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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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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九寒天,冰封千里。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迎面的寒风,呼呼地刮着,掀起密集的碎雪。
  挨家挨户都把门紧紧闭着,门口大红的灯笼摇摇晃晃,微弱的烛光照着,隐隐能看见窗棂的轮廓。
  五更钟鼓方过,正是熟睡之际,却有一人在这冰天雪地里,踏着雪向城外走去。一身素色长衫,带着斗笠,斗笠上厚厚的积雪,若不是背上那柄剑外裹着的黄绢布,和地上一长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谁也不会发现在这茫茫雪路上,竟还有一个人在缓缓而行。
  来到城门口,厚实的城门却紧闭着,那人仰起头,只见城墙上的大旗迎风作响,却不见守卫,只得搓了搓冻僵的双手,摘下头顶的斗笠,抖了抖上面的浮雪,露出雪白的脸,剑眉星目,神仪明秀,原来是冷云秋。
  “来的如此早,城门还得有一会才开咧。”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冷云秋扫了一圈,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个老头。
  冷云秋打量着老人,只见他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
  那老头也不正眼瞧冷云秋,拎着个葫芦往偏门走去,就地坐了下去,才向冷云秋招了招手,道:“过来避避风雪咧。”
  冷云秋提着斗笠,向着老头走去,到得跟前,才瞅见地上铺着不少茅草,想来老头便是在此过夜的。外边冰天雪地,此处竟有些热气。
  冷云秋扫了一圈,这偏门生在箭楼之下,顶上宽大的横木,两侧厚实的城墙,倒是个遮风挡雪的好去处。
  那老头席地坐下,拍了拍地上厚厚的稻草,向着冷云秋道:“干净的,坐会吧。”
  冷云秋将斗笠置于地上,在老头对面坐了下来。
  那老头攥着酒葫芦,拔出盖儿,一股扑鼻的酒香弥散开来,老头仰头咕噜喝了一大口,眯着眼睛砸吧砸吧嘴,看向冷云秋道:“喝口?”言罢,不等冷云秋答话,也不盖盖儿,就将酒葫芦朝冷云秋丢去。
  冷云秋顺手一接,灌了一大口,老头见状忙道:“慢着点喝,酒烈。”
  火辣的酒顺着喉咙窜到胃里,冷云秋顿觉肚子如同着火一般,在这寒冷的夜里,倒是热哄哄的好是舒服。
  老头笑着道:“城北老薛那打的酒,是真的有劲。”
  冷云秋又喝了一口,将酒丢还给老头,道:“多谢了。”
  老头将酒葫芦盖上盖儿,别在腰上,晃了晃头,道:“方才打的五更,怕是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开城门咧。”
  冷云秋道:“等等也无妨。”
  老头道:“这大冷天的,小兄弟起的如此早,倒是难得。”
  冷云秋道:“老伯不也如此早。”
  老头笑了笑,道:“老汉在这守了三十年城门了,天天起的如此早。”
  冷云秋愣了愣,道:“原来老伯是城门兵,怎的就你一人?”
  老头用布满老茧的手摸了摸城墙,道:“年轻的都在墙上头睡大觉咧,这天寒地冻的,谁也不愿出来巡夜。”
  冷云秋道:“如今多事之秋,将士们如此懈怠,可不应该。”
  老头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
  冷云秋问道:“守城的军官也如此懈怠?”
  老头道:“那倒不至于,只是如今北方四国屯兵边境,蠢蠢欲动,军衔稍大点的都抽调去守关隘了,这弹丸之地,本就不入兵家之眼,便只余我们这一帐在此守城,连伍长什长都跟着走了。”
  冷云秋道:“无人约束,也难怪如此了。”
  老头道:“倒也无妨,再有两刻便是五更三点了,晨钟响前,他们便会醒来。”
  冷云秋点了点头,没说话。
  老头挠了挠手背,问道:“小兄弟这是去何处?”
  冷云秋道:“往南,去古阳山。”
  老头道:“古阳山?小兄弟是去碧落山庄?”
  冷云秋一愣,道:“老伯也知道碧落山庄?”原以为老头只是平头百姓,没想到也知道江湖中事。
  老头笑了笑,道:“老汉参军前也曾走街窜巷,算是半个江湖人了。”
  冷云秋道:“老伯是什么行当的买卖?”
  老头似有些怀旧,悠悠吟道:“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天闻若雷,了然今生前世,神目如电,看穿仙界凡间。天地万物,无所不知,阴阳八卦,生死明了。”
  冷云秋吃了一惊,道:“老伯原先是个算命先生?”
  老头点点头,淡淡道:“微末道行,混口饭吃。”
  冷云秋看着老头,没说话。
  算命这个行当,由来已久,自古至今,流传甚广,经久不衰。算命包含紫微斗数、面相手相、八卦六爻、奇门遁甲、地理风水等等,以天干地支、阴阳五行测人命运之休咎。
  算命本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却因其神秘,便给了一些江湖术士招摇撞骗的机会。不少半桶水者,打着“易学预测”的幌子,冠上响亮的名号,自称半仙,号称懂八卦、会看手相面相、能解灾避祸,凭三寸不烂之舌,招摇撞骗。学问不足但为了谋生惟夸夸其谈、故弄玄虚,搬弄些模棱两可的话语,扯上些迷信的东西,以此自圆其说;还有甚者以帮人化解为由刻意夸大,籍此牟利。
  但也并非所有的算命先生皆是骗子,偶有一些先生当真有几分本事,这些人往往隐匿行踪,轻易不露身份,却是掌中日月,袖中乾坤。
  这老头给冷云秋的便是这种感觉。
  虽说老头其貌不扬,走在街上也无人认识,但当他忆及往昔时,那犀利的目光,仿佛看穿了这人世间的林林总总。
  老头看着冷云秋,沉思片刻,道:“今日相逢,也是有缘,闲来无事,不如让老汉为小兄弟算上一卦。”
  冷云秋点点头,道:“有劳老伯了。”
  老头要了冷云秋的生辰八字,思忖半晌,突然眉头一皱,似是难以置信,看了看冷云秋,又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小兄弟可愿听老汉一言?”
  冷云秋道:“老伯请讲。”
  老头道:“小兄弟并非福薄之人,却遭厄运缠身,此去怕是有无妄之灾,若肯听老汉之言,古阳之行就此打住,切莫南下。”
  冷云秋淡淡道:“多谢老伯相告。”
  老汉欣然道:“小兄弟愿意相信老汉?”
  冷云秋道:“老伯一番好意,晚辈岂会不信?”
  老汉道:“那小兄弟有何打算?”
  冷云秋道:“老伯好意,晚辈心领了。然晚辈诸事缠身,此去势在必行。”
  老汉愕然,有些惋惜地道:“前路渺茫,小兄弟可要三思。”
  冷云秋笑了笑,道:“多谢老伯。”
  老汉沉默良久,道:“也罢,一切自是定数。”
  正在此时,忽闻脚步声起,由远及近,正是时,清扬的钟声传来。
  老汉缓缓起身,道:“五更三点,该开城门了。”
  冷云秋也起身,道:“既如此,晚辈就不打扰老伯了,这便出城去了。”
  老伯点点头,道:“小兄弟既执意南下,老汉无能为力,但小兄弟需谨记,此去艰难险阻,遇事多思量,切不可意气用事。”
  冷云秋道:“老伯之言,晚辈谨记。”
  言罢,冷云秋作了一揖,拾起地上的斗笠,转身出城而去,身后传来老汉悠长的声音:“路险马乏人行急,失群军卒困相当。滩高风浪船棹破,日暮花残天降霜。”
  冷云秋摇了摇头,不解其意,脚下运功,疾速离去。
  老汉看着冷云秋远去的背影,咳了咳,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泄露天机,原是不该。”
  这时,一个身着铠甲的年轻人向着老汉走来,笑着道:“老罗,又给人算命了?你那半桶水,可别吓着人家。”
  老汉笑了笑,道:“你懂甚么!”
  那年轻人道:“今天又算出什么结果了?”
  老汉道:“今天没结果,我看不到他的未来。”
  那年轻人一愣,道:“这倒是奇了。”
  老汉喃喃道:“是奇了,年纪轻轻,竟然命里一片空白。”
  那年轻人顿了顿,道:“老罗,你刚喊的那首卦语有何意义?”
  老汉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目光一凛,道:“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围籍垓下,无人能还。”
  年轻人笑道:“那不是西楚霸王?”
  老汉不答,紧了紧袍子,向城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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