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公主,再忍忍,只是受了点寒气,很快便能治好的。”宋何年大概能猜到,他们此行是寻找一味能调和阳抗的药材,这味药既要保证药材原有的功效,又要将两味互斥的药性中和进去,最难的便是将其中霸道的阳性稀释。除了蒲芹,宋何年倒是在神农本草经中还看见一味药,就是蒲黄,蒲黄生长在海底,一般靠海蛇的蛇蜕为媒介长成,可拿醉魂藤稀释掉绝大部分毒素,虽有轻微余毒,不过已无伤大雅。
女孩牙齿扣住下唇,点了点头。
“公主,我早年听老人谈起一味药可治寒毒,又怕国师他们不信任我,耽误了病情。你若信我,可配合我演一出戏,公主,你现在不必有举动,说话即可。”
“我相信你,可是刘爷爷和毒叔叔找不到治我的药吗?”
“当然希望他们能找到了,我这也是个备用之法。”
“好,哥哥我信你。”
大概是他们将公主保护的太好了,仅仅不到十日的相处,阅历如白纸一般的女孩已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同龄伴读看成了可以依靠的小兄长。宋何年有点想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妮子了,想起了与听音说远行的晚上,那晚王府的灯很亮,比往年任何一个节日都亮,以至于桃树倒映进池塘,染红了满池清水,以至于她脸上的泪如此晶莹,让天地也失了颜色。
两个时辰就这样在宋何年的抚慰和女孩的汗珠里流逝,此时还能寻找解药的最佳时机仅剩一半了。刘芯燃不出意料地带着毒师空手走回房中,为了不让公主担心,并未将焦虑挂在脸上,进来关切地探望了一下公主的伤势,继而皱眉愤怒道:“小子,为何不喂公主吃药!”
女孩急忙要起身,被刘芯燃扶住道:“不是的刘爷爷,是我自己不想吃,与他无关。”说着像是想起什么,拿起手中宋何年下午刻好的竹片,道:“我吃了药也睡不着,就试着摸这些字,转移注意力,果然轻松了许多。”
“那也是他侍主不周,你个臭小子,治好公主再来找你麻烦。”毒师明星心情烦躁,指着宋何年便撒火。
宋何年单膝跪地,低头不语,倒是女孩继而又道:“毒叔叔,我刚才摸到一味药,注释像是能治我的寒毒,叫蒲什么。”
“回公主,是蒲芹,刚才臣和国师正是去寻找此药。”
“可这上面刻的好像不是芹啊……你看!”
毒师接过那页竹片,脸色越来越凝重:“蒲黄,蒲黄,蒲黄,我早年为何会将这味药写进去,此药好像也能用来调和,可有剧毒啊!”
毒师也顾不得礼节,匆匆去翻他的书架,事关公主安危,老国师也不敢打扰他,只是在擦拭那把沾了土的黑剑,擦剑的手法忽快忽慢,显然心不在此。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毒师猛然起身,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国师,我知道怎么救公主了。”说罢,便拉起国师匆匆往外走。
宋何年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头,“别担心,这回一定能治好你了。”猛然想起旁边的黑剑,吓得手立马缩了回来,都是在听音这妮子身上养出的坏习惯,在这改不回来,早晚要死啊,宋何年腹语。女孩见他这副模样,也虚弱的笑了。两个还没长大孩子,笑得很开心,像世俗的少年少女一样。
深秋了。
叶零丁的挂在树梢。
距离世子遇刺事发已经四个月了。宋王府前来拜贴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往往都是明面上捧着锦盒作为礼品,后门却命人成箱的将玉器珠宝往王府搬。在一番寒暄慰问之后,便用祭拜之名进了内宅,直入老爷子的书房,这样的掩盖也无非是官场结交的遮羞布罢了。面对这样不算高明的结党营私,嬴政却以一句宋奉常年事已高,提携后辈帮他分担未为不可来搪塞言官的弹劾。让朝堂上本以为宋太公权柄被夺,渐而失势的清流们大呼老而不死,尤为奸邪。
只是有个豆蔻年华的女孩,每次在天渐晚时叩响宋王府宅,因为数年的经常拜访,不让小厮通传,也能径直走到宋王已逝独子书房后的花园中,据每日打水经过此处的仆役闲聊:“洪囯公养女每日都要在池塘那坐上一个时辰再走,哎,世子一走,王府都冷清了。”
夜色渐渐重了,女孩身着墨绿色长裙端坐在池塘边,一动不动,恍然出神,膝盖以下布上了一层露水。一只手轻轻覆在她头上。
“何年!”女孩惊喜的转头,想着今天不怪他,是自己来早了。
“音儿,又想何年了吗。已经四个月了,你虽知道他不是遇刺,也不必再等了。”
“您也不认为他还活着,是吗?”望着宋何年的父亲,叶听音的心像是一片片散落开来,又或是从未拼接好。
宋淳沉默了一会,缓缓道:“你年纪还小,不改背负这些,快点走出来吧,你以后的路还很长。若是何年活着,也定是不愿看见的。”
“若是他活着?若他还活着,在那座岛上为了生存艰难地活着,若他经历了九死一生,活着走了出来,知道连您也放弃了他,该多难受啊!”
“丫头,有些事你不懂,那座岛上是不可能有人活下来的,活着走出来的那也不叫人了,那已经成了……哎,我宋淳十岁杀人,戎马一生,铁骑之下百万枯骨,宋何年既是我的儿子,有些苦难便注定要承受。”
叶听音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颤抖,笑的泪水布满了面庞,“他呀,他就是个傻瓜,普天下最大的傻瓜。他跟我说啊,晚上要出一趟远门,让我乖乖的,等累了就不必再等了,天亮了就会回来,他还说今晚一定要出门,这趟是皇帝命他出的,老祖宗也想让他走,由不得他任性了,只当是纨绔了这么多年,为王府去做点事。他一定没猜到,我等的一点都不累呢,因为他说会回来的。”断了弦的泪珠连成串串晶莹断落在池中,注视塘面的目光一点点变得细腻温柔,像是等着贪睡的哥哥慢慢醒来。
宋淳慢慢跪在地上,双手陷入泥土,又狠狠抓在脸上,“何年都知道,何年竟然都知道的,原来不知道的只有我一个人……”继而爬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向外走去,喃喃道:“为什么不告诉为父啊,所有人都瞒着我,连你也弃为父而去了吗!”说完又像抽干了所有力气,跪倒在地,这个昔日马踏六国的男人,在他四十二岁这年泣不成声。
宋何年将他刻好的竹片整理成册,长呼一口气,四册都已刻好,今天是他踏入这个岛的第二十四天。全凭着赵礼一行人的庇佑,让他在这座岛上得以生存。缺乏秩序的冥岛如同一个新世界,弱势力向强者上供猎物,织布,有人会为了一块领地争夺残杀,有人为了一本功法杀人越货,有人前一日还在喝酒吃肉,一觉醒来已被同伴提着人头当作了投名状。这些都是宋何年在赵礼他们的对话中得知的,冥岛一共分为三个部分,他所处的修罗林,还有枉死城和三途川,除了老国师,这里没有人去过其他地界,据说这里所在的方向都没有尽头,只是无限的循环,到处都是重复的景,重复的路。传说连接三个地界的只有罗生门,有人说罗生门是不灭的硫磺火湖,也有人说是不化的冰洞,还有人说见到了一座望不见顶端的山峰。对他们的谈论,刘芯燃只字不言。宋何年看来,这些传闻和起的名字,不过是人们因为恐惧,将冥岛想象成一座地府,毕竟若真有地府,阳间的人怎会找到。
宋何年恭敬的将刻好的竹片递给刘芯燃:“国师,小人已将这四册都刻录进去了。”
刘芯燃只是微微点头道:“放到这里吧!”
“小人接下来还要做什么?”这点小事,本也没指望得到什么赞许,宋何年将自己打杂的位置早已摆的很正了。
老国师像是突然来了兴致,饶有兴趣道:“小子,从一开始一天刻七页歪歪扭扭的,到现在一天刻好三四十页尚且游刃有余,你可发现刻好字的关键在哪里。”
宋何年竟未想到他会对自己刻字速度这么了解关注,还是强忍疑惑,老实道:“小人以为是刀的走向和轻重变化,熟了也就快了。”
“嗯,答出一部分了。今日你先休息,明天开始继续刻,每页都要刻的和之前字数一字不差。”老人抛给了宋何年一摞与之前材质一样却小上一倍的竹片。宋何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字不是刻的越大,越方便公主辨认吗,难道是节约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