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弟从明州来

　　第六章弟从明州来
　　滕永城和曲九功身体受到了猛烈撞击，甩出了包厢，两人叫苦不迭，慢慢爬起来，一个碰着了大腿，一个撞击了臂膀，万幸，都没有重伤。好在水沟现时是干的，他们身上并没有泥水。
　　驾车的小厮也没有大碍，爬将起来，抬起驴子和车子。
　　滕永城揉着大腿，大叫道：“小哥，到底怎么回事？”
　　驾车小厮连忙过来搀扶两人，赔罪道：“两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曲九功忍着疼痛道：“小哥，刚才问你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厮道：“客官，道路太窄，那两匹马速度太快，我们的驴车只好让路，一时把握不住，驶进了水沟。两位受伤了没有？实在是抱歉得很。”
　　滕永城和曲九功这才注意到，有两个青年人骑在两匹骏马上，正在关切地望着他们三人。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前面的青年人二十多岁，端坐马上，一脸歉意，拱手施礼道：“两位兄台，实在抱歉，刚才是我们的马冲撞了你们的车，让你们摔伤了吧？”说罢，翻身下马，后面的青年人也跟着下马。
　　曲九功见前面的青年身着毛裘，外面套着一件襕衫，以绦束腰，十分精神。后面的身着厚厚的布衫，像是一个随从。说话之间，前面的青年人来到了面前，重又拱手施礼，道：“你们摔伤了没有？”
　　滕永城用手抚慰着腿，疼得裂开了嘴，道：“哎呀，你们骑马怎么不看道啊？把我们摔坏了！”
　　曲九功忙接着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没有大伤，你们快去赶路吧。”
　　青年人道：“这都怪我们，我们光顾着着急赶路了。”
　　曲九功问道：“阁下如此着急，这是去往何处啊？”
　　不等年轻人开口，后面随从模样的小子回答道：“我家公子着急到东京去面圣呢。你们如果没有大碍，我们还要赶路呢。”
　　曲九功异常惊诧，连忙问道：“阁下要去东京面圣？去见皇帝吗？”
　　年轻人白了一眼随从，十分谦卑地回答道：“是的，小生是受大人之命，奉表晋京，庆贺皇帝登基的。”
　　滕永城惊讶道：“皇帝登基？”
　　年轻人道：“是啊，大行皇帝二月戊午日驾崩，遗诏皇太子即皇帝位。皇太子已于日前登基了。”
　　曲九功心下想道，老皇帝驾崩，小皇帝即位，能够晋京去庆贺的，应当不是一般人。于是好奇地问道：“请问足下高姓大名？”
　　随从嚷道：“我家公子姓曾。”
　　公子忙回答道：“在下姓曾，名公亮。”
　　滕永城没有什么反应，曲九功惊叹不已，心里寻思道：“这年轻人就是曾公亮啊？！这可是以后的大宋宰相！”
　　曾公亮见两人容貌不俗，又见曲九功言行举止如谦谦君子，不觉心生敬意。曾公亮问道：“敢问两位兄台尊姓大名？”
　　“滕永城。”
　　“曲九功。”
　　曾公亮又问道：“滕兄，曲兄，你们这是来自何方，去往何地呢？”
　　曲九功唯恐滕永城说漏了嘴，忙回答道：“我们来自徐州，去往东京。”
　　曾公亮惊讶道：“徐州、东京俱在东方，两位兄台这是走错了道路吗？”
　　曲九功才意识到，刚才急于回话，没有考虑周全，于是忙补充道：“曾贤弟，我们先是有事去了河南府，然后正打算折回东京。”
　　滕永城问道：“曾贤弟这是从哪里来？”
　　曾公亮道：“小弟从明州来。”
　　曲九功面带疑惑地问道：“明州不是在两浙吗？去往东京不必取道郑州吧？”
　　曾公亮惭愧道：“不瞒两位兄台，我们主仆二人星夜兼程，催马北上，却走岔了道，跑到郑州来了。”
　　仆人小厮道：“咳咳，我们晚上看不清道路，急着赶路，就走偏了。”
　　滕永城道：“看来贤弟这是第一次进京啊？”
　　仆人小厮抢先道：“我家公子去年是从运河北上进京的。”
　　曾公亮瞪了小厮一眼，小厮吐了一下舌头，住了口，不再言语了。
　　曾公亮道：“第一次乘马进京。”
　　曲九功意识到曾公亮似乎有难言之隐，于是暗暗向滕永城送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追问了。
　　这时候，曾公亮热情地说道：“真是千里有缘来相会，我们既然如此有缘，又都是去往东京，不如结伴同行吧。”
　　滕永城心下想道，什么千里有缘来相会，我看是千年有缘来相会，他嘴上却说道：“曾贤弟，我们乘坐驴车，你们乘马，咱们走不到一起去。”
　　曾公亮道：“不，不，还是设法同行吧，如果你们身体出现了伤痛，我要为你们延医疗治。”
　　曲九功忙道：“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不劳贤弟挂心了。”
　　滕永城暗自咬着牙，一颠一颠地走了几步，强颜笑道：“你看，我们走路好好的，没有什么伤痛。”
　　曾公亮还是不放心，非要同行去往东京，滕永城和曲九功执拗不过。
　　曾公亮掏出银两来，会了驴车包厢的盘缠，命跟班小厮去租一辆马车包厢。不一会儿，小厮租来马车包厢，扶滕永城和曲九功上了包厢，四人有说有笑，取道东行。
　　滕永城道：“我们本来打算到郑州码头，乘船去东京的。”
　　曾公亮不假思索道：“两位兄长是打算走金水河吗？”
　　滕永城道：“是啊，在码头乘船，顺着金水河到东京。”
　　曾公亮道：“兄台有所不知，金水河不能行舟了。”
　　滕永城惊讶不已，忙问道：“这是为何呢？金水河不是直通东京吗？”
　　曾公亮回答道：“金水河如今作为供应皇宫后苑的水源，所以不能行舟了。”曾公亮自知话多有失，便不言语了。
　　曲九功也意识到，曾公亮对于金水河和东京如此熟悉，绝不是来过一次那么简单的。
　　四人无言，催马速行。
　　行路之际，曾公亮向滕永城和曲九功介绍了一些明州的风土人情，滕永城和曲九功听来觉得格外有趣。曾公亮又向他们询问了一些徐州的风俗，曲九功只好从自己大脑储存区域中，检出一些关于宋代徐州的大致知识予以回答。
　　四人一路东行，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不知不觉行了三四天，这一天终于到了东京地界。
　　东京城是一块具有巨大吸引力的大磁铁，直让曲九功毫无抵抗力。距离东京城区越来越近了，曲九功的心脏也在激动得砰砰直跳。这时候，滕永城对于古代城市的好奇心和新鲜感也在与时俱增。
　　他们沿着一条大道朝东。路况不知从何时起已然好了许多，感觉不再颠簸了。
　　曾家小厮道：“你们看，右边就是金明池了。”
　　曲九功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包厢右边的布帘，只见有一池春水静静地躺在那里，池边和池中，亭台楼榭，一应俱全，数十几鸳鸯在其中戏水，景致美不胜收。池边有不少游人在缓缓行走，对着池中景物一边观赏，一边指点。
　　曲九功真的很想停下车来，走到金明池去，好好地欣赏一番呢。
　　小厮又说道：“金明池南面就是琼林苑了。”
　　曲九功听后，更是兴奋不已，他情不自禁地说道：“琼林苑，这是多么著名的地方，这是多么响亮的名称！”
　　曾公亮道：“兄台说的极是。我们大宋三年一度的大比，每次都有很多中了进士或状元的才俊，陛下都要在琼林苑宴请他们呢。”
　　滕永城接着道：“这真是无上的荣光！”
　　曾公亮道：“谁说不是呢。”
　　仰首一望，已到城门。
　　他们是从万胜门进入东京外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