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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王家村的日常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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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旺吃过早餐,把家里那袋糜子分成了两份,扛了半袋拿着笤帚与抹布来到了村口的石臼处。王家村的这个石臼,是有些历史的,石臼之坚硬和石臼之大,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是出了名的,没有哪一个石臼可以与之媲美。
  据村里老人们的回忆,石臼最初是从后山背面的一块地里发现的,一村民在耕地的时候受到了阻力,以为是个不大的石块,就喝住拉犁的牲口拿起镢头开挖,本以为挖几下就可以解除障碍继续耕地,可结果在开挖的过程中发现那并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是一个超大的石臼。
  在那个不知道挖掘机是何物的时代,仅凭一人之力要挪动石臼,简直是天方夜谭,回到村以后,耕地的村民将此事告知了村里人。待到深秋时节农忙过后,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人组织人手,来到那块埋着石臼的土地,集众人之力终于将石臼挖了出来,据估计得有好几百斤重。
  最后,村民们费了好大力气,花费了好几天时间,才一点一点把石臼抬到了后山山顶。选好方向以后,把石臼从山顶滚落下来,最后停在了村口,重见光明的石臼这才有了新的位置。此后,该石臼为王家村所有村民尽起了舂米与舂麦子的义务。
  这件事,过去已有半个世纪之久,与石臼一起尘封的往事,那一定是关于王家村已逝先辈们艰苦奋斗的故事。只是,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移,这故事也将变成鲜为人知的传说。
  石臼只有在过年前的腊月才会发挥它的作用而变得忙碌起来,每天几乎都有村民来舂麦子,王家村过年的时候有家家户户做黄酒的传统,而黄酒的材料是麦子,麦子需要舂去麦皮。但是此时,正值初夏季节,石臼已经好久没有人用了,里边有飘进去的灰尘,有枯叶,也有下雨时盛在里边的雨水,必须得好好清理一番方可使用。
  王家旺用笤帚将石臼里的杂物全都扫了出去,随后又用抹布把内壁擦拭干净,这才倒入小份的糜子,拿起石锤开始敲打,舂糜子可算得上是一件体力活了,全靠人的力量用锤子砸,才可以一点一点把皮去掉。
  咚咚咚的敲打声四散开来,飘荡在整个王家村,如果有人从村子对面路过,会轻而易举的听到这种回声,悠扬而婉转,仿佛又到了过年时节,但当你回过头看到眼前整片整片的绿色时,会不觉惊叫一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初夏而非寒冬。
  如果不是王小安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在这个季节,是不会听到这种击打声的。一个生命的降生,也就意味着一个人人生的开始。只要是生命,他就会努力的去绽放,而绝不会选择沉寂。
  半袋糜子,王家旺整整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才舂完,虽然两条胳膊发麻,但他的心里却是无比的喜悦。
  人一旦有了某种对生活的期许,就会变成另外一种人,变得积极向上,也变得无比勤快,犹如受到了某位神秘人士的点拨,一下子顿悟开来。
  家梅这次已经在娘家待了差不多半个月,为王玉竹帮了很多的忙,只有亲情间的这份感情,才可以这般浓厚而不求回报。尽管与高大婶经常见面,但她却没有空去高大婶家看望她。这天中午吃过午饭,她才提上自己的包特意去高大婶家看望高大婶,农活忙的时候人们一般都在地里劳作,只有中午与晚上才会在家里。
  家梅推开高大婶家的大门,边走边叫道:“婶,你在家吗?我来看看你。”高大婶在厨房忙活没有听见,他儿子刘贵坐在耳房门槛上磨镰刀,看到是家梅,立马起身说道:“家梅来了,快进屋坐,我妈正在厨房烙饼。”
  家梅开玩笑道:“贵哥,离割麦还早着呢,你磨镰刀干什么?”
  刘贵笑笑道:“下午放牲口的时候随便割些青草,带回来晚上给牛吃,这刀太钝了,不磨草都割不动了。”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屋,刘贵五岁的儿子刘强爬在床上惊奇的看着家梅,王贵对儿子说道:“强强,快叫姑姑,这是你家旺叔的妹妹,以后见了记得要叫姑姑。”
  “姑……姑……,姑姑……”孩子用微弱的声音叫道,见到陌生人显得非常害羞。
  家梅高兴而又惊喜地道:“强强都这么大了,带你去姑姑家玩好吗?”
  听到家梅这么说,孩子一下子紧张起来,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似乎怕自己被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陌生人带走。孩子小小的神经非常敏感,一句话竟能产生如此大的反应,他幼小的心灵正在接受一次与外人接触的洗礼,这也是一种成长信号的释放。谁说不是呢?农村孩子除了与大自然接触甚密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匮乏的。
  就在此时,高大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盆刚刚烙好的饼,看到是家梅来了,热情的说道:“家梅我的娃,你咋不在炕上坐坐,赶紧上炕。”说的时候,高大婶将一个热腾腾的饼递给了家梅。
  家梅虽然已经吃过午饭,可也不能拒绝,她知道如果那样做会让高大婶觉得彼此间有了隔阂,因此她接过饼咬了一口说道:“婶,你做的饼还是那么香啊,炕上我就不去了,天渐渐热了,坐椅子上好。”
  高大婶笑了,不再强求让她到炕上坐,立马与家梅拉起了家常。刘贵继续回到耳房门槛上磨镰刀,刘强渐渐从被窝里探出了头,趴在炕上用双手支着下巴,瞅着奶奶与家梅看,片刻功夫,他就从刚才紧张的氛围里走了出来,开始接受了这个陌生人的到来。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下午的劳作即将开始,家梅这才起身辞行。她打开自己的布包,拿出一包麻纸包着的点心递给高大婶,并且说道:“婶,这是一包点心,我给你带的,等有空了你打开尝尝,味道很特别。”
  高大婶说:“家梅,我的娃你每次回来都要给我带点吃的,你看我都没有什么东西给你,你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给你爸妈留了没?”
  “留了,给你们一人一包。”家梅回道。
  “那就好,你别急着走,把这两个饼给你爸妈带上。”
  “不拿了,婶,你快进屋去,别送我了。”
  家梅从屋里走了出来,高大婶拿着两个饼急忙跟了出来,硬是塞进了家梅手里,家梅知道高大婶的性子,只好把饼接住,说道:“行,婶,饼我拿了,你快回去,别送我了。
  “我的娃,有空了就过来耍。”高大婶热情的继续道。
  家梅朝着高大婶笑笑说:“行,婶,我走了。”
  随后,家梅就从大门口走了出来,沿着房屋旁的那条小路回去了。
  刘贵的妻子周翠芳听到家梅走了,这才从西厢房里走了出来,拿着一卷梳头时梳下的乱发,放在了窗户外面窗台上的一只破鞋里,攒下这种头发,可以与村里来的小商贩换针线。刘贵与儿子刘强,大口吃起了家梅带来的点心,周翠芳走进正房,看儿子与丈夫吃的正香,没吱声又出来了。
  周翠芳的父亲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生意人,经常外出做生意,时常会买各种小吃带回家,周翠芳打小就吃过很多别人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所以对家梅带来的点心才会不屑一顾。她父亲则被人起了个外号,叫做“周财主”,这个外号实则是八分讽刺,两分身份解说。
  高大婶回到房间,看见家梅给自己带来的点心已被儿子和孙子分食,心里不免有些心酸,儿子与孙子吃了与自己吃并无两样,孙子小当然不懂事,儿子的作为却有些让人不解。
  儿子刘贵什么话也没说,孙子刘强则拿起手里的一个点心朝着高大婶喊叫:“奶奶,奶奶,过来给你一个好吃的。”
  看到孙子给自己递过来的点心,高大婶心中由悲而喜,也不枉孙子是自己惯大的,笑着伸出布满老茧的大手靠近孙子细嫩的小手,就在打算接过点心的那一刻,周翠芳听到儿子的叫声后抢先一步走了进来,伸手直接从儿子手里夺走那颗点心放进了自己嘴里。旁边的刘贵不知道是没有看到,还是假装没看到,若无其事的嚼着嘴里的点心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高大婶眼里滑落了两滴泪水,走到桌子旁,拿起包点心的纸,将剩下的点心碎粒倒进了嘴里,艰难的吞了下去。她知道,这么做不是自己有多么嘴馋,只是为了不辜负家梅的那颗心,如此一来,也总算对的起家梅这娃娃的心了。
  生活总在无情的捉弄着一些好人,就像有些人说的,也许是上辈子造了孽,才有此生的苦难。
  热情大方的高大婶,出生在高山村一个普通的家庭,十八岁就嫁给了王家村村民刘好,算是嫁对了人,那个年代的婚姻,就像碰运气一样,没人知道自己会娶到或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全凭父母做主。刘好正如他的名字,真正是一个好人,疼妻爱子,对家庭负责,还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通过多年的努力,生活也渐渐有了起色。
  刘好五十岁那年,突发一种怪病,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一个礼拜,就撒手人寰了,自他去世算起,已经整整过去了四个年头,高大婶每每想起自己的丈夫,都会一个人躲在没人的地方落泪。她怀念有丈夫疼爱的日子,也怀念与丈夫一起劳作的日子。
  不过,高大婶也是一个乐观坚强的人,早已看淡了生死,她在与王玉竹单独的谈话中不止一次的说过这样的话:“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我梦见了好几次死去的老头子,他让我快点回去给他做饭。”
  王玉竹总是安慰道:“他婶,你别胡思乱想了,想以前挨饿的日子我们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高大婶于是又开朗了起来,继续与王玉竹拉话。但她的话里,似乎暗含着什么不详的东西。
  在王玉竹精心照顾下经过半个多月时间的调整,方秀丽的身体很快恢复了,被很多村里人夸赞说她气色很好。嫂子身体恢复以后,家梅也打算回家,这次在娘家一呆就是半月多,如若换做平时,无论如何也不会呆这么久。
  这天下午风和日丽,待小安熟睡以后,方秀丽从屋里走了出来,拿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与婆婆还有家梅一起择菜。因为家梅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回去,所以秀丽主动提出建议要把晚饭做的丰盛一些,王玉竹这位做母亲的,自然是欣然接受的,看着儿媳妇与女儿能够相处的如同亲姐妹,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
  秀丽开口道:“家梅,这次多亏了你的帮忙,真的谢谢你。”
  家梅笑着道:“嫂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还跟我客气?”
  “不,我应该给你说句感谢的。你来这么多天一天也没闲着,我们虽然不是亲姐妹,但和亲姐妹一样亲。别人的好一定要记得的,不然就会当作理所当然。所以呢,我应该要谢谢你的。”秀丽接着道。
  见嫂子这么说,家梅回道:“好,你的这个谢谢我收下了。要我说,嫂子你要是念上几年书,一定会更加了不起的,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个好老师的。”
  秀丽回道:“你可别这么说,我呀没那命。小时候,家里穷供应不起不说,而且那时候村里上学的孩子就没几个,我爸说我是个女娃,迟早要嫁人的,学会做针线干农活也就可以了,哪里还会考虑那么多。”
  听到这里,王玉竹叹息道:“这都怪我们那辈人,思想太迂腐,要不是这世道越来越好,谁还能知道读书真的会有用。我现在和你爸妈一样,说起这事来就惭愧啊,我们都无所谓,你们这辈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你们也摆脱不了当泥腿子这条路啊,都怪……”
  秀丽打断婆婆的话道:“妈,这都是咱们农人的命啊,生在这种地方怎么能怪你们呢?你看这不都挺好的吗?”
  家梅也急忙道:“是啊,农村人有什么不好。我们还能坐在院子里边说话边择菜,你看看那些当干部的,哪有我们这么悠闲。”
  王玉竹自然听出这是安慰她的话,但她听得舒坦,笑着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庄稼人啊,别的什么都好,吃喝全靠自己,所以日子过的是最踏实的,但就是有时候太辛苦了。”
  下午的阳光静谧的照着这个农家小院,王玉竹养的那只猫依旧躺在太阳底下晒着太阳,对面山坡上传来了几声哞哞的叫声,王家梅站起身来抬头望了望惊呼道:“有两头牛打斗起来了,坡地那么陡,怕是要出事啊。”
  方秀丽也站起身来眺望,惊道:“放牲口的人哪去了,怎么不过去制止一下?”
  王玉竹则气定神闲的道:“你们两个别担心了,这牛的打斗有时候看似凶猛异常,实际上是吃饱了在玩着较真。一般不会出事的,若是真正的打斗,输了的一方也会跑开的。”
  听王玉竹这么一说,家梅和秀丽才又坐了下来。
  下午六时许,外出劳作的村民断断续续回来了,放牧的王秋生和去麦地里拔草的王家旺也回来了。此刻,村里又是一阵热闹,而后又渐渐恢复了安静。
  太阳已经落山,天暗了下来,房间里更是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王玉竹点着了那盏煤油灯,把小方桌放在了正房的炕上,家梅和秀丽把所有做好的饭菜端了过来,一家人开始吃起了晚饭。
  第二天一早,家梅就离开娘家,从王家村回到了大湾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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