己的记忆宫殿,然后再把记忆分门别类,自己常见的东西和记忆联系起来,放在一个个房间。经过长期锻炼,尽然有序的记忆就很容易在他的脑海里被永远保留下下来。
  而每一个人对自己脑海的房间都有独特的排布,森也不例外。
  乘着森走开的空当,士修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森的一个习惯。当年森刚刚学会怎么使用这种记忆方法时,士修就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他发现,无论森怎么修改他脑海里的记忆宫殿,但他总会把“马上要做的事”是放在同一个房间,所以无论在什么环境,士修总能在相同的地方,找到他的备忘录,或者是一些关键线索,来推想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士修探了探头,确认没有森的动静后。就蹑手蹑脚的站了起来。凭借着久远的记忆,他找到了当年的那个位置。看着紧闭的抽屉,他想“不会上锁了吧”,但士修轻轻一拉,抽屉就被拉开了。抽屉里面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在士修有点失望的站起身来时,他兜里的钥匙却不小心掉了出来,砸在抽屉里发出一声“砰”的闷响。
  “下面有夹层!”士修轻手轻脚地把最下层薄板拿出来后,他的眼下赫然出现了一步92F手枪!
  “他究竟要干什么?”一道身影慢慢靠近士修,士修猛地一转头,森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森只是背着手站在那里,好像是一直在等眼前的士修转过身来。“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但我和你说过这样是会出事的。”
  眼前的森一说完就举起了另一把92F手枪,黑漆漆的枪口指着士修的额头。
  但士修只是静静站着,没有一丝慌乱。“哈哈哈哈”不知为何,森纵声大笑了起来,“果然你还是没有变啊。只是你每一次都不害怕可能我拿着的就是真枪吗?”森问道。
  “我知道你现在拿的就是真枪,我闻得到你的手上有淡淡的火药味。”士修淡定的说。
  “那你为什么不躲?”
  “同时我也相信站在我对面的是我真正的兄弟。”士修平静地说。“你放好了吗?”
  “可以了。那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森自信地说。
  “我要走了。”士修知道他该离开了,他也知道这一次很可能就是他和森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不过他想森应该也能猜到接下来的他会再次踏上旅程,再次找回那个叫程嘉桦的女孩的踪迹。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森轻轻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你记住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别像那些年轻人一样冲冲杀杀,你那副老骨头耗不起!还有,记得活着回来见我!”
  士修泪水开始涌上眼角,但仍是故作轻松的潇洒向背后挥了挥手,大喊一声“再见”。
  一阵鼓掌声从杂货店旁边的黑暗角落里传出。
  “真是感人的离别啊,不过徐老你好像忘了一些东西喔。”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出,即使是昏暗的黄灯下,那男人眼睛仍传出一丝令人厌恶的邪魅。森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今天白衣人中为首的那个人。
  “既然这样那就有我自己动手吧。”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奥丁集团执行部部长,仇昆。请两位先留步,跟我们走一趟吧。奥丁公司诚邀两位曾经的前辈再回一趟公司,我们的董事长对两位知道的一些东西很有兴趣啊。”那人胁迫道,同时举起了手掌。
  周围开始不断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听起来奥丁公司的人已经占据了所有的制高点。
  “你们这些混蛋还敢来?!”再次见到奥丁公司的人,恼怒的士修已然是不顾眼前的险境,掏出刚刚还放在森抽屉里的92F手枪指着仇昆的胸口,那是要拼命的架势。
  数十束红外线开始从四面八方向士修靠来,最终在士修的胸口聚成一个刺眼的红色光点。
  “冷静,士修。是我们去了,你就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森的最后两句是对仇昆说的。
  “公司的老前辈若肯赏脸,那是我们的荣幸啊。我们又怎敢伤害贵宾呢?”看着那人礼貌而虚伪的微笑,士修和森心里不约而同的感到了恶心。
  “好,我们去。”森想士修打了打眼色,接着一边向仇昆靠去,一边强硬说:“以后不要再叫我们前辈。我们早已不是奥丁的人,也不屑于再和奥丁扯上关系。”仇昆听到后并没有说话。但在森即将走到仇昆跟前时,森突然甩手转身,跳到了仇昆背后。大喊一声,拔出了藏在腰间的另一把92F手枪,顶在了仇昆的背上。
  “全部都不许动,否则我就一枪崩了他。士修,快走。”
  “那你呢?”
  “放心吧,这里是我的杂货店,我自有办法应付。”森自信地说。
  士修知道,他说认识的森从来不会做没有谱的事,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有脱身的办法,“好,一定不能出事啊!”,然后失修就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你觉得你们真的能逃过奥丁的手掌心吗?”仇昆轻蔑的说,好像并不在意背后冰冷的92F手枪,也不在意士修的离开。只是他那命令楼上枪手”等待射击“的手掌一直都没有放下过,而在士修离开的空档,楼上狙击手的红外准星已经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森心想,难不成他还要对着自己射击?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真的就发生在了森的面前,就在森转过头来的那一刹那。仇昆忽的就把手用力放下,“射击”的一声喝令伴着从四面八方破风而来的子弹几乎瞬间就覆盖了他们两个的身体。
  “这人是要同归于尽吗?”可就在森这样想到的同时,他眼前忽然晃过一个黑色的影子,他面前的仇昆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来面对那由无数子弹组成的钢铁幕布。
  一声巨大的呼号后,仇昆看向摊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森。他的身体已经被子弹洞穿,体内的碎片已经把他的五脏六腑彻底摧毁,死亡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现在的森还勉强提着一口气,眼里带着无边的怒火盯着仇昆。
  “这都,都是为,为,为什么?”每说一句话,森都会在嘴边淌出一口鲜红色的血。
  “我的力量来自我们崇高的董事长,它的神奇不是现在的你能够理解的。不过如果我告诉你,据我所知,你最好的朋友,韩士修也和我们的董事长有很深的渊源。你或许会更明白一些。还有,告诉你一件事,那个叫程嘉桦的女孩,你们以后再也不会找到了,因为,她已经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仇昆平静的看着濒临死亡边缘的森,像是在看着自己嘴边的猎物,他问道:“那个东西在哪里?”
  血泊中的森忽然笑了一声,带着讥谑的语气说:“你觉得你们真的能找到吗?”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杂货店而已。”仇昆轻蔑地说。
  “但你真的确定刚才在背后听到的都是真的?”森得意地说。随后已经极度虚弱的他颤颤巍巍地掏出了一台手机,上面有一个计时器正在倒计时,表上显示还有五秒。
  “该不会?!”仇昆眼角终于闪出了少有的慌乱与不安。
  “没错。这个杂货铺地底下埋有二十吨的炸药,在我走去铺子后面时,炸弹就已经启动了。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今晚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吗?”森强撑一口气的急说道。“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会有再次碰上你们的一天,说以我就耗尽平生积蓄,用假名把这周围所有的物业都买下了,还对地下进行了秘密改造。这个才是我真正的底牌啊。哈哈哈哈.....”
  一声轰然巨响,巨大的蘑菇云带着耀眼的火光直冲云天,在一瞬间方圆百里的玻璃就被猛烈的冲击波尽数震碎,远处成片的树林如海潮般成排的拦腰折断。天地间飞沙走砾,星月无光。
  著名生物学家,徐森,卒。
  远处那然巨响挟持着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向士修袭来,差点把骑在哈雷上的士修轰的人仰马翻。他回头看了看,却惊觉那朵巨大的蘑菇云所在的大概方位,就是森的杂货店。他颤抖的拿出手机,没想到正要拨号时,他却收到了森的留言,那是刚刚发来的。
  “尽快远走,勿再回来!嘉桦已逝,以后珍重!”一个个英文字符通过摩斯密码的方式从留言中传来。士修知道那应该已经是遗言了。士修远远望着那冲天的火光,他意识到,这个在他旁边站了一辈子的人,也已经和他永别了。
  士修的双眼渐渐被泪水腌得血丝满布,最后他不能自已地跪在了地上,虽然双拳已经因为不断的捶打地面而血肉模糊,但心仍是火辣辣的痛,最后他只能像一个野兽一般嘶吼道:“森,你骗我。”
  其实,士修刚刚那芯片进来时就知道铺子后面有人偷听。作为当年奥丁集团的一份子,士修和森虽然没有进行过执行局里的杀人训练,但反侦察技能却是每一个奥丁公司的职员都必须具备的。所以士修第二次进门时,马上就从森叩门的动作看出了是摩斯密码的手势,知道了有奥丁公司的人在背后埋伏着。
  然后,他们两个表面是在藏芯片,实则是在拖延他们的步伐。但是,谈话的时候,森却没有告诉他全部......
  “你打算怎么办?”士修在桌子上轻轻敲到。
  “逃!”森敲出了几个简单的字符。
  “可以吗?他们是有备而来。”士修带着担心的表情,说着完全不着边际的话。
  “放心,我有办法可以全身而退。等一下看我眼色行事。”森又急急地敲道。
  随后他就站了起来,独自一人带着那个芯片走向了属于他自己的记忆迷宫......
  森的兄弟情谊,那女孩的明媚笑容,这么重要的一切一切都曾经真实的出现在士修身边,但此刻的士修却只剩下自己,就像孤单街头的流浪狗。因为不想再失去,也不想再缅怀,所以他拼了命去过好自己的人生,最后有一天,他终于可以天真的告诉自己,自己有能力去守护生命里每一样重要的东西。
  但在世间真正的黑暗面前,他却在命运的的分岔口当了一个逃兵,留给了森一个绝命的背影。
  很久以前的无力感又一次缠上了他的心头。那一刻的他,泪流满面,悔意尽生。
  曾经有人说过,世界最痛苦的事不是死亡,而是悔恨。恨天恨地都不如恨自己来得锥心。士修看着远处的冲天火焰,心境似乎已和回忆走过沧海桑田,从一开始的泪流满面,到最后心已经痛到麻木。
  无力感像是附骨之蛆一样爬上他的心头,又像沾水的麻绳渐渐绷紧了他的心,绑的他喘不过气,让在窒息的感觉中再也想不起任何东西,最终只有一个词带着怒火的炽热烙印在他的心里——复仇!
  士修久久的跪在地上,倾盆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际也开始微微露白。但就在朝阳照耀到他的那一刹那,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昂起头,是他那枯槁的面容和深陷的眼窝,只是这短短一晚,他似乎就要油尽灯枯了。要知道,前几个小时,他还骑着哈雷在这条路上狂奔,像一个即将要见到心上人的热血青年。
  突然,士修站起了身,似乎要把自己甩整个出去一样地抡起了手,把森最后的礼物——那至关重要的芯片远远的丢了出去。
  “去他妈的信仰!去他妈的士修!”,随机他就拨通了手中的电话,“Phil,你不是和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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