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剑与魔法与血 六

　　孩子们闹得最凶的时候，家长们往往凑在一起交流育儿经验。
　　当然这事放在拉图伯爵和阿尔瓦公爵身上就比较魔幻了，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子女正在几个街区外生死相搏，而这两位父亲还在领导面前惬意地喝茶。
　　阿尔瓦公爵文质彬彬，正在点评彼得刚刚cos的须佐之男：“我记得西登斯历史上有一位大法师，精神力的外放就和彼得的小把戏很像。他的名字叫……”
　　“赫尔科莫。”拉图直接接话：“那不是一位单纯的法师，是一位魔武者。不过他试图将自己的第二人格供奉为神，最后人间蒸发，不知道去了哪儿，家族里的相关资料也很少。彼得的魔法和他无关。”
　　阿尔瓦点点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转头看向领导：“陛下，对二皇子的培养，是不是操之过急了点啊？也许我们该对年轻人的任性多一点宽容……”
　　“噗！”维德特地喝了口茶然后喷了出去：“操之过急形容你才对吧。谁把半成品的功法给自己女儿安上的啊？是我吗？”
　　阿尔瓦用一道魔法挡住领导的一口茶水：“年纪小的时候反而可以维持自我，要是经历丰富，容易与吸收的人生产生共鸣，反而不能如今这般将自我凌驾诸多人生之上。而且玫兰莎并不是以人格分类精神碎片，而是粉碎后按用处归类，这就更安全了。”
　　拉图点点头：“不愧是龙蜕之胎，非同凡响。”
　　“呵呵，再厉害也比不上我儿子哒。”男人得意洋洋：“不对，应该是娜娜和我的儿子。”
　　“诶……”阿尔瓦大公听懂了这个警告，叹了口气：“可惜姬玛一定要亲自孕育陛下的孩子，不然我们就可以看到陛下和龙蜕的后代了。”
　　“滚！你个恋尸癖老变态。”
　　聊着聊着又谈起了拉图的儿子，小巴德的血脉天赋问题，聊了两句大佬们便心中有数，最后开始聊宏图霸业，也就是日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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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得落到角斗场环形的顶上时，看到的是一只金色的大鸟，和一只五彩斑斓的豹子在对峙。
　　圆形的场地触目惊心，一道巨大的凹槽横贯其中，还零落着残肢碎骨，上面铺着一层暗红的血浆。这冲天而起的血腥味，混着观众躁动升腾的汗味，与场地中的景象一起狠狠冲击着彼得的感官。
　　任何人身在此处，都会第一时间里明白，在此地，暴力至上。
　　彼得有些懵，他在飞来的路上还在想在角斗场卖爆米花是不是一个好点子。现在看来甜腻的米香在这里会是最大的异味。
　　仔细瞧了瞧下面两个人，那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只豹子是玫兰莎。
　　她四肢着地蹲踞在场地中心，斑斓的魔甲不仅包裹了她的全身，还在身后延伸出一条大尾巴。大尾巴移动摇摆之间，一点都看不出生硬，如同一只真实的猫科动物。
　　猫娘？
　　站在场地边缘高墙上的是巴德。
　　彼得真的看了好几眼才确认了这个事实。那夸张的金色精神力自己可从来没见呆萌表哥用过，外放的样子像是某种猛禽。这方面的知识彼得可就缺乏了，他完全没往血脉方向想，因为家里就没人展现出类似的特性。
　　金色的羽刃，真的挺帅的。彼得看着巴德两臂密密麻麻延伸出的金色剑刃，想着表弟等下会不会跳起来喊一句：“满天飞羽。”
　　脑中刚刚鬼畜了一下，眼前就失去了巴德的身影。
　　彼得脑中一炸，根本没有看清，视线就被玫兰莎拉过去了。
　　只见玫兰莎从地面弹起，覆上魔甲的双手分别架住突然出现的两把光刃，同时双腿离地蜷在怀中，如同猫科动物的后爪般蹬出，被割出几道口子的同时，将几把光刃踢碎，踹在巴德的大腿上。
　　巴德被踢得向上腾起。他两臂的光刃如开屏，每一根金色光刃都抖出一阵嗡鸣声，带着他快速俯冲，再次攻向玫兰莎。
　　这一次变奏突兀，抖动的光刃威力亦是提升，切开了玫兰莎的魔甲，斩开玫兰莎小臂的皮肤肌肉，卡在她的臂骨上。
　　玫兰莎对自己骨骼硬度有着相当的自信，不担心手臂被斩断，反而借此机会，用另一只手穿过丛生的光刃，试图扼住巴德的喉咙。
　　巴德振臂，想要退开。
　　玫兰莎手掌张开，魔纹亮起，一面花朵般巨大的冰盾出现在巴德的身后，挡住他的退路。
　　冰盾被金色的光刃像餐刀切奶油般轻松地破开，却还是阻碍了巴德的身形。
　　于是巴德被玫兰莎拖入了近身对攻的拉锯战。
　　玫兰莎面甲上的魔纹已经变得细密而紧贴，勾勒出的眼睛灵动如实体，帮助玫兰莎完全锁定了巴德的速度。而她身体中的魔纹连贯了精神力和身体，让她不仅能跟上巴德的节奏，还越来越快。
　　可巴德掌控的刀刃从一把变成两把，两把变成四把，四把变成密密麻麻，给与的压力也是指数上涨。玫兰莎恢复伤口的速度已经跟不上伤口出现的速度，离谱的造血速度也跟不上失血速度，她的肤色已经苍白，只是双目依然炯炯，似乎胜券在握。
　　巴德的金色刀刃也常常在对攻中被击碎，混着玫兰莎被割伤带出的鲜血，在彼得眼里就像是野猫打野鸡，一地的鸡毛。
　　只是其中的惨烈和凶险又丝毫不减地传递出来。
　　两人就像不共戴天的仇敌，招招都是搏命。巴德在快攻之中占有先机，却也算是攻守有序，能占便宜绝不硬拼；玫兰莎却是以伤换机会，甚至是用伤口去堆出一个机会的打法。
　　她承受的伤势之重，可能赶得上一场二十四极刑。
　　彼得观看得有点不适。
　　他们两个怎么打成这样的？为什么没人来阻止？
　　他向观众席的贵族区望去，发现所有人都看得聚精会神，没有一点异样骚动，唯有草草的脸色不太好，但他同样看得目不转睛。
　　也是，看看这全场的狂热，也不像是他们阻止过的样子。
　　彼得沿着角斗场的环形顶部，跑到了贵族区的上方，落在了草草的身边。
　　“草草老哥，他们怎么打成了这个样子？”
　　草草沉默了一下，寻思着也瞒不住，便从单人赛开始的故事都讲给了彼得听。
　　一段段听着，彼得木着脸四下张望，没有看见少女的尸体，也没有看到那些佣兵的，只看到了少年的。
　　那个西登斯家的少年躺在人群中间，被遮挡得一点也不显眼。眼睛上的血洞，配上苍白干瘪的皮肤，惨得都有些假。
　　“那个夺命，是什么功法？”
　　“不知道。之前没有人用过。至少我不知道。”草草摇头。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草草看了彼得一眼：“大概，因为她是海洛吧。”
　　“那你们呢？你们在想什么？”
　　“抱歉，我的能力不足，无法制止。”草草的歉意实实在在。
　　彼得却不相信。
　　里格斯的第一快，传闻中你的眼中即是掌中，你……算了。
　　彼得看向场中的少女，得不到任何答案。
　　名门千金，大家闺秀，从小被众星捧月的公主，小时候认认真真虎着脸的萝莉，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可能是什么犯社会型人格吧，听说正常人都不能理解他们，他们的大脑皮层有点问题。
　　不论玫兰莎是不是天生的变态，她的武道天赋确实无可置疑。
　　在飞速的交手中她不仅占据了优势，还在快速地进步。
　　每一招都比前一招优化一点半点，动作在逼近简洁和利落的极限，压榨自己的潜力，解析巴德的弱点，此消彼长之下，压迫力指数暴涨。
　　于是，从某一刻开始，巴德的在玫兰莎的黏打下察觉到了一丝空隙，极快的交手速度让他下意识去把握机会，双臂一振，几剑递出。
　　玫兰莎身形一缩，缩成了一个球，躲过几刀，架住一剑。
　　巴德得空便要拉开距离，收手退开两步，退出玫兰莎的攻击范围，紧绷的心神也下落一分。
　　便是这一瞬，玫兰莎身形暴涨，由蜷缩到舒展，几乎没有过程。
　　她的身体竟然拉长到身高的两倍有余，屈指成爪再一次扼向巴德的喉咙。
　　巴德赶忙抬手招架，却见玫兰莎的手一切，一引，好像消失了一瞬，再出现时已经在自己的怀中，脖子上的皮肤都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对方手掌的温度。
　　危机感连躲在金色天轮内的小巴德都感受到了，他似乎在摩洛玛尸体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别碰我！”
　　无尽的金色光芒自巴德身上的每一处爆发，金色的光芒离体便形成了金色的短剑，带着锋锐和斥力，要将玫兰莎逼开。
　　若是玫兰莎就此退开，那这便符合了所有观众的预期。逼出底牌，见好就收，重新博弈，这是很正常的。毕竟这般猛烈的爆发，躲过再来是常识。
　　可玫兰莎的魔甲也同时亮起光芒，她伸向巴德脖子的手爪徒然握紧，将一片金光捏碎；抬脚向前跨步，身形由虎豹的兽形调整为最正的拳架，提肩一送，拳头再向前递出一段，打在巴德的胸前，炸出一片金光。
　　弓步一收，另一拳蓄力而出，再次打在巴德胸前。
　　这一拳更重，打得巴德腾空而起，金色的精神力碎屑在空中炸成一个圆环。
　　至此，胜负已分，在巴德的爆发中将其击败，可谓毫无瑕疵的胜利。
　　但玫兰莎的身形再次拉长，于巴德飞远之前挥出一爪。
　　巴德只觉得喉咙一阵火热。
　　夜天轮上的金光开始暗淡下去，躲在其中的小巴德不再看外面的世界，他木然地躺平，在精神世界中安然等死。
　　就说吧，和玫兰莎打，肯定会死的。不知道表弟说的地狱天堂是不是真的，多半又是唬我……
　　看着巴德落向场地边缘，彼得周身激起狂风和电弧，径直冲过去。
　　他没有遇上透明的墙壁，但还是停在了巴德身前。
　　小巴德被一位贵族夫人抱在怀中，陷入昏迷。他的喉咙上面有一片暗红的精神力覆盖着伤口。
　　彼得看着凯曦：“没事吧？”
　　“性命无忧。”凯曦的笑容优雅而慈爱。
　　对于这位长辈，彼得下意识地信任。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拿手在脸上搓了搓。
　　“性命无忧，那其他地方，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喉咙上的伤口非常恐怖，几乎覆盖了巴德整个下颌和半个脖子。
　　“武道宗师之前，说话大概不太方便了。”
　　“唔。”
　　其实彼得还想问为什么不早点出手阻拦，但想着之前草草的回答，也就没有了问出口的必要。
　　他在场地边望向四周，观众席上早已经如同炸起的油锅，人们山呼海啸，为海洛的强大献上自己的狂热。
　　“海洛！海洛！海洛……”
　　吵杂的欢呼渐渐变成整齐的呼喊。
　　贵族区的席位上也是交头接耳，因为这场胜负还有更多的意义。比如三大家族年轻一代的力量失衡，比如由此对海洛家族的各种让步，一些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利益纠葛也因此而有了偏向性的结果。
　　再对玫兰莎的一片赞叹之中，人们的目光也开始聚焦向彼得。
　　对他们来说，决出一二，天经地义。
　　彼得自然感受到了注视的增多。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热血涌起，浑身肌肉器官都下意识地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但心中却对战斗产生拒绝的情绪，他乐于整活，但不想和玫兰莎打。
　　玫兰莎目光炯炯地看着彼得。
　　她肤色惨白，圆润的脸颊有了一丝明显的消瘦。那是强大的造血抽取了身体组织作为原料，但玫兰莎丝毫没有虚弱的样子，连战一天，激战数场，反而越发显得力量充盈，精神饱满。
　　“来战，彼得。”
　　来战，来战什么？
　　你若是拉我去网吧solo，那我便赌上一星期的夜宵，来与你战个通宵；你若是和我比月考，那我赌上一个月的灌汤小笼包，语数英数理化政史地随你挑：你若是拉着我比绩效，那我便赌上老板奔驰的后轮，月末一起数钞票。
　　单人赛中死在玫兰莎手下的人他不认识，他们的死亡似乎还没有巴德表哥喉咙上的伤口来的真实。
　　彼得该问问为什么，或许玫兰莎这么做是因为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但话到嘴边，只是让他脸颊一跳，眉眼间戾气横生。
　　“操你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