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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万籁俱寂。阴风袭来,烛光摇曳。
千熙最终没有等到她的家人,困意钻进了她的脑子,她来到自己的房间,舒服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翌日清晨,阳光刚从地平线上冒出来,附近的集市中便响起了小贩的吆喝声。
千熙闻声起床,连忙赶到集市,只看到小贩一个人站在路肩旁边,拿着蒲扇扇着风,懒洋洋地叫唤着他卖的早餐。
“牛肉面!好吃又饱腹的牛肉面!快来尝一尝!好吃又饱腹的牛肉面……”
千熙惊喜地跑到小贩面前,焦急地问道:“老板,你这一路上有看见其他人吗?”
“还早着呢,他们都没有我勤快……”小贩给简易的灶台生起了火,并拿起手中的菜刀,低下头忙着干活。
“这样啊……”千熙放弃了继续询问,早晨起来正好肚子有些饿,于是她点了一碗面,并在路边的小木桌上坐下。
这时,小贩向远处的空气打了一声招呼,并示意空气过来吃面。千熙不知道是小贩在跟她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她不解地看着小贩,看见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但不是朝着自己的方向笑的。
千熙往那个方向看去,的确只是一团透明的空气而已。
她问小贩:“你在和谁说话?”
小贩回过头来正眼看着她,并把嘴撇向他眼中的老太太:“喏,就那边的老太太啊,这位姑娘,你眼神不行呀……”
千熙额头上的标志在此刻闪烁了一下,引起了小贩的注意。他像是突然意识到危险一样,赶紧推着小车跑远了。
“喂!我的面呢?”
千熙十分疑惑,难道是自己的美貌吓到他不敢直视了吗?还是说,他碰见鬼了?
她转而往家走去。
小贩推着车来到山脚下的木屋中,然后走上了一条上山的路。
森林里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径,通向更深处的石制房子,房子没有门,直接往里面走,会看见去往地下的楼梯。楼梯绵延至山体内部,深入山中,尽头处是一个巨大的洞窟。
洞窟里闪烁着火光,聚集着一群凶悍的兽人,他们个个脸上布满伤疤,血色的獠牙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他们虎背熊腰,粗壮的四肢看起来很短。
但是在这样一群高大的兽人之中,还掺杂着些许矮小的人类——至少看上去像人类。
小贩来到洞窟中,慌慌张张地把遇到千熙之事告诉大家。
“我刚才在路上碰见了神徒!”
兽人们起初没有反应,短暂的几秒钟后,全场陷入寂静,紧接着,大家爆发出激烈的讨论。
“神徒?又出现了吗?”
“三百年的转世轮回,我们终究还是要面对。”
“这是真的吗?卖面的那个,你确定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我以我的牛肉面做担保!我看见她额头上的三角形符号闪着紫色的光。”
“紫色的三角形标志?那是神盗之徒。”
“我们该把这件事同海兰王布利斯坦说,让他来做下一步的打算。”
兽人们散开来,在空地上围成一个直径二十米的圆圈,一个手持巫杖的女人站在圆圈中央,念着一串拗口的词语。其大意是:尊敬的海兰王布利斯坦,您的属下已做好准备等您现身。
不一会儿,巫女松开握持的双手,那黑色的巫杖便自行转动,与巫杖接触的地面于高速摩擦之下生出黑色的烟气。巫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墨绿色的兽族宝石,这颗宝石不同于平常兽人随身携带的宝石,它通体透明,正反两面都印有海兰王布利斯坦凶神恶煞的头像。
两股黑烟从旋转的宝石里冒出来,漂浮在半空中,霎时间,一个硕大的兽族面孔出现在众人头顶上方。
“尊敬的海兰王布利斯坦,我们要向您禀报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巫女说道。
“说......”布利斯坦的声音极其低沉,几乎快要把兽人们的心脏震碎。
“有人看到了神徒。”巫女的语气十分镇定,因为她许久之前就对此事做过预言。
“是什么神徒?”
“神盗之徒,陆泽灵。”
“是他?”
“是个女人!”小贩说道,“那个女人的额头上有他的专属标记,紫三角。”
“转世到了一个女人身上?这可真的是讽刺啊。”面孔若有所思,回忆起三百年前的那些事情。
“我们该怎么做?海兰王大人……”巫女问道。
“当然是杀一儆百了。”
硕大面孔下的兽人们凝神屏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主——布利斯坦,眼神中充满最崇高的敬意和于他最绝对的服从。
千熙回到家中,脑海里始终浮现着刚刚的画面:那个小贩看到她的恐慌的眼神,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但是想到这里,千熙的脑子似乎有些疼痛,就像是突然有那么一闪而过的画面穿透她的大脑。
那个画面闪过后,便再也记不起来了。
又是一个孤独的夜晚,她独自徜徉在后院的花亭小径。
千熙记得,池塘边那棵大树,是她儿时与范家村的某个男孩亲手栽植的。许久前的那天下午,男孩随他的父母一起来到自家拜访,两人被父母从客厅中打发走。
千松林那时也还是个小不点儿,但是他被主父逼迫着在书房学习他最讨厌的毒药制作攻略。他看见妹妹和男孩儿在窗外的池塘旁边拿着小铁铲挖土,小心翼翼地把树苗捧放在土里。
小千熙开心的样子惹恼了小千松林。他翻出窗户,跑到他们面前,一脚踢散了泥土,弱小的树苗随之飞出。
小千松林破口大骂:“混蛋!你怎么能玩得这么开心?没看见我在学习吗?”
小千熙被暴躁的哥哥弄哭了,她委屈地向主父主母告状。但这是无用功,主父主母并不疼她,反而严厉呵斥道:“臭小孩!你为什么要惹你哥不开心?”
直到长大后,父母也不是太在意她。
千熙并不知道,这颗树后来是千松林重新种下的。她一直以为是那个姓范的男孩帮她捡回来的。
有时候,千熙会觉得这个家并不需要她。
虽然许多时候千松林不配称之为一个负责任的哥哥。但是,他总有那么一两件事做得还不错,以至于在千熙心里的印象不是太差。
那只小黑便是见证。
十二岁那年,他们上山玩耍,遇到一只受伤的黑毛小狗,正躺在树下。黑毛小狗气息奄奄,看起来即将归西。
于是,他们打算将小狗带回家中好好喂养。
可是,天公不作美,这时刚好下起了瓢泼大雨,回去的路已经被浇得寸步难行了。
他们只能勉强地踩着好走的石块渡过被淹的山路。走着走着,抱着小狗的千熙不小心摔了一跤,再起来走路,腿已经痛得无法忍受。
眼看着天色愈暗,他们一时间手足无措。
正当此时,千松林做了一个千熙意料之外的决定。他蹲下瘦小的身板,示意千熙抱着小狗一起爬上他被大雨淋透的背。
然后,他们就这样下了山。回到家后,尽管被主父主母看到自己变成了落汤鸡,但还是少不了一顿骂。
“臭小孩!为什么要带这只狗回来?”
千松林承认是他执意要带的,与千熙无关。
这是千熙对哥哥印象最深的一件事。
可能也是千松林作为一个哥哥,责任感最强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