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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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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冬天,生产队里刚买了台手扶拖拉机。指导员是村里最大的官。说一不二。
  机手在几个大房族里选了几个年轻人,指导员的大儿子也在其中。然后送到县农技部学习驾驶和保养技术。
  一个月下来,就剩下指导员的儿子,其他几个人都因为太笨被淘汰。学习回来后手扶拖拉机也就自然地停放在指导员的家里。用起来也就很方便。
  几乎和自己家的一样。想开到哪就开到哪,别人只能背后干瞪眼。
  冬天晚上吃过饭,社员们都会不自觉的聚在指导员的家里聊闲拉呱。指导员家里有暖炉,一蹲下就是十几口人。
  一般好多乡村党政内部的消息也会在这里最先得到。更别说是一些占小便宜的事了。
  农村人平时不用多少太多的开支。烟火油盐还是要买的。生产队那会家家都没有什么来钱的收入。只能指望几分人口田里收的山芋干拿去卖钱。卖点山芋干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都要到三十里外的县里农贸市场。
  生产队里买了拖拉机,指导员的大儿子正好也需要磨练一下技术。
  头天晚上决定好要开着拖拉机拉几麻包山芋干到县农贸市场去卖。作为门旁邻居,我们家自然也就不会放过机会,也要顺带一麻包山芋干去卖。父亲什么事情都懒得出头。
  让人捎带去又怕吃亏上当,就让虚岁才八岁的我,跟着去卖山芋干。因为打算明天要赶早集,那晚聚会也就老早就散去。
  回家后妈妈一再叮嘱我明天去卖山芋干要多长个心眼。别人卖什么价钱,也一定要卖什么价钱,钱到手后一定要揣好。
  刚睡下没多久,就晕乎乎地被父母从被窝里给拎了出来。裹上父亲那件洗了又洗退了色的蓝色大衣。被抱上拖拉机的后拖斗的尾部。脸朝后坐在装满山芋的麻包缝隙里。身边依着自家的麻包,在母亲的一再叮嘱声中,拖拉机嘟嘟地响着摇晃着车上的我们,离开了家门。
  
  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亮,雾涛涛黑漆漆看不到多远。
  只能听到村里鸡鸣狗叫的声音。我的身后左边是拿着烟斗不紧不慢吸着烟的老支书。平时我都叫她二爷爷。当过兵,听说还当过部队里的指导员什么的。在渡江战役前几天路过家乡回家探家就一直没回去。被部队按缺员处理。
  解放后就被地方指派做了村里的指导员。挺有威望的。我最喜欢听他说些关于部队里的故事。
  我的身后右边是光棍汉周举大哥。
  他的年纪和指导员差不了几岁。辈分和我一样。父母死的早,十来岁时在我们家过,被奶奶像儿子一样照顾。
  长大了自立门户。年青的时候听说就爱干净,奶奶帮着介绍的媳妇都不合他脾气,一直光着。平日里对我还不错。嫣然是老大哥的样子。
  前面的机手是指导员的大儿子家业。我得喊他大叔。细高挑的个子,小四方脸,平时懒散。
  在他十岁的时候指导员的老爹就给娶了媳妇。说是家里兄弟多的缘故。十二岁的时候就和十一岁的媳妇圆了房。十四岁的时候才学会公鸡打鸣。听人私下这么说的,我也不懂那话的意思。
  如今一晃到了二十二岁了,整天焉了吧唧,说是被媳妇刮的。我很好奇他家的婶子是怎么刮他的。是拿刀吗?好奇问娘亲的时候。后脑勺总会被巴掌甩中:小孩子干嘛老好奇,不是你该问的,别瞎打听。
  听说家业大叔过日子很不守规矩,以至于他家的婶子一连糟了四五个孩子。听说都有四五个月大了。我一直就很纳闷,家业大叔怎么不守规矩了。我不敢问怕遭大人们的白眼。
  好在家业大叔对拖拉机很感兴趣。一坐上去就精神抖擞。开在凸凹不平的路面上。双臂掌住颤抖的车把手。别有一番惬意。
  
  冬天的夜,冰冷冰冷的。即便是裹着厚厚的大衣。坐在摇晃的车斗上。没一会身上就冰凉个头顶。腮帮子和耳朵开始被冻疼,刀撕拉的疼痛。跟着就是脚趾头和手指头开始被冻疼。身体开始往一起缩。
  牙齿冻得嘎嘣嘎嘣客响。好在身后的二爷爷和老大哥是背靠着背给挡了不少风。
  心里话,真恨自己的爹娘。在心底恨得直骂。
  拖拉机摇晃着跑着,看着被甩掉的路面。搓着冻疼的手指头。甩开的视线也只能看到十米左右。
  离开庄子向东行驶不到三里地。后面的鸡鸣狗叫声越来越远。在我刚刚揉一下沾着冰凉雾水眼睛。就看见车后十米处跟着一个人。头上戴着黑色的礼帽,身上一身黑色礼服。我奇怪地又揉了揉眼睛。想看清脸。雾气大就是看不清。
  迈着大步像是在追赶我们的车。难道是想搭车?刚想告诉一下二爷爷。想想也不是。不像要坐车,见一直跑没见招手。
  再说了,天这么冷,谁想坐车啊。还不如跑着舒服。我当时就是这么想。也许是拖拉机太响,听不到后面那个的脚步声。那个大踏步子的样很有和我们比一比的架势。路面好一点的时候,车子就快一点。遇到路面孬一点的时候。车子就慢一点。
  后面的也和车子速度一样忽快忽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心里真有点佩服它,轻飘飘的一点也不累。大概跑了十里地,在我又一次揉眼后,再也没有看到车后的,我使劲往后望去,以为累了,追不上来了呢。
  大有想让车子停一下让人家上来搭一下车的心思。可惜自己是个孩子,还有点自知之明的懵懂。侧身看了看二爷爷,他一门心思地吸着烟斗,烟斗里随着他的吸进,一闪一闪冒着红色的火蜜。浓浓的烟味顺着我的脸庞飘向后边。
  三十里路程在最后的十里天渐渐亮了起来。机手在最后的十里地一直在加油门开足了马力。车子颠簸的非常厉害,好几次我差点被颠出车外。好在没多长时间就赶到了集市上。
  等到卖掉了山芋干,他们又到处买东西。折腾了一天。等回家的时候夕阳已经落山。
  冬天的夜晚来的真快。严寒又像早晨一样匆匆而至。好在肚子里吃了点烧饼。紧搂着大衣像来时一样坐车斗的后面。屁股下折了几条空麻包。比来时颠簸的更加厉害,好在归心似箭。
  一出县城,家业大叔就打开了车前灯。独头大灯的光线就如一把巨大宝剑划破雾霾的黑夜。大概大叔也有归心似箭的心思。挂上六档加足了油门往前开。坐在车斗里我们爷儿三个像豆子一样,被甩起然后丢下。屁股被癫得很疼。
  二爷爷一直喊着慢一点。前面的大叔开始还听话。后来就不听了。最要命的是我坐在最后边。颠簸的没法坐下。屁股下的车铁皮撞着屁股直抽心脏。只好蹲着抱着车帮。机手大叔的神经病好在开出十里地就不再发作。车子慢悠悠的跑起来。
  我是第一次坐这车,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坐了。肚皮里的东西好像都被翻腾无数遍。吃的那一块烧饼还不知被甩哪里去了呢。
  在最后的三分之一的路程上。我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眼睛望着车后漆黑的路。忽然间隐隐绰绰看见早晨那个从后面追了上来。前面的灯光辉映下能依稀看清车后的那个。
  我兴奋的差点喊起来。真巧。回来也能碰到他。他仍然轻松如故。大踏步跑着,又似追赶又不似。无论我怎么揉眼睛就是看不清的脸。身体向前倾,礼帽挡住了整个脸。我心里佩服他的脚力。真想大喊打声招呼。
  平时爱说话爱问东问西总是遭到巴掌。这时候也起了点作用。只能看着。一言不发看着。在我转头看到灯光能照到庄子的时候,再回头看车后,不见了那个。看来也该累了,我是这么想的。
  饭桌上我兴奋的小嘴巴巴的说着一天的见闻。父母也高兴的直夸夸。晚饭后也不想过早的睡,就和父母又到指导员家凑热闹。早就一屋子人了。一般这种场合小孩子只有听的份。插不上话。跪着地趴在桌子边看着灯花,耳朵在嘈杂人群里寻找可意中听的谈话。
  家业大叔大概没有孩子的缘故吧。就喜欢摸我的脸蛋。灯下看着我被冻过又回晕的红扑扑脸蛋,家业大叔隔着桌子摸着我有点发烧的脸蛋。爱惜的说:孩子,今天受亏了吧。
  我仰着脸很骄傲:就是屁股差点被颠碎。你干嘛开的那么快呀?
  提起快,家业大叔的话就讲开了。屋里立马就安静下来。等到他说是为了追赶一个的时候,坐在角落了周举大哥也毛糙起来。二爷爷也开始抢起了话头。
  原来一大早,我先看到的,在跟车子跑了十里地后分身到了车子的两边。脸往南边的二爷爷看到一个歪着脑袋看着车子在跑。而脸往北的周举大哥也看到一个也歪着脑袋看着车子在跑。
  一跑就是十里地。然后就不见了。二人由于年纪大有见识就闭着眼睛装没事人一样。
  等到后十里地的时候,那个跑到了车前面,边跑边回头看开车的家业大叔。一种给人看谁快挑逗的感觉。家业叔年轻好胜,加上刚刚开车,大有点一比高下的信心。
  于是加大了油门。可是不管你怎么快,就是赶不上。一直追到集市上。突然就不见了。
  等到晚上回家的时候。那个又在几十米外的灯光里奔跑。又一次挑起了家业大叔的好逗。
  等到十里刚过。家业大叔就看不到了。
  周举大哥和二爷爷说这个时候他俩同时各看到一个在车测奔跑。而最后的十里路那个却在车后边让我看着奔跑。
  听着他们的谈话,虽然一屋子人,我的背上却凉气逼人。
  第二天我就无故发烧,一连躺了半个月。大人们都说是着凉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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