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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吕不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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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县,谓之楚头,位于楚国北部。
  名为县,实为重镇。
  武王灭商,分封八诸侯,燕、管、蔡、霍、康、曹、殷、陈。
  然则武王于灭商次年病逝,六大诸侯叛乱。
  武王四子周公旦东征平乱,燕陈二国挥师勤王,使六国化为飞灰。
  往后重新分封天下,才有了晋齐鲁楚等一众新兴诸侯国。
  陈国因协助王室平定靖乱,成了西周屈指可数的大诸侯。
  颍水两岸,土地肥沃,而陈人善于耕作,衣服无忧。
  周遭弱小邦国但逢灾年,皆向陈国求援。
  经年累月,因其富庶引来无数商旅车马,成为了天下闻名的大都。
  无奈世事沧桑变化无常,代代陈国君荒淫无度。
  及至将入战国,三家分晋前夕。
  楚惠王灭陈,将陈国纳入楚国,变成了县。
  鲁仲连充当着向导,向二人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陈县的过往。
  晨风凉爽,一路车马沿着颍水北上,行人车马渐渐多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见到了那座巍然矗立的大城。
  清晨时分,正是街市最热闹的光景。
  冠带轺车如云,贩夫走卒如雨。
  下了马车,文峰大感新鲜热闹,四处张望。
  有锦衣华服招摇过市的富贵人家,有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饥民,也有服饰怪异毛发旺盛的胡地游商。
  世间百态,汇聚成肆意汪洋的商旅大海,流淌在这陈城之中。
  长街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两侧挤满大木板搭起的板棚,叫卖着丝绸兽皮麻布,一眼望不到尽头。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周边商铺堂而皇之的贩卖着刀剑弓弩等利器。
  家家看去,兵器,盐、铁、辎重等商铺一间更比一间阔绰。
  交相往来的轺车与牛车络绎不绝,车轮的嘎吱声不绝于耳,比之板棚街市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峰情不自禁道:“还真是一个敢卖,一个敢买。”
  鲁仲连微微一笑,解说道:
  “此处只须缴了税金,无人管他售的是甚。黑夜白昼,吞金吐玉,乃是天下商人梦寐以求的福地,有些许戎胡商人不足为奇。”
  “人言中原大都富不过大梁、洛阳、新郑,如今看来恐怕还多个陈城。”
  范雎同样感慨万分,若真如鲁仲连所言,盐铁不禁,此处商人长年积累的财富必然无比惊人。
  如此商旅大都,按理说应该重兵布防才是,但见城楼兵马稀疏,来往也不见官吏。
  打仗打的就是经济,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万古不移的道理。
  文峰不免好奇的问道:“如此长鲸饮川般吐纳天下财富的商都,却不设重兵防守,不怕人觊觎么?”
  鲁仲连哈哈大笑,丝毫没有解惑的意思,让文峰摸不着头脑,只得看向范雎。
  范雎只是摇头莫名一叹:“四海陈杂,竟不知是谁家之天下。”
  “嘿嘿,总归不一片黑便是好的。”鲁仲连指着五颜六色的人群揶揄一声,领着二人上车继续前行。
  文峰见他目光四处巡睃,似乎在寻找些什么,试探道:“先生不知道人在哪么?”
  “陈县寻人,天下一难。”鲁仲连嘟哝着缓缓驾车,直至路过岔路口时,听见吆喝眼前一亮,三两下钻进人群。
  生怕他抹不开面子跑路,文峰立于车辕上张望。
  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青壮围着一大木板,木板旁身着麻衣长袍的中年男子席地而坐。
  身前摆着一张大案,左右各站一位短衣青年反复高喊:“日付六枚铜钱,招进山伐木者,欲往从速了!”
  青壮们从麻衣中年处接过小木牌,如获至宝般揣进怀里,结伴离去。
  排队良久,鲁仲连自腰间摸索出一枚铜牌,递向麻衣中年道:“你家先生可还安好?”
  本是老神在在的中年人,猛然起身,正襟一躬道:“先生安好,贵人请稍侯片刻。”
  说完匆匆朝左右忙碌的短衣人吩咐几句,便谦卑地躬身,作势为他引路。
  鲁仲连抚须摇手,推辞道:“指个路便可,莫要耽搁足下活计。”
  “我家先生有言,持信物来者皆为贵人,区区活计不足道也。何况地处偏远,还是由在下为贵人引路为好。”
  盛情难却,鲁仲连对马车上的两人遥遥招手,跟着麻衣中年转进街后小巷。
  小巷相较街市僻静了许多。
  兜兜转转下来,文峰望着前方引路的身影,不由拉了拉鲁仲连的衣角:“先生,车马不要了么?”
  初来乍到,范雎同样担忧,小声道:“你没来过陈县么?”
  “来是来过,只是地势这般复杂,如何记得?”
  “莫说笑,我是说你与此人相熟么?”
  “范兄毋忧,若非此人襄助,仲连周旋于列国之间只喝西北风了。”
  见范雎急眼了,鲁仲连才略带揶揄的宽慰。
  两人心中大石落地,紧了紧脚步快速跟上。
  转出小巷,又穿过一片林荫夹道的砖铺长街,四人停在了一处立着“死巷”木牌的青砖房屋前。
  说是死巷,麻衣中年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转入巷中悠悠复行数十步。
  两侧空落落的,再不见房屋。
  砖砌的高墙越显高大,俨然一副走进幽暗峡谷的错觉。
  鲁仲连和范雎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丝毫不以为意,只有文峰感觉越走越压抑。
  两百步后,幽深的甬道迎来了尽头,赫然是座宫门!
  麻衣中年上前一番操作,铁门嘎吱地缓缓打开。
  绕开影壁,如世外桃源般令人眼亮。
  碧绿的池水环绕着一座茅屋,屋后一片参天树林,时不时传来鸟叫声,幽静而又不显空旷。
  “咻。”
  一支响箭从麻衣中年的袖间激射而出,尖锐的啸音伴随红色火焰擦过水面,直掠对岸而去。
  少时,一只小船儿从对岸码头漂来,中年人拱手离去。
  池水泛起层层涟漪,推着小船驶往对岸。
  岸边柳树下,立着一道白衣飘飘头顶竹皮冠的身影,尽显庄严肃穆。
  鲁仲连见状,朝身侧的文峰提点道:
  “周礼有云,士初相见,主人当衣冠迎之,客者以雉为礼。拜见之时,客以雉首朝左。若无礼,则曰:某也愿见,无由达,某以子命命见即可。”
  “有劳先生教诲。”
  文峰躬身致谢,极目远眺柳树下的身影。
  身着一领白色长袍,脚下一双再常见不过的布履。
  身高八尺,胖瘦适中,不白不黑。
  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干净,却又很是平庸,扎进人堆便再难认出。
  “仲连兄,业已恭候多时!”
  “好个吕不韦,耳报何其速也!”
  及至三人靠岸,鲁仲连一跃上岸,激动地扶住白影的肩膀。
  “今日有幸得见二位,吕不韦有礼!”
  白影朗声大笑,朝船上两人郑重一躬。
  “范雎惜无雉首以敬,谨奉鲁子之命以见!”
  “文峰也愿见,无由达,鲁子以命命见!”
  话音落,三人皆错愕地看着文峰。
  文峰见身旁的范雎肃然躬身,作虚空捧物状,再看众人哭笑不得的模样,一时不知所措。
  吕不韦不愧久经商场之人,短暂错愕后,错开话题将三人请进屋内。
  四菜一酒,犹自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应侯大驾,寒舍蓬荜生辉!”
  吕不韦满面春风地将范雎引到北方的客主位。
  范雎连忙推着鲁仲连坐下,自己跑到了东侧。
  吕不韦也不强迫,坐在了南方主人席。
  等众人就座,文峰才在空余的西侧坐下。
  四人坐定,吕不韦高举酒爵,环顾道:“诸位远道而来,此爵为三位洗尘!饮甚!”
  说着便双手抱爵仰面饮尽,鲁仲连与范雎从善如流。
  文峰盯着案上碧绿的玉碗,默然不语。
  这玩意儿就给自己喝水,看不起谁呢?
  “本以为一行三人当有那不饮酒的嫂夫人,特备了这琅琊山石泉水。未曾想竟是个小兄弟,某之过也!”
  心思敏锐的吕不韦察颜观色,猜到了大概。
  爽朗一笑后,亲自上前将文峰的铜爵斟满。
  文峰起身礼敬道:“小子今日失礼,此爵权向吕先生赔罪!”
  “小兄弟不拘成礼,脾性正与我相投。来!饮甚!”
  酒品见人品,吕不韦长相虽然普通,性格确实豪爽。
  举爵便是饮尽,更不忘朝鲁仲连和范雎连连劝酒。
  “仲连兄粪土功名利禄,几度慷慨赴难,真天下义士也!今朝归隐,天下纵横家不复见矣!饮!”
  “应侯为秦相十余年,如今合纵大潮消退,然则关西亦再无远交近攻,时也!势也!悲乎?悲矣!饮甚!”
  几爵烈酒下肚,席间气氛也迎来了顶峰。
  说到纵横天下远交近攻时,豪迈睥睨。
  说到风云变幻世易时移时,放声痛哭。
  酒爵满了又干,席位换了又换,终是年迈的范雎先睡了过去。
  “仲连兄,此行我为你备了千金,不知够也不够?”
  吕不韦伏于案前揶揄一句,见得鲁仲连陡然睁眼,叹息道:
  “归隐...归隐谈何容易,人活于世,读书修身,衣食住行哪样逃得过个财字?收下吧,总归不愿仲连兄做那赤脚劳作的衣食囚徒。”
  “有幸结识吕子,鲁仲连之幸也!”鲁仲连肃然起身一躬,又道:“只是还有一事劳烦。”
  “你我客套个甚来?但说无妨!”
  “这位小兄弟记忆有缺,欲赴苍山求学。只是一人上路我心难安,你往兰陵时顺道照拂一二可否?”
  “这算个鸟事?且饮他个不醉不休!”
  直到鲁仲连也醉倒,几个硕大的酒桶已经见底,只剩文峰与吕不韦对饮。
  他虽不提举爵的由头,却是一爵不落,爵爵相陪,越喝吕不韦越是迷惑。
  “小兄弟爵爵同饮,未生醉意么?”
  “依先生之见,小子醉了?”
  “商旅多年,论酒量从未有人让吕某膺服过,醉也未醉,容我试上一试。”
  吕不韦瞅着他小眼迷离,差点就要被喝趴下的模样,打起精神频频邀饮。
  
  “多了...多了...”
  直至摇摇晃晃地歪倒在地毡上,吕不韦也没能想通,这差点究竟是差了多少。
  文峰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发现没有一点转醒的迹象,颇有些得意。
  靠在案头大着舌头自夸道:“开...开玩笑...哥...海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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