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起床时我就明白我彻底完蛋了！！
　　''啊呀！苏楠赶紧起床啦！''
　　奶奶急急忙忙的推开我的房门,我还在迷迷糊糊里,脑袋完全是一片混沌初开的思绪,怎么了？这么着急干什么？我艰难的撑开沉重的眼皮,一百个不情愿的抬起左手到了眼前,我全身上下还极为粘稠的血液在看到手腕上的手表指针的一瞬间像有一股冰凉入骨的清流喷涌到了每一股血管之中,在看到七点十分左右的指针后''啊！完了我要迟到了！！''我发出惊天悲鸣,学校是七点十五开始上课。
　　''哎呀！我今天怎么也睡过头了？''奶奶无奈的有些歉意的笑笑,有点像在笑自己,说完后又问道“我给你拿10块钱,一会下课后你自己去买点零食,哎…我这人今天是怎么了？谁晓得还起来迟了。''
　　奶奶在城里带我了六年,这次是她第二次没有成功的准点叫我起床。
　　第一次是我读初中时奶奶看错了老年机上的时间,在凌晨三点钟将我叫醒,我也是迷迷糊糊的强撑了十几分钟,最后感觉不对劲！觉得自己比平时起床还要困上几百倍,再看家里挂在客厅墙上的时钟,不过才凌晨三点过…我有急急忙忙的去告诉奶奶''奶奶,你看错时间了。''我们都笑了起来。之后我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乐呵呵的裹着被子爬到了温暖的大床上。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这次学校是要求是照平时的上课时间参加开学考试的！
　　我一边穿衣服往一边往洗手间走着经过厨房是对在厨房忙碌的奶奶说''奶奶,我们今天要考试的,我昨天晚上又忘了抄考号,我现在要赶紧去学校了,在过几分钟就要开考了！''
　　''你也是！考个试连个考好都不记下来！你这多骄傲！''
　　我刷着牙笑嘻嘻的端着水杯从洗漱间走出来,一边不忘上下左右的刷着牙''我没有骄傲！我那是真给忘了！''尽管我吐词含糊不清,可是在奶奶说我骄傲的时候我还是需要澄清下。
　　''还不快点收拾了去学校！''奶奶一边将不锈钢水瓢中的水参进高压锅中,我也来不及顾及太多。
　　''奶奶我走了！''我毫不犹豫的带上门,奶奶突然向我喊着着''等下！'',我一心想着考试,根本没有心思耐心的将奶奶的话听完,后面的话就被隔断在了门后。
　　我一边扎头发一边小跑着…
　　一会看到班主任怎么办呐？
　　经过一周的时间我大概已经了解到班主任可不像数学老师一样接''学生气'',数学老师的字典里简直就没有''生气''两个字可言！班主任平时也爱同学生们开玩笑,但是传说班主任生气的时候还是很让人倍感恐惧的。光是一双凶狠狠地眼睛投射出来的激光就可以把我们心里的防卫甲胄切割的片甲不留,最后扫视的连渣渣都不剩…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备受瞩目的从我们这层教学楼的前两个教室走廊穿过。很明显,已经开考了,走廊靠着阳台墙边是一溜正在争分夺秒答题的考生,我从他们桌旁走过的时候,不少同学好奇的抬起头来打量着我。但是又很快的去做他们手里最要紧的试卷了,我双手握紧衣服的下摆贼贼的轻步小跑到了我们教室门口。
　　我站在门口探个脑袋往教室里窥探,估计我现在比数学老师冬天维那条灰色围巾,将衣服上的帽子也戴在头上,缩聚着身体,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大街上行走的姿态更''猥琐''还更狼狈…
　　此时班主任正背对着我通过课桌间的过道往教室后面走去，我硬着头皮说了一声“报…告…”很可惜我此时的声音比蚊子还要小，班主任没有听到…
　　“说大声点吧！”坐在门口的一个女生转过头看了看老师正往后面走去她才压低了声音对我说。
　　我矛盾又犹豫的对她摇了摇手，然后比着嘴型说了一个“不行…”，我直接走到了我的位置，看见昨晚那个男孩坐在我后面，他抬头起来看见我，嘴巴微微张着，似乎有话要说，但又觉得不合时宜。我上牙咬着下唇尴尬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直接坐到了位置上，顺过背在背上的书包，快速拉开拉链，从包里取出笔袋丢在桌上，“嗉遛”的一声拉拢拉链，一把把书包放在课桌边的地上。
　　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这么从容啊？我都有些敬佩自己了！虽然这是我高中第一次迟到，但感觉自己这样娴熟又从容这么都感觉是常常迟到的“老油条”或者“迟到专业户”才有这般的专业！
　　而且还幸运的逃脱了老师的法眼，我暗自庆幸着在试卷上写着名字，可是考号一栏是我整张试卷最难做的一部分…
　　“今天早上怎么迟到了？”一双大手悄然无声落在了我的课桌边缘，我被这一声低声的问候下了一跳，惊魂未定时我抬头“杨老师…”等等，他问的是什么？我为什么迟到？对！赶紧回答，语言一定要简明扼要！不知道这是谁曾对我说过的“麻烦你说话简明扼要点！”
　　但是班主任略显苍老的脸上却是一种极为温和的微笑…
　　这样的表情应该不是生气…
　　“我…睡过头了…”现在瞬间变成了犯了错的小孩，低着头非常为难的回答道。低头也就看到班主任支撑在桌边粗大的双手，手指上还残留着一些没有处理干净的白色粉笔粉末。
　　“再来晚一点我都要给你家长打电话了。”老师轻言低语的说完，我突然觉得羞愧“哦…”
　　”好了快点写吧！”老师说完便直起腰离开。
　　我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原来班主任也没同学们说的那样威严啊！
　　考号啊，考号，我都没有看考号怎么办呐？
　　”杨老师，等等！”我慌乱之下似乎是狗急跳墙了！没有填考号的试卷都是分数都会归零的，这比迟到更为恐怖！班主任回过头来，面带微笑等我问话。
　　“我没抄考号，现在可不可以去记一下？”我咽了咽口水，等着不可预知的“接下来”
　　“哦，考号的事，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刚来的也不用写考号。”老师走到我的位置边来弯下腰压低了声音对我说，我乖乖的点点头“哦！”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边考完了语文，接连着下一堂便是数学，可是我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咕”的抗拒了，还好中间有15分钟的间隔时间，不管了先忍着吧！
　　“你怎么迟到了？”汪洋坐在我后面拍了怕我的背，我转过身“早上睡过头了…”
　　”语文考得怎样？”
　　”几乎一年都没有碰过笔了，写字都觉得有些生涩，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写字了呵呵呵呵…对了你还有中性笔吗？我的笔芯快用完了。我想一会还要考数学，万一做到一半笔芯用完了，不好弄。”
　　“正好有，而且我喜欢收藏中性笔！”我从笔袋里选出了一只黑色中性笔来放到了他桌子上。
　　”谢谢！”
　　”考完后换位置你坐哪里？我做你同桌好不好？”
　　“嗯嗯，我也正想说这个的！”
　　谁知道那次考完成绩单印发出来的时候我看傻了眼，第一名汪洋，第二名杨毅，第三名竟然是“苏楠”两个字…
　　成绩出来那晚，直到我回到家，我都任然觉得这一切来得不真实…
　　直到上午的语文和数学考试结束就已经12点了。
　　“咚咚咚…”我回家后没过几分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奶奶正在洗碗，她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一边从厨房里急急忙忙的赶到家门口，我正在房间里看成绩单，直接把成绩单压在了水杯下面，走出房间。
　　这么晚了谁回来敲门呢？奶奶踮起脚整个瘦瘦的身体贴在了大门上从猫眼里往门外看。
　　“这么晚了是谁敲门啊？”我正说话，奶奶便将门把手向下转动打开了门。
　　何忆站在门口的声控灯下，灯又突然熄灭，从我家里流，白色灯光映照了她半个胖胖身体“婆婆好…”何忆对我奶奶礼貌的问候了一下。
　　“是何忆啊！进来坐吧！”奶奶微笑着，还没等何忆说话，连忙去冰箱里取牛奶。
　　“你怎么了？进来说。”何忆摇摇头始终没有进门来，一直站在我家门口。
　　听完我的问话，她“啊呜啊呜”的悲惨“痛哭”，“我受不了了！我好几天没洗澡了，我家里面停水又停气了…浑身上下不舒服，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就想来你家洗个澡…”
　　我哈哈大笑起来，“多大的事啊！你直接来我们家洗不久行了嘛！”我拉着她的手把她往屋里拽，她反倒有些抗拒“不要！你家里人会不会说我给你们添乱啊？”
　　“我家里就只有我和我奶奶，谁说你啊？”奶奶拿着两盒酸牛奶走了过来，将牛奶放到了桌上“你俩喝吧。”。
　　“奶奶，何忆今天晚上在我们家里洗个澡行不？她家停水了。”我笑嘻嘻的向奶奶说道。
　　“行！行！怎么不行啊！我的去睡觉了，这人困得很，一会你让何忆也喝一盒牛奶啊！”奶奶说着便去沙发背后的小床边睡觉去了。
　　何忆也才放下了内心的忧虑，不久就恢复了她原生态的一面“还有…还有…”她背着书包走进卫生间时，我跟在她身后。
　　“你想说什么啊？”听她犹犹豫豫的念叨着让人不知所以的话，我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跟着我干嘛啊？不会是想要和我一起洗澡吧？天！”她转过身来正对着我，一种极为惊悚的目光从她的眼睛里略过，她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惊天秘密，立马把双手护在胸前，似乎她再往前走几步我就要拔了她的衣服一样。
　　“大姐，我好歹的跟你说一下我们几家的浴霸怎么用吧！”我走进卫生间，站在浴霸下面指着下面齐肩高的两个金属开关“左边这个贴有蓝色标签的是热水，右边贴白色标签的是凉水。千万别记错！要用的时候就向右边转动他们，不用的时候反转回去便是了。这边墙上有挂钩，你的书包可以挂在那上面！你慢慢洗吧！我等你出来喝牛奶！”
　　“哦！哈哈，看来我误解你了。”
　　“谁像你一样整天都那么不正经了，你以为我会非礼你啊！”我凑上前压低了声音悄悄对她说“我非礼你了，你的屈鑫怎么办？”
　　“啊！我的屈鑫！我好像再见见他啊！”她深情的望着天花板，似乎从那上面可以看到很多个屈鑫在对她微微一笑…
　　我打了个哆嗦“快洗！”
　　屈鑫是她常在我们面前提起的一个我从未谋面的人，或者说他在我们看来是何忆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
　　何忆的童年是在广州度过的，在那时，他和屈鑫是同班同学不说，又是邻居。两人在学校的成绩也是同样的优秀，不分上下。青梅竹马也好，两小无猜也罢，一句话，他们的感情非常好！
　　但是，何忆有一个极为“疯狂”的母亲。
　　“我只要成绩一考差了，她就扯着我的头发拿铁棍子打我，一直到我中学的时候都活在她暴力的阴影下，她还常常骂我为什么长得这样丑！你不知道我每次听到这些话都很伤心…可是她偏偏重男轻女的倾向有很重。我弟平时考再差她从没打过他，从没骂过他，你不知道我弟被她惯宠成什么样了，这多不公平啊！”这是何忆和我还在住校期间的某个晚上她泪眼汪汪的痛诉。
　　屈鑫便是她童年家庭以外快乐的来源，然而那个家也并不能带给她温暖。
　　高中四年里，她母亲在她高中四年内几乎从未给她打过电话，或者问候她一下“这样还好！反正她也不喜欢我，生活费基本上都是爸爸每个月拿到工资后给我打卡上，也只有我爸才真正关心我吧！”
　　有时候我觉得她可怜，可是我以这样的情感来对待她似乎有是不对的…在这个谁都不愿意示弱的时代，有谁愿意被可怜？
　　我只知道那个叫屈鑫的男生现在在中山大学，这样的一个名牌大学，对我们学校100名开外的人来说本就是虚无缥缈，可望不可及的，何况何忆的成绩也老是在700名左右徘徊“我要考中山大学！”有时候她在寝室会毅然决然无比坚定的喊上一句，然而我却要她认清现实“你先上课别睡觉再说吧！”
　　她像小女生一样故作生气的撅着嘴，嘟哝着语调“你是不相信我吗？”
　　然而我却习惯了她这样每天在我耳边如痴如醉的、自言自语的憧憬，“你说屈鑫见到我会怎样？好想和他再续前缘啊！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我啊？”
　　“大哥别说了，让我吐会血！”
　　我也不知道我怎样的习惯了的她在我的身边，可是她对所有事情的乐观却是我精神上缺乏的。
　　即使是小时候要面对一个对我来说已经算是极度凶残且有些蛮不讲理又无知的母亲，我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光是想想便觉得可怕的无法忍受，然而她还能忍受这样的虐待。
　　“我不知道将来她老了病了我还要不要去照顾她，也许她老了就不那么可怕了，可是我还是恨她。”
　　和我同是十七岁的何忆面对自己的母亲，竟是这样的矛盾。丢弃便是不孝，然而何忆母亲对何忆当初的铁棍和暴打和对自己儿子的无限包容与偏爱，初中到高中七年问之冷暖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何忆的父亲，何忆几乎是被家庭残暴对待之后又被冷落的孩子。
　　八年来都几乎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面对所有一切。甚至别人的嘲弄…
　　如果换做是我，我无法面对这一切，更没有办法陶醉的憧憬幻想。
　　住校的时候财务被盗的一无所有，零食被盗洗衣粉，学校食堂专用饭卡也被偷。
　　再怎样，她都是有些傻傻的接受，轻声叹气“我讨厌怀疑自己身边的好朋友的感觉…”后来我们是不是有自欺欺人的去相信了那不是白玲所做的所谓事实呢？
　　而我在一个近乎是完美的家庭长大，虽然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但是家里人的情感非常融洽。爸妈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反倒对我这个家里最小的又是唯一的女孩疼爱有加，说不上是温室里的小花，但也算温室里的小草吧！
　　大风大浪没经历多少，反倒被学校的考试苦恼。其实仔细想来，读书的意义，并不是要我们去争取一个排名，一个好学校，而是一种学习的能力，不管将来我们做什么，我们都能很好的学习到专业知识。
　　但是在学校的每一天至少我们需要认真的面对、只有经过地狱般的磨炼才能铸就天堂般的力量！至少经历这些日子我们会知道谁都不能轻轻松松的成功。你想要的，永远不会是唾手可得，那些枯燥又无聊日子告诉我们最宝贵的真理。
　　至少我学会了“坚持”这一件事，所有看似漫长无尽又痛苦的事情，一直向前走，终点不会是你想的那样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