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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月初大朝会如期举行，由于时辰尚早，未央宫大殿中官员不多。
原本每次早朝必先到场的三公，只到了司徒袁隗，司空张济。
太尉杨赐却迟迟未到，袁隗与张济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移开目光，同时看向空缺的位置。
杨赐不管官居何位，太常也好，太傅也罢，或是如今的太尉，每次早朝总会先到，从无例外。
今日文武百官陆续到来，唯独迟迟不见太尉杨赐的身影。
“上朝，陛下驾到。”随着一尖锐喝声，灵帝在张让、赵忠的陪同下走入大殿。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叩首，灵帝神色萎靡，轻轻抬手，“众卿平身。”
见灵帝神色疲倦，根本无心今日早朝，张让知趣道：“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司徒袁隗默不作声，司空张济神色黯淡，好似怕被人瞧见，微微低头。
刚上早朝，满朝文武尚未有一人奏本，居然就要退朝？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人奏事。
灵帝刚落座，便闭眼假寐，似乎随时都会睡着。
见满朝静默，张让与赵忠对视一眼，“若无事启奏，退朝。”
张让喝毕，正准备扶灵帝退朝，殿外传来杨赐与刘宽的声音，“臣杨赐，臣刘宽有本要奏。”
只见杨赐搀扶着刘宽从殿外走来，刘宽颤颤巍巍，走三步咳嗽一声，从殿门走入殿前，气喘吁吁。
灵帝陡然睁开双眼，见此情景如临大敌。
这幅场景何其相似，光和五年年末大朝会，刘宽搀扶何休上殿，何休死谏于朝堂。
今日杨赐搀扶刘宽上殿，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刘宽又要死谏于朝堂？
有此想法的不止灵帝一人，张让、赵忠满脸惊悚，袁隗、张济面色多变，阴晴不定。
灵帝真的害怕，刘宽不同于何休，是真真正正的汉室功勋老臣，两朝元老。
灵帝幼年继位，刘宽任太傅，辅佐朝政，为灵帝传道授业。
后任太尉，在任期间勤政廉洁，为百官之楷模。
抛开这些不说，刘宽乃刘琦之子，刘琦生前官至司徒，一门两个三公。
刘宽更是高祖十五世孙，是与灵帝同出一脉的汉室宗亲。
如果今日刘宽真死谏朝堂，灵帝实在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灵帝慌忙起身，推开一旁的张让，快步走下殿，亲自躬身扶起刘宽。
“太傅无需行礼。”刘宽越行大礼，灵帝越心慌。
刘宽官至太尉，又为太傅帝师，往常上朝只需微微拱手弯腰，以示尊重即可。
今日行跪拜大礼，灵帝岂能不心慌，真怕如同何休一般，长跪再也不起。
“陛下，臣有本要奏。”刘宽边说边咳嗽。
这种时候灵帝岂敢迟疑，连忙道：“太傅有事尽管奏来，寡人统统应允。”
刘宽见状，面色稍有缓和，来之前，刘宽、杨赐早已报有死志，今日所奏关乎汉室存亡。
“臣有三件事启奏，此三件事关乎汉室存亡。”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灵帝呼吸为之一停，嘴巴大张，酒色掏空的身体骤然绷紧。
“其一，太平道妖言惑众，图谋不轨，欲倾覆我大汉江山，陛下务必立即除之。”
灵帝看了一眼旁边的杨赐，太平道之事倒没有太出乎他的预料，太尉杨赐，司徒袁隗，司空张济等等，已经有不下数十人上奏过，只是最后不了了之。
既然刘宽再次上奏，不管心中有多么不以为然，灵帝还是吩咐道：“此事交于太尉大人彻查，太傅以为可否。”
“臣遵旨。”不待刘宽答话，杨赐赶紧接旨，能让自己彻查此事，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证据。
刘宽点点头，继续说道：“其二，立大皇子刘辩为太子，入主东宫，封尚书卢植，大司农张温为太子太傅，迁任五官中郎将杨彪为东宫卫尉丞，比千石，掌禁军两千。”
满朝哗然，刘宽这是要干什么？
大皇子刘辩年仅七岁，尚未束发，何以入主东宫？
刘宽是疯了吗，还是说何皇后许诺他无数好处？
让子刘松位列三公？好一门三公？简直荒谬至极。
如果单单只是入主东宫，满朝文武也能接受，何皇后势大，大皇子刘辩入主东宫是早晚的事。
吏部尚书卢植，大司农张温为太子太傅，虽不是最佳人选，但也勉强认可。
五官中郎将杨彪迁任东宫卫尉丞，掌禁军两千？
这是要守卫东宫，还是要造反？
洛阳城包括羽林军，虎贲军在内的几支禁军，没有一支人数达到千人编制。
杨彪迁任东宫卫尉丞，掌禁军两千，这是要干什么？
还比千石，干脆弄个两千石，挂银印青绶好了，满朝文武暗中诽谤。
张让悄悄退后半步，轻扯赵忠衣袖，双眼露出询问之色。
赵忠茫然摇头，后宫之中未曾传出半点风声，年末大朝会刘宽、何休死谏二皇子妖星降世，所有人都以为是何皇后手笔，刘宽、何休只是何皇后手中的刀，可作为大长秋，清楚知道此事何皇后根本没有参与。
现今刘宽进言大皇子刘辩入主东宫，这到底是何皇后手笔，还是刘宽自己的主意，赵忠是真不知道。
立储之事太过突然，其中牵涉太广，一时之间，张让、赵忠也不敢进言，或者说没想好该赞成，还是反对。
杨赐静立一旁，既不附和，也不惊讶，明显事先有过商议。
立刘辩为太子，入主东宫，这一切太过突然，打得满朝文武措手不及。
灵帝脸色微沉，问道：“此事是经过两位太傅商议后的结果？”
汉室倡孝廉，尊师长，满朝文武大部分都是举孝廉出身，刘宽、杨赐作为当朝太傅，不管官至何位，在灵帝心中总是尊重几分。
如果立储一事，经过刘宽、杨赐共同商议的结果，灵帝也得慎重考虑，不可随意敷衍。
刘宽、杨赐二人齐齐点头。
灵帝回头看向张济、袁隗，沉吟道：“张司空，袁司徒以为然否？”
张济不与灵帝对视，望向刘宽杨赐二人，只见刘宽轻轻额首。
“臣以为可行。”见刘宽额首，张济不再迟疑。
张济赞同，让一旁若有所思的袁隗大是愕然，立储关乎国本，为何所有人都像提前商议过一般，陛下没有明确反对，张济直接赞同，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这几个老而为贼的老家伙，私底下早就商议好了？
那为何唯独把他撇开，袁氏四世三公，天下仲姓，门生故吏遍地，立储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少了袁氏的参与？
太子太傅为什么是卢植、张温？而不是他袁隗，当朝司徒比不上一个尚书？
还是袁氏已经不能简在帝心？
更别说杨彪迁任东宫卫尉丞，掌两千禁卫军，透露着浓浓的阴谋味道。
袁隗脑海中瞬息之间转变万千念头，缓缓开口道：“立储牵扯甚大，臣以为该从长再议。”
事出突然，既然有人持不同意见，灵帝顺阶而下，“如袁司徒所言，此事容后再议。”
“哀家认为就此决定，无需再议。”董太后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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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中，刘协望着傻呵呵的刘辩，嘴角勾起一丝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