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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四十一·后悔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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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亚长,觐见王上!”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刻意提高声调,亚长沉声开口却如狮虎咆哮一般,令人胆寒。
  “拜见亚长大人,王上身体抱恙尚在歇息,请您——”王帐前的侍卫敬畏地单膝跪地,拜见亚长,却是拦在他身前,面有难色。
  但劝说之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们就被撞到了一边,亚长没有动武,大步向前走去而已,就像滚滚车路碾过枯叶,脆弱的枯叶要么趁风躲开,要么被碾成粉末。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歇息?”亚长径直闯进了王帐,“臣亚长,拜见王上!”
  帝辛正倚靠在一堆毯子上,看着手里的文书,似乎确实身体不适,脸色不太好,一见亚长强闯进来,脸上更难看了。
  “亚长大人,长氏坐拥国中最强军卒,或许是骄傲了些——可予还没到提不起剑的地步。”帝辛冷冷打量着亚长,目光阴鸷。
  “臣失仪,请王上恕罪,”亚长单膝跪地,颔首请罪,只是脊背依旧挺直,“不知,臣为王上救下东事大人的性命,可否将功抵罪?”
  “何意?”帝辛眉头一挑,将书简扔下,拢起袖子稍稍正坐。
  “此事还是请东事亲口秉明吧,灵,入帐来!”
  亚长一声呼喝,帐外响起了脚步声,与之一同出现的是帐前卫士压抑的窃窃私语,却无人再行阻难,因为来人身上浓厚的血腥味与杀伐之气令人不敢冲撞。
  “臣,东事子灵,拜见王上。”子灵入帐,手拄长剑,单膝跪地。
  帝辛眯起了眼,掩饰内心的震惊。子灵不曾清洗身上的血迹,遍身黑红,腥气熏天,比亚长一身血红甲胄更加刺目,污血与披散的长发遮挡了面容,只能看清一双阴沉的眸子,杀气弥漫,如同从地狱中厮杀而归。
  “发生何事?”帝辛微不可察地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
  “无疾走失,臣率亲卫寻找,途中遭遇袭杀,亲卫力战而死者半数,幸而亚长大人经过,救援臣下,方得至此面君。”子灵没有表现出愤怒,冷得像是一块冰。
  “嘭”,帝辛一掌拍在案上,不慎打碎了书简,碎片四下迸溅。
  “淮夷诸部竟敢率先挑衅?!”
  “不是异族人,而是国中之人,东事部属所中箭矢,皆为国人工艺。”亚长沉声说道。
  “什么?好,好,好……于大殷之土,欲杀殷人之将,好大胆!可知何人所为,予将诛之!”帝辛两眼微眯,从中射出森然寒芒,如受伤的凶兽。
  “甲胄、箭矢等无线索可寻,不过,臣于混战中听到了周人口音……不足为证,但求王上采信。”子灵颔首,低声说道。
  “周人……呵呵,忘恩负义之辈,欲阴谋断我臂膀吗?”帝辛思忖一阵,因暴怒而紧绷的身躯缓缓松弛下来,重新靠在了毯子上,“只一面之言,纵然予信任于你,也无法作为明证。”
  “王上若不愿为臣主持公道,请恕臣自行复仇。”子灵微微抬起头,目光自上而下,冷冰冰地盯着帝辛。
  “呵呵,灵,不必如此,予几时不愿为你主持公道?只是无明证在手,难以服众,需先试探之……”帝辛微微摇头,看在子灵的出身、战功,以及此时异常敏感的份上,没有计较她带有威胁意味的口气,“你方才说无疾走失,是何时之事?”
  “已有三日……王上怎会不知?”子灵抬起头,狐疑地望向帝辛。
  “予知他出营,乃是为暗度谍子入淮夷,却不知他何时出营——予为何会知晓?”
  子灵一愣,满是血污的脸更加狰狞起来,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
  “子厚!我必杀你……王上,当日臣欲拜见王上,请命出营寻找无疾,被子厚拦住,称王上已知此事,令我放心出营——其后臣便遭遇袭杀,险死还生,如此看来,此人定为主使之一,或许无疾也受其害!”
  “子厚,子厚,呵呵……”帝辛仰头看着帐顶的木梁,神色诡异,“吃里扒外,早该诛杀之,无疾当初为其开脱,可料想过今日?哼……启,你要失去一个儿子了。”
  亚长和子灵听出言下之意,俯身等候王命。
  “晓谕各军,东事乃遭遇异族袭击,情形不明,命各部严守营盘,不得擅动。亚长,调你麾下精悍武士,密探子厚行踪,找出其勾结之人,待查明,子灵前去试探……勿于营中交战,免致乱局,放纵其出营,亚长往营北山中道等候,以拦截其引兵回返微地——若顽抗,可格杀之。”帝辛轻轻敲打着案头,目光幽深。
  “臣,谨遵王命!”
  ……
  诏令晓谕各部,因亚长的到来和东事大人浴血而归陷入混乱的大营很快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却有暗流无声涌动起来,一个个强干武士从容行走在营盘之间,寻找目标。
  他们的目标此时并不知道已被盯上,正处于慌乱无措之中,急切地寻求主心骨。当姬发看到子厚急火火地闯进自己的营帐,心头恼恨不已,恨不得一剑刺死这蠢材。
  “子厚,当此微妙之时,你冒然前来,不怕暴露行迹吗?”姬发阴沉地盯着子厚,心中隐隐不安。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子灵未死,她回来了,定然会揭露此事,你我迟早会遭到攻讦质问,这可如何是好啊?”子厚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急的满头是汗。
  “稍安勿躁。”姬发轻蔑一笑,子厚的慌张毛躁更加让他鄙夷。
  “不如,你我趁夜引军离营,回返国中!”子厚拳掌相击,低声叫道。
  “无有线索留下,纵然那女人怀疑,也难以证实,你我反而可以反咬一口,若你冒失逃离,岂不是坐实了此事?难道你欲将祸事引回自家封地,让微子大人收场?”
  “这……”想到父亲,子厚有些担忧焦虑,“愚弟不善辨谈,此事要依仗发兄了。”
  “可——嗯?”姬发正要点头,突然脸色一变,手掌握上了剑柄,他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
  “子厚!你之所为已大白天下,还要佯作不知吗?出来受死!”
  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让子厚浑身猛一哆嗦。
  “是子灵!我等暴露了!”
  子厚大惊失措,一跃而起,姬发发觉不妙,还没来得及喝止他轻举妄动,这家伙已经拔剑割开营帐,从后面仓皇逃走。回首一望,却见一众女武士浑身浴血,就连盾牌都是黑红的,戾气冲天,如地狱里的恶鬼一般,吓得他毛骨悚然,狼奔豕突。
  “追——但不要追得太紧。”见子厚向其麾下营盘奔逃,子灵下令,却没有一同追赶,而是望向了面前营帐,冷冷一笑,迈步踏入。
  姬发按下手中之剑,脸上已经不见阴沉恼恨之色,换做惊疑茫然,一见子灵,像是见到主心骨似的,匆匆走下来见礼。
  “东事大人,发生何事?子厚为何突然穿帐而走?”姬发一脸困惑,眼里全是无辜。
  好演技,子灵看着姬发的表现,牙根直痒,却不能冒然发作。
  “我遇袭杀,便是与之有关,你二人在此密谋,怎会不知此事?”
  “东事大人!你怎可如此污蔑于我,我和子厚正商谈互为奥援,共襄王事,岂会知他私谋害你!?嘶——东事大人,你既是遭异族袭杀,如何与子厚有关,莫非……他竟叛国通敌?!”
  子灵复杂地打量着姬发,他脸上有后知后觉的恍然,有被欺瞒的愤怒,有隐隐的后怕,唯独不见丝毫伪装痕迹。
  子灵隐晦地冷笑,点了点头。
  “噫!若如此,我与之共进退岂非已中陷阱,将遭异族围歼?好狗贼,我这便助东事大人诛杀此贼!”高声叫着,说罢,姬发匆匆出帐调动兵马去了。
  子灵看着他的背影,血污染红的嘴唇边弧度越来越大。她知道他想抓紧机会,在子厚说话之前灭口,但她不准备阻止,她已经认定了仇敌。另外,把杀死子厚的机会交给姬发,未必是一件坏事。
  子厚仓皇奔逃着,腰间悬着剑,却只是累赘,他根本没有与那些红色的恶鬼搏斗的勇气,将佩剑扔下,只求跑的更快些。
  他想冲到自己的营盘去,拉起军队来保护自己逃回微地,却发现通道上到处是精悍的武士,身上连成一片的红色纽带表明他们的武功卓著,绝不比身后的恶鬼好惹。
  路走不通,只能寻找蹊径,他慌张地四下张望,奔向了一处臭气熏天的所在。
  猪猡在圈中哼叫,大口吃着恶臭的排泄物,子厚从没来过这里,被恶心地直欲干呕,却不敢迟疑,爬上一侧土梯,想从高处的茅厕跳过围墙。
  “兄长?”
  还没续力起跳,身后响起了一声难以置信的呼唤,子厚回过头,看到了浑身骚臭,手里拿着清扫工具的子旦。
  “兄长,你可是来寻我的吗?兄长我终于等到你了……”
  子旦喜极而泣,欲上前说话,子厚却没有回应他,呆呆地看了他两眼,仰天一叹,跳过了围墙。
  呵呵,真蠢……“可去厕中寻找”,原来不是被做成人彘,沉尸茅厕,而只是被扔到茅厕清扫啊……原来是因为敌意,自己想当然地朝坏的方向猜测啊……子厚眼角有泪,可惜,后悔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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