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人心本善

　　第二天一早，正赶上我们上班，大门打开，就有一辆陌生的小轿车驶了进来。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好车，同事们路过也没人会在意，指定是来乡里办事的吧。
　　原来是开饭店的夫妇来接我们的。
　　下车这俩人就来了我们办公室，喜笑颜开地热情拉我们去。本来这夫妇二人还想拉永生也一起，不过有个会必须要他去。
　　晴朗的早晨，万里无云，西北的秋风送来几分萧瑟，村有的杨树已经开始落下犹如蝴蝶一般的枯叶。
　　这个店就开在村子南头的公路边上，饭馆也就是普通的村里住的房屋大小，里边摆着九张红色的圆桌子，桌子上边是几副用塑料薄膜包好的碗盘，一张桌子下有七八个带垫子的凳子。
　　屋里装修的挺漂亮的，墙壁干干净净，里边墙上挂着大大的菜单和价格，倒是挺公道的价格，一点不贵，就是不知道做的好吃不好吃了。
　　玻璃很大，屋里采光不错，亮堂堂的。
　　前台只容一个坐下的大小，架子上摆着几瓶贵的白酒都是真的。前台和后厨由一扇小窗相通。前台的收银是丈夫的工作，后边的大厨自然就是妻子了。
　　饭店的名字还没有定下来，夫妇二人想让我和语梦帮忙取一个，说我们是高知识分子，起的肯定好。
　　我问了夫妇二人的名字，丈夫叫石富，妻子叫许贵兰。其实这饭店起名字没什么多好听的，不过是把夫妇二人的名字合起来罢了，不然你起的再好听，跟老板和老板娘的名字一点关系没有，岂不是个没意义的空名。
　　于是我就给了一个参考的意见:富贵饭店，没想到这夫妇二人拍手称好。
　　营业执照也已经申请下来了，明晃晃地就放在前台一旁。
　　今天原来是让我们来看看，等明天饭馆名字挂上了才正式地剪彩。
　　他们立即电话联系了做字的店，用铁皮做的大字，到时候就钉在饭馆的门面上。
　　让我们看了一圈，要留下我们吃饭，我俩本来是不愿意的，差不多就该回去办公了，奈何这夫妇二人十分热情，非要让我们尝尝他们的手艺。
　　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也替将来的顾客们把把关。
　　饭也吃完了，人家还要再开车送我们回去，我们婉拒了，正好出来去乡亲们家里看看。
　　我和语梦就辞别了这家人，从公路旁回村子。
　　如今的大街小巷已经全是水泥路了，主干道还是沥青的呢。全是平平坦坦的，房屋建设的也是整整齐齐。
　　我俩去了小康村的村委会，找到村子书记了解情况，问问村里有没有特别贫困的家庭，特别需要帮助的。
　　村长和我们说了个人：“村里都叫他四愣子，是五保户。这人生的是不太聪明，可是不偷不抢，老老实实的，本来也能过得不错。
　　前几年的时候娶了个外地来的媳妇儿，人家是正常人而且长得还很俊。我们开始就知道这女人不是来和他好好过日子的，我们都劝他，可他就是不听，被那女人迷的神魂颠倒的。挣来的钱全部交给人家，我在钱这方面也和他说来着，可是他就是相信那女人。
　　果然，不到两年，人家女的就卷上钱跑了。这个傻子连婚都没和人家结，就这么闹了个人才两空。我们还拉着他要报警，他却摇了摇头，说是她一定会回来的。”村长一边和我们说着，一边长长叹了一口气啊。
　　村长喝了口茶水又继续说道：“我们看他这样也没有办法，也就不管他了。谁知道，他的家里人也一个个的在肯他。他们一大家子里就四愣子一个半傻子，近几年耳朵还不大好使了。
　　这个四愣子啊，可仔细了。他干活的时候就吃馒头米饭，不干活了就一天喝稀粥。一年到头也不买什么东西，钱全都攒下来了。你说他攒下来钱自己花也就算了，全给了别人家。那些人也是没良心的，跟他借了钱就再也不还。一家子里的都不好这么做，还有那不沾亲的也随便借给人家。
　　那伙人啊，就知道他好欺负。可怜那孩子了，受了这么多的苦。”
　　听了村长的话，我俩也赶到深深的怜惜。世上真有这样的可怜人，就是因为一些残疾就被别人看不起，一直受别人的欺负。
　　我们跟村长来到四愣子家里。
　　圈里圈着两头牛，门闩已经有点松动了。
　　村长推门进来，也没人出来，我们还以为没人呢。村长领我俩到了正屋门口这，一边推开门，一边大喊：“四愣子，有人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从里屋匆匆忙忙赶出来，鞋只塔拉着一只。
　　其实从眉宇之间就可以看出这人不同于常人，眼睛不直视我们，而是瞟向一边，蓬头垢面。
　　这人说话声音很大，以为我们都和他一样耳朵不好使呢。
　　“干甚了？谁行额了？（方言：谁找我）”
　　村长也用很高的声音回应：“咱们乡里的，扶贫的来看看你！”
　　我拉语梦稍微靠我背后站了站，“听说你是不是可有钱儿了呀？”
　　“甚呀？（方言：什么）”
　　看来我不得不提高些嗓门：“我说！你是不是可有钱儿了？”
　　四愣子嘿嘿一笑，他只是有一点傻，也知道我在开玩笑，“哪里有甚钱了！没钱儿！”
　　“那借给别人的钱哪里来的？！”
　　“都是我养牛种地一分一分挣的！”
　　我玩笑着问他：“这钱可好挣呢是不是？！”
　　他皱了皱眉头：“这二年不好挣啊，不好挣！”
　　“明知道不好挣，怎么还要白给别人呢？”
　　“额没有白给别人啊，都是借我的，他们都会还的。”
　　村长一脸无可奈何，这愣子还等着人家自己还呢。
　　“那他们还过你吗？”
　　“还过呀！夜里根儿额大舅还了额屋是。（昨天我大舅还了我五十。）”
　　村长扭头跟我说道：“别提了，他大舅这两年借了他至少不下两万，这傻子又不识数，以为五十有多少呢。那年他和村里的人们打小工，人家给他二百，他非要一百八，人家给他二百说是骗他，幸亏那包工头是个好人，给他把二百破开成零的才完事。”
　　“以后别随便借钱给别人了，听见没有！”我嘱咐道。
　　“谁家没个困难了，我借他们，他们在我难的时候也会帮我的。”
　　他的这一番道理挺好，可惜过于单纯，这个社会没有这么单纯。
　　“那要是他们不帮你怎么办？！”
　　四愣子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我掏出手机，“请村长给借四愣子钱的人家打个电话，说四愣子要和他们借钱，看看怎么样。”
　　村长点头称这主意不错，要让他知道，不能太老实地相信别人。
　　先是打给了四愣子的大舅，四愣子不愿意撒谎，那就村长来代他说。
　　“喂！老山药！（四愣子大舅的外号，也只有村长这个辈分的人才能叫，别人叫了肯定恼。）”
　　电话那边传来洪亮粗犷的声音：“喂，是村长啊。啥事啊？”
　　“我在四愣子这里了，四愣子说他没钱了，找我借五百块钱，我这里实在没有了，你那里有没有啊，再怎么说这也是你亲外甥啊。”
　　“哎呀，四愣子能闹甚（方言：做什么）了，要这么多钱。”
　　村长眼珠一转，“愣子说有头牛快不行了，要买头牛犊子，多少已经凑了点，就差这五百了。”
　　“这这这，我这里也没有钱啊，今年地里干的都没打上什么粮食，哪里来的钱啊。”
　　“愣子可就指着两头牛活着呢，买不起牛，你让他吃什么喝什么啊。”村长故意把事态编地严重了些。
　　“就算是这样俺也没有办法啊，我这里有事，孩子叫我了，先挂了啊村长，有空再说。”
　　接连打了五六个电话，还都是直系的亲属，借口都不一样，结果没一个肯借钱给他。
　　我就语重心长地和他说：“有时候别人是靠不住的，只能靠你自己。你没有条件地帮助他们，可他们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呢？今天打的电话你也都听到了，他们怎么拒绝你的都记住了，以后就这么拒绝他们。你以后要是还乱借别人钱，我把你的五保给下了，让你连饭都吃不上！明白了吗？！”
　　四愣子有些为难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
　　我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在教训一个六十多的人，场面多少有点不太正常，不过我要拿出政府人员的威严。
　　四愣子低下头不说话了，心想我的话应该是起到了一点作用。
　　我们和村长一行出来了，村长拍拍我的后背，“果然还是文化人，有办法。”
　　我和语梦回来乡里，永生也从市里开会回来了。
　　永生简单和我们说了会议的内容，最重要的就是要在我们村子建设太阳能发电，要我们呼吁群众积极响应，要我们连天内吧地址选好了，报给上边，不久就要建了。
　　我和语梦互相吐了吐舌头，一上午刚走回来，下午又要出去了。
　　我让语梦呆在办公室，留她一个人收拾文件，我和永生下去。
　　我和永生中午休息完就去了山上，得找一片高处，还要平一点。
　　山上的草都开始枯黄了，我俩一边走还得一边摘袜子上的刺梨，不然实在扎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