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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血脉传承三卷 / 云之章-拾 如梦

云之章-拾 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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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肢失去知觉,就连思考也变得迟钝,但是在水底深处的他很清楚,不能这样下去。
  醒过来,醒过来,快点醒过来啊!身体很沉重,不,也许真正沉重的是他的大脑。任凭他如何呼唤,他的四肢都毫无反应地瘫倒在地,与之相对的大脑中仅存的意识却在逐渐远去。有什么厚重的东西压住了他的身体,使他动弹不得。
  好累,好困,逐渐无法思考......
  就在他完全沉落水底的瞬间,他的眼前闪过了一团火焰。那是飞龙毁灭村庄时肆意喷吐火焰,那亦是暴乱中被大火焚烧的庄园,还有战场上无情夺去生命的炽焰。悲伤、痛苦、愤怒、疑惑,在那团旋涡的中心是充满不甘心的自己。
  我......还不能在这里倒下!我还有想要实现更多的愿望,我还想更多地看看这个绮丽的世间!猛地从床上坐起,被冷汗浸湿全身的艾托亚气喘吁吁地环视四周。朴素却整洁的桌椅和床铺,窗外皎月无暇,清风徐来颇是凉爽。因紧张悸动不已的心脏逐渐安分下来,艾托亚信步走出房屋。
  还能听见附近丛中的虫鸣,感受到晚风吹拂肌肤的酥痒,看着满天星辰,没有比这更值得庆幸的事情了。艾托亚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吐出肺中积淤滞闷的浊气,就连身上黏附的汗渍也干爽了不少。这么四肢冰凉的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虽说有些怀念,但是如果可以艾托亚希望今生都没有几乎再体验一次。
  “哦?既然如此,我就不配享受这一切了吗?”这时,一个男人从不远处屋檐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我就活该应当为你牺牲,成为你的垫脚石了吗?”
  “兄、兄长......”艾托亚全身上下的血液顿时凝固了,比冰封还要严寒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了他的心头,他想要调头逃走,但是双腿却注了铅般沉重,“不是的,我也没想过让兄长代替我,只是......”
  然而男人却没有回应艾托亚的话,他只是怅然若失地探头仰望星空:“真是美丽的夜景啊,不是吗?我也想看着这样璀璨的景色,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啊。但是,艾托亚,不正是你夺走了我这一权利吗?”
  “......”艾托亚无言以对,他没有反驳对方的权利。
  “你也活得够久了吧?”男人突然面目狰狞地转向艾托亚,惨白的手指探向艾托亚的胸口,“让我也体验一下‘活着’的滋味如何?我将它交给了你,现在我只不过是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取回来而已。”
  他说的没错,这一点艾托亚自己也很清楚。对比起果断而勇武的兄长,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个次等品而已。自己的自私以及父亲的自私,夺走了兄长作为人类活下去的权利。但是从物种延续的角度来说,兄长才是那个值得活下去的个体。那么就弥补当初错误的选择,将自己的生命交还吧......
  “......不要!”然而想到漆黑虚无的死亡,艾托亚的身体下意识地抗拒了。虽然只是毫无章法的一推,男人却重重地向后翻倒,后脑勺撞在石块上失去了生命。一道狭长的伤口从下巴延伸到腹部。内脏和肠道从体内翻滚出来,殷红的鲜血将男人的每一寸肌肤涂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正如艾托亚记忆中的那幕场景一般。
  “你‘又’杀人了吗?哥哥。”银毫无生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不知何时,银神情冷漠地站在了艾托亚的身后。
  “阿银?不是的,我没想杀他——”
  “你明明有能力救出我的父母,但是你却没有这么做。”银同样无视了艾托亚的话,自顾自地说着,“只是因为你不想自己手上沾上别人的鲜血。你这个伪君子,因为你自以为是的善良,害死了多少人?”
  艾托亚顺着银的视线看去,不知何时,自己的双手已经被血污染得面目全非:“不是的,只是以我的立场,我没有随意减轻你父母罪孽的资格——”
  “哦?那我的父母就是坏人了?”银说着拔出剑来,一步步逼近艾托亚,“既然如此,就像杀死我的父母一样将我斩杀吧?还是说,你连坚持自己正义正确的信念都没有?你这个懦夫!”
  一个不留神,艾托亚的手掌被猛然袭来的剑划出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痛让艾托亚明确了危险的迫近。但是——就算如此,我也不能和阿银战斗。强忍着内心的失落和悲痛,艾托亚转身逃离了银和开膛破肚的男子。毫无计划,只是慌不择路地逃走,向着黑暗深处逃走。直到天边最后一丝月光被乌云遮蔽,周围陷入彻底的黑暗,艾托亚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来到了村庄的外周。
  “艾托亚,你又逃走了吗......”另一个熟悉的嗓音在艾托亚面前响起。不同于前两个声音的咄咄逼人,这个声音更加温和和缓,比起在对话,更像在深夜中孤身一人的喃喃自语,只是即便是强装精神,依旧掩盖不住语气中的失望。
  “父亲......”艾托亚几乎不敢直视面前的老人,这是此时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艾托亚,把头抬起来。”老人富有磁性而又温厚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不可抗力,缓缓上移的目光与那闪耀着红宝石般柔和光芒的瞳孔对上了。那是个身形佝偻的老人,银白的须发几乎完全遮蔽了五官,虽然上了年纪身材严重发福,皮肤也如同枯树般干巴巴地贴附在骨头上,但整体来看还是比常人大上一号,可见他年轻时也是一个体魄过人的武将。
  “艾托亚,你恨我们吗?恨我们这些把意愿强加在你身上,限制了你踏上既定道路的人?”老人的语气不带任何攻击性,仿佛只是在聊家常般娓娓说道。
  “不,我都明白的,那是我必须要面对的事。”看着老人平和的目光,艾托亚的内心也平静了不少,“只是我......不能接受,这种必须要舍弃什么的规则。即便是认清了现实的残酷,我也不想......向它妥协。”
  “......只要这是遵从你内心的选择。”老人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艾托亚,既然这是你做出的选择,你就不能逃走。”
  “但是我做不到!”艾托亚再也坚持不住,疲惫和无力感压垮了他最后的精神防线,他趴倒在老人的肩上,眼泪一滴滴滑落,“即便我用尽了全力,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不能改变的事、只能妥协的事。我有时也会怀疑,这样的坚持是不是只会让我天真的执著害死了更多本能救下的人。就算我能改变一部分现实,但是大多数规则乃至人心我都是无法改变的。到底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老人一言不发,只是用宽大的手掌抚摸着艾托亚因啜泣不住颤抖的后背:“艾托亚,那么你后悔吗?后悔选择这条几乎走不通的道路吗?”
  “......”往事在艾托亚的眼前闪过,在任务中受过的伤痛,在任务中牺牲的同伴,还有在任务中救下的人;旅程中的迷茫,旅程中的欢笑,旅途中的辛酸,“不,我不后悔,因为这是我选择的道路。如果违背了自己的信条做出选择,那时才会是真正的后悔吧。”
  “是吗,变得坚强了呢,艾托亚。”老人说着将艾托亚扶起,左手不知何时掏出了一只燃着的火炬,丢进了一旁的稻草屋内。霎时间,火舌贪婪地吞噬了房屋干枯的每一寸土地,“那么,就不要逃走,勇敢地面对惨淡的过去和艰难的未来,坚定自己的信念。这一次,你一定能做到,那个没有争斗的结局。”
  不知何时,身边的老人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娇小而凶悍的身影从火海中走出,仿佛是那一日的复刻,满怀杀意的利剑挥向自己。有一刻,艾托亚想要退却,但是他的后脚跟却踩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一个踉跄翻倒在地。锐利的长剑擦着他的头皮掠过,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下一击便接踵而来。艾托亚下意识地举起脚边的物体格挡,一声清脆的响声,激烈的碰撞震得火花四溅。
  借着火光,艾托亚认出了这是他的长剑。原来如此,是自己白天昏迷时掉落在了附近吗。艾托亚顺势拔出长剑,架下了银的下一次攻击。火焰灼热的温度让艾托亚的大脑逐渐清醒了起来,理解了父亲消失前话语的真正含义。自己此时应该要做的不是击败银,更不是缴械投降任人宰割,甚至不是设法在此和银和解。
  虽然视觉和触觉尚未恢复,但是听觉和记忆却逐渐开始复原。艾托亚闭上眼睛,分辨着剑刃相撞时沙沙作响的哀鸣声——没错,这是尼格霍格才能发出的声音。自己也不是那个初出茅庐,时常独自感到绝望的艾托亚,而是与黛尔娜、尤弥尔和弗西格一起前进的佣兵艾托亚。伴随着记忆的完全复苏,眼前的银如初春的雪人般逐渐融化,露出了缠绕着黑色眼袋,筋肉紧实的中年男人。
  轻松地架开尼格霍格的又一次袭击,艾托亚向后退开半米:“差不多已经够了,再打下去我就汇报会长扣你任务赏金分成了。”
  “什么嘛,既然清醒了就早点说啊。再晚几秒,我可就动真格的了。”弗西格嘴上不住地埋怨,但是他脸上紧绷的肌肉也松懈了几分,看来放松了不少。话虽如此,他却没有解除战斗姿态,一脸戒备地看向身边。
  “啊呀,老东西,看来那个小子恢复意识了。”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年纪莫约四十岁,身穿杏黄袍的中年男子手持烟斗坐在空地上的一张太师椅上,头顶飞舞着数只巴掌大小的青蓝色蛾子,而脚边赫然跪着以村长为首的一众村民,“那小子一上岸就对我这‘冬岭鬼蛾’的磷粉极为敏感,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解了幻术?”
  “这......小民确实不知啊。”村长战战兢兢地跪在男子身边,头也不敢抬一下,声音也因为恐惧颤抖发软。
  “哦?好一个知情不报。”男子冷冷地看着村长,“适才我视察我分发下去的紫樱,算上剩下三个人,用量远远不到我规定的比例,你要作何解释?”
  “怎么会,我把多余的紫樱丢去了......”村长立即发现自己走漏了风声,但是现在掩饰已为时已晚,连忙解释说,“潘大人,听我解释。那,那个青年确实中毒已深,体质又极为阴寒,如果按方子投毒,恐怕熬不过今晚啊。”
  “啐,谁在意是死是活。若是毒死了,正好给我的蛾子们当饵食。”名为潘的男子只是微微抬起手,数只飞蛾便顺从地趴伏在他的手上,只见那蛾子身形臃肿,偌大的蝶翼上遍布着眼球般的古怪花纹,配上湛蓝色的复眼,看上去着实妖异,“果然蝼蚁就是蝼蚁,千百样训练也飞腾不来,看来那些质子倒也不必留了。”
  听到这话,地上趴伏的村民们纷纷两股战战,甚至有熟人向村长投去怨毒的眼神,仿佛即将发生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而当事人村长本人更是满头大汗,以头抢地,以膝为足,连滚带爬地赶上前去,抱住潘的小腿,哭嚎道:“潘爷爷,潘祖宗,小民只是一时糊涂才弄混了药量。您大人有大量,再给小民一次机会吧。”
  “哼,就凭你们这些草莽贱民,别说弥补过错,就连碰到他们的手指都做不到吧。”这么说着,潘一脚将村长踢翻在地,脸上却露出残酷的微笑,“不过说的也是,你们这几年来也确实听话,不给你们一点机会倒也显得我薄情寡义了。”
  潘从口袋中取出一只黑色的锦囊,从中捻出一把紫红色的粉末,洒向一旁大惊失色的村民们。村民们惊恐地躲避着粉末,只是潘动作灵敏迅速,村民们又跪倒在地,行动迟缓,纷纷被粉末攀附,很快便药效发作,面色铁青地瘫倒在地。
  “小子,你可能以为你凭一己之力摆脱了冬岭鬼蛾的控制。只是那不过是我这个蠢材手下的失误,外加大爷我有那么一点想看你在幻境中挣扎的狼狈模样。既然你现在清醒了,就破例让你欣赏一下大爷我的活死人术的真正威力吧!”说着潘从袍子中取出一只钢笛,旁若无人地吹奏起来。
  然而他吹奏的低音丝毫不合音律,低时仿若怨女啼哭般沉闷,高时又仿佛裂帛般唐突惊悚。在这古怪曲子的作用下,艾托亚的大脑昏沉模糊起来,脚底也有些不稳,只是面对这种状态比起刚刚深陷幻境轻松上不少,只要稍微集中精神就能加以克服。只是此时躺倒在地的村民们便没有这般好运了,从潘吹奏开始,村民们便如同被无形线索操控的提线木偶般逐一被拉扯起来,眼神空洞地凝视着艾托亚二人。
  “艾托亚,以火焰为中心战斗,不要离开我周身两米以上。”弗西格凝神备战,同时冷静地交代艾托亚说。
  “咦?但是不主动进攻的话就没有办法击败潘了。”
  “集中精神看看四周,”艾托亚顺着弗西格的指示迎着看去,只见如同飘雪般,一缕缕淡蓝色的粉末从空中飘落,不断地被弗西格手中的尼格霍格吸收,“这个混账恐怕在周围的森林中都饲养了这种蛾子扩散粉末。是以我们一下船便全部中了套,加之粉末本身便难以察觉,产生了些许幻觉后更能使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继续加深毒性。若不是我的尼格霍格天然具备吸收毒素的特质,使得我中毒尚浅,今晚我们恐怕都要交代在这了。”
  弗西格继续补充说:“你是不是最近也觉得气温升高了?虽然联盟北部确实气候温和,但是深秋时分绝无道理会觉得热。我就直接说结论了,这些飞蛾磷粉的致幻程度是根据人体体温产生效果的,大量吸入磷粉亦会导致体温下降。所以只要围绕火焰作战,就能确保你不受幻觉影响,远处的攻击就交给我处理,明白吗?”
  “......”弗西格所说确实没错,只要以火焰为中心打防御战,在解决掉潘的所有棋子后,潘就只剩下亲自作战和撤退两种选择了。届时,无论潘选择了哪一种,都是自己一方反攻的好机会。只是——艾托亚看着行尸走肉般被潘操控的村民,被这样役使的人可不是打晕或是砍伤就能使其退却的。虽然村民助纣为虐,恐怕已经祸害了不少行经的商贩旅客,但是,自己真的要对他们痛下杀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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