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早食之后

　　
　　待击退群盗之后，魏斯下令在庠学修整。阳樊庠学所在地，原本是樊国的宫室。周惠王十三年，也就是晋献公十三年（公元前664年），周王派出虢公将樊侯仲皮抓到洛邑。二十九年后（公元前635年）周王将樊国之地赐给晋文公。晋文公在得到樊邑后，就将樊侯宫室改建成了庠学。
　　清晨第一道阳光划破黑暗的天际，随着一声清脆的鸡鸣之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大早，魏斯便被士卒唤醒，说是早饭时间到了。
　　“早食？不是隅中之前进食吗？现在刚天亮吧？”
　　魏斯打着哈欠，然后伸了个懒腰，半睁着睡眼随口问那名侍卒。
　　春秋之时多是两餐制，第一顿饭叫“早食”，多在隅中之前吃，也就是八到十点钟。
　　侍卒尴尬地笑了笑，用着他那不太灵光的脑袋答道：
　　“听卒长说，与群盗鏖战了一夜，士卒们已是饥寒交困，故早食就提前了！”
　　魏斯用昏沉的脑袋想了想，觉得此话在理，遂跟着侍卒走出帐外。
　　今日军中伙食非常丰盛。
　　魏斯昨日承诺过，倘若胜了群盗，那就让阳樊之师的全体将士大醉三日，他将杀羊宰彘，犒赏三军！
　　因此，魏斯走出帐外，首先看到的是宰杀猪羊的情景。
　　只见庖厨右手握住刀把，左手的四指捏住刀身，在磨刀石的毛面上磨刀。身后还有一队小卒牵着猪羊，等待宰杀。
　　磨好之后，就见庖厨扬起砍刀砍向猪羊的脖子，紧接着只听见猪羊“吭哧”一声，脖子就落了地。原本脖子处此时射出股股鲜血，染红了庖厨们的衣巾。
　　“嘶！”
　　魏斯看着血腥的一幕，顿时睡意全无，甚至还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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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肉用来煮汤，可是魏斯一直没看到猪肉哪里去了。当他问了侍卒后，侍卒指着一大鬲肉酱。
　　“彘被做成了肉酱，放在蒸熟的粟米饭中可香哩！”
　　侍卒说着说着，哈喇子就流了一身，魏斯见状哈哈大笑。
　　当盛着香喷喷羊汤的大釜端到众人跟前时，最前面的几名士卒突然呕吐了起来，随即便是翻白眼。正当大家掩鼻咒骂时，这几名呕吐的士卒突然就晕了过去。
　　侍卒连忙去禀告魏斯小君子，请他定夺。
　　魏斯来到跟前，看着身旁点头哈腰的巫医，皱皱眉道：
　　“你，能否医好？”
　　巫医顿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道：“祖宗十八代都是干这个的，老夫在军中也任职多年，这点小毛病自然不在话下。小君子你且等等，且看老夫……”
　　没等巫医说完，魏斯不耐烦地催促道：
　　“别废话了，你赶紧的！”
　　巫医见魏斯小君子急了，顿时就闭嘴，然后蹲下来查看具体情况。
　　在巫医查看情况之时，魏斯依旧捂着鼻子。
　　妈的，呕吐物太难闻了！
　　魏斯皱皱眉，心里暗暗骂道，这几个士卒怎么搞的！
　　魏斯皱着眉，捂住自己的鼻子以免闻到地上苦水的臭味。
　　巫医上前蹲下身子，对着躺在地上的士卒查看了一番，确信没什么大碍之后，便拱手向魏斯小君子禀告：“鏖战一夜未曾进食，所以就身体非常虚弱。”
　　“那就赶紧让他们进食啊！”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昨日看到过太多的尸体，如今又见肉香，所以才会恶心呕吐，难以下咽。”
　　“……”
　　魏斯一脸黑线地看着这几名晕倒的士卒，彻底无语了。
　　没有办法，魏斯只得下令让卒长们将几名士卒领下去，熬些精米喂食。
　　看他们实在没胃口，魏斯便让他们去圊溷自己解决。
　　吃完后，一夜苦战的疲惫就上来了，众人眼皮沉重，都想立刻躺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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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响起“嗒嗒”的马蹄声，门外的守卒突然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大声地吼道：“外面有大批人马来袭！”
　　魏斯心中一慌，暗暗叫道：
　　“这伙群盗为何修整得如此之快？”
　　想到这里，魏斯遂下令紧急集合。由于方才将士们喝酒喝的太多，鏖战了一夜，所以都昏睡了过去。
　　现在突然被叫醒，众人口中都是骂骂咧咧。待他们睁开眼看见是魏斯小君子，吓得他们赶紧闭嘴不再破口大骂，甚至于还赶紧跪下来求饶：“小的不知是小君子，口无遮拦，还请小君子恕罪！”
　　魏斯没功夫跟他们扯淡，随即就下令紧急集合。
　　“军吏们为何都没了踪影？”
　　魏斯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几个小卒。
　　五人为伍，圩人为两，二百人为卒。整个阳樊之师为一旅，也就是两千人。现在只剩下一千人。也就是剩下5个卒长。
　　结果，这五个卒长都没了踪影。
　　“他们现在都在何处？速速招来！”
　　魏斯冲着眼前的一个小卒吼道，这名小卒平日就是油腔滑调，刁滑奸诈，所以军吏们最喜欢让他做些见不得人之事。
　　可以这么说，这名小卒便是军吏们的狗腿子！
　　“我……我……”
　　小卒见小君子样子十分严肃，不觉得两腿发软，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不说的话……哼哼！”
　　魏斯甩着手里的鞭子，眼神瞬间就犀利了起来。
　　听着嘎嘎作响的鞭子声，那名小卒咽了一口口水，随即赶紧说：“几位卒长都在铁匠铺子……”
　　“他们去铁匠铺子干什么？我不曾让他们去打造兵器啊！”
　　“他们……”
　　那名小卒说了半句，再也不说了。
　　魏斯刚想发怒，旁边一名小卒赶紧凑到魏斯的耳边说：
　　“几个卒长定然是去找乐子去了！小的听说铁匠的女儿模样非常俊俏，有‘阳樊西施’的美誉。所以……”
　　听见这些，魏斯随即就冷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随即，魏斯就下令几个士卒带上兵器跟他去铁匠铺。并让那个小卒带路。
　　来到铁匠铺门口，魏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上脚踹开门来。
　　本来屋中的淫乐之声戛然而止，紧随其后的便是屋中之人的破口大骂。
　　待屋中之人冲出门外时，看见是魏斯小君子，顿时就傻了眼。再看看魏斯小君子旁边的小卒，这几名卒长顿时就眼漏凶光，想杀了那名小卒的心都有了。
　　魏斯教训了他们几句，随即就让他们迅速集合。
　　魏斯看着衣衫褴褛的‘阳樊西施’，将一袋钱扔在她的身边，便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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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盗来袭？紧急集合！”
　　庠学的院子里，瞬间就响起了锣声，还有卒长们的破口大骂的声音。
　　顿时，院子里就乱成了一锅粥。
　　“尔等勿慌！”
　　魏斯站在众多士卒的面前，尽量表现的很安静。
　　随即魏斯就下令：全体将士分成两队，一队继续休息，另一队随魏斯出门查看情况。
　　虽然魏斯看起来镇定自若，实际上内心慌的一匹。他自己知道本来消灭群盗，已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如今群盗又来袭，恐怕自己也不是对手。
　　将士们已经鏖战了一夜，此时再战恐怕无力。
　　可是，当魏斯领着一队人马，迅速溜出庠学，来到几十米外的工事前查看时，就看见来人的长相。
　　来人鹰钩鼻，双目凹陷，脸上还有一个深浅不一的刀疤。
　　这不是自己的护卫！
　　魏斯看清了马上之人是自己的护卫队长，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心里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护卫队长领着五百徒兵，率先从景山出发，计划先往东至荧庭，再经过原县，然后再南下阳樊。
　　安邑此时也处于紧急备战的状态。魏驹身为魏氏宗主，此时并没有留在晋都的卿城之中，而是返回了南部的安邑。毕竟安邑才是自己的老窝，才是最安全的。
　　在见过宗主魏驹和四位大夫之后，护卫队长得到命令，迅速去景山提领徒兵五百，火速赶赴阳樊救援魏斯小君子。
　　在四位大夫与宗主魏驹一番商讨之后决定，先让护卫队长领着五百徒兵充任前锋去阳樊救援魏斯小君子，接着宗主魏驹亲率大军随后就到。
　　四位大夫猜测，此次群盗攻城掠地之事，定然与公室、知氏、韩氏、赵氏四方势力脱离不了干系。为了防止半路上群盗再次发动袭击，还有四方势力的埋伏，所以四位大夫决定还是小心为上。
　　虽然魏驹同意出兵救援自己的儿子，但是在四位大夫的劝慰之下，还是先期派了几批探子，在太行附近地区刺探敌情，还有打探三卿的最新动态。
　　然而一路之上，护卫队长没有遇到任何贼人，也并没有发现三卿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到了原县，护卫队长只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凌乱的车辙痕迹，重叠在一起的脚印，还有遗留下来的马粪、草渣。
　　由于根本无法确定群盗在何处，有无撤退，所以护卫队长并没有领着人马进了原县。而是朝着西南方向进军，接着又东进来到了阳樊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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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护卫队长来到半个时辰后，再次来了一支大军，嗒嗒的马蹄声响彻天际。
　　只是这次大家并没有慌张。
　　因为大家都知道是宗主魏驹的队伍。
　　与护卫队长来时的慌张不同，此时现在队伍的集结非常有章法。
　　“见过血的阳樊之师，果然威武！”
　　护卫队长啧啧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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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魏斯登上城墙，向着远方看去，就看见一面白底黑色旗帜，其上清楚得写着晋篆大字“魏”。
　　魏氏之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