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快刀与快剑

　　四年前，阿黄与裘通有过一战，两人也仅有这一战。云山峰，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他们在那里相遇，也在那里相战。快刀与快剑，看不清的刀光剑影，来来回回数十个回合，说不清谁更快，只知道他们都受伤了。
　　当年，裘通是看不起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剑客，于是他的眼睛被风轻云划瞎了；风轻云从不轻视对手，但他也被裘通砍上一刀，就砍在大腿上。当时不知谁伤得更重，只是明白裘通无力再战，独自颓废离去。如今，四年过去了，伤好的差不多了，也便忘了痛，只是伤疤还留着，怨恨还记得。风轻云伤了腿，可是他没有瘸。裘通伤了眼睛，可是他瞎了，羞辱至极，差点引刀自刎。想想这四年来的黑暗，没有一天光明，裘通不断受到挑战，即使把那些来挑战的人一一击败，那又如何，他还是活在黑暗里……
　　“风轻云，有四年了，刀也磨了四年，我知道还会有这么一天，无论生死，请拔剑吧。”
　　阿黄没有回他的话，慢慢地，径直走向夏茉，将她背起，然后往回走……
　　车夫麻子着急大喊一声:“裘爷，快动手哇，风轻云要走了！”
　　裘通多有犹豫，并不直接出手。麻子唤来跟随的杀手，令他们追杀过去。杀手得令，堵住阿黄的去路，包围阿黄，却没人敢动刀剑，面对天下第一剑，没人会是轻松的。只怕有名赚钱，没命花钱。
　　风停了，雨开始下大了，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顺下来的雷声，震耳欲聋。
　　雨中，滴答滴答，淋雨人浑身湿透，却没人轻举妄动，他们紧张，劳累，但分不清哪些是汗水，哪些是雨水。
　　“杀！”冰冷的一字快速传出，一圈人提刀剑砍向阿黄与夏茉。“刺啦”一声，雷声再度响起，只见阿黄背住夏茉站立不动，忽然间，有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寒光刺破雨幕，照亮脸庞，袭来的杀手纷纷止步于一刹那，神情震惊却不再变化。
　　这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一阵风，完全抵挡不住的风！大雨滂沱，冲刷而下，包围住阿黄的杀手一个个倒下，砸在泥潭之中，泥浆飞溅开来。
　　极其可怕的一剑！
　　谁能有如此快的一剑？除了风轻云，车夫麻子再也想不到第二人。然而，裘通却明白，这一剑虽快，可还是比不上刺瞎自己的那一剑，出手的人，不是风轻云，而是另有其人。
　　不知何时，华容道旁的一间小客栈大门已敞开，有一人横剑立于门前，他孤独的身影在雷光的下，忽隐忽现。
　　“鬼啊——”
　　麻子瞥一眼此人，他自己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尖叫一声，慌张下，一打转摔下马车，连滚带爬消失在雨幕后。
　　立于小客栈门前的剑客，是独臂剑客，他此时手中有一柄铁剑，腰带上还插着一柄黑剑。
　　独臂剑客缓缓走入雨中，慢慢靠近裘通，裘通则是一动不动。两人距离十步时，独臂剑客停了下来，张口道:“想杀他，除非我死！”
　　裘通狂笑几声，道:“就凭你，天下第四剑黑蛇，恐怕不是我的对手！”
　　黑蛇连声咳嗽，喷吐一口鲜血，将地面的积水染红，久久才缓过气来，闷声道:“你若是不瞎，我还敬你几分，可如今，你只不过是一条可怜的丧家犬，不过尔尔。”
　　裘通大笑癫笑，语气一沉，喝道:“找死！”
　　话罢，裘通即刻拔刀跃起三丈有余，猛地砍落，刀快无影，雨水打落，空有一声震鸣。黑蛇目光顿时变得锐利，手中铁剑插地，拔出腰间黑剑，手腕快速扭转，黑剑如同毒蛇一般捕杀而出，难以捉摸。
　　两人相持一招，各自退出数步。裘通以快刀刚劲起步，多次猛攻，黑蛇以快剑柔劲防守，多次击退裘通的进攻，就这样，一攻一守，两人交手二十余招尚且不分胜负。
　　雨越下越大，遮掩视线，雨滴敲打在身上时，也令人感受到了疼痛。阿黄背着夏茉躲在屋檐下，夏茉此时醒了，他们都在看着裘通与黑蛇之间的战斗。
　　夏茉昏迷醒来，心情与之前不大变化，只是阿黄，她发现他多多少少都是在紧张，或许是在犹豫，又或许是在叹息。
　　一道惊雷炸响，两人错身而过，刀与剑又一次碰撞，势均力敌，裘通与黑蛇各退三步。这次，裘通又是轻敌了，他没想到黑蛇的剑法竟达到如此境界。面对裘通这样的对手，黑蛇从不大意，因为他胜的几率本来就少，可狠话已放出，自然不能有所退让，更不可露出破绽。
　　裘通心想，他的快刀不能破解黑蛇的柔剑，于是就心念一转，将目标放在了黑蛇的弱点上，黑蛇挥剑需要眼睛，可雨水能模糊他的眼睛！
　　心想如此，裘通大喝一声，横腿扫出，踢出地下的积水，泼向黑蛇。黑蛇手中的剑横竖劈出，斩破水流，可意料不到，裘通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的身后，钢刀正从黑蛇的天顶盖劈落。
　　黑蛇一惊，冷汗划过侧脸，随即身子往后一倾，手中的剑一提，可面部朝上，雨珠入眼，眼睛瞬间剧痛难忍，剑也就此失去了方向。
　　噹！刺耳的金属碰撞，令人皱眉眨眼。之后，只看到有一人躺在湿地上，而另一人持刀立在一旁。雨水都在敲击他们的身躯，但他们都是一动不动，仿佛就此失去了神魂。
　　站在屋檐下的夏茉紧紧抓住阿黄的袖子，她出了神，正担心着两人的胜负。
　　夏茉结巴道:“谁，谁赢了？”
　　阿黄直直地站着，脸色有所放松，平静道:“走吧。与我们无关。”
　　下一刻，阿黄背起夏茉，两人淋雨，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此时他们身后有一人动了，躺在地下的黑蛇动了。刚才，就在黑蛇倒下的那一刻，他的黑剑挡住了钢刀，同时也刺穿了裘通的喉咙，完完全全地刺穿了。
　　裘通手中的刀依旧没有劈落，他死了，惊讶间死了。裘通做梦也想杀风轻云，可他没想到，他竟然败在天剑山庄的点苍剑法上。黑蛇用的是风轻云的剑法，而传闻中风轻云是没有剑法的，但风轻云曾经对黑蛇说过，天下剑谱各取一招半式，只要剑足够快，那便也是无招无式。
　　以杂乱和快剑隐藏招式，这是风轻云亲口告诉黑蛇的，而且黑蛇也真正做到了。只可惜，黑蛇出剑够快，收剑不够快，被人认出了剑法。
　　黑蛇爬起，剧烈咳嗽，再一次咳出腥血。他不说话，用力拔出插在裘通喉咙里的剑，然后再用力一劈，将裘通的头颅斩断，最后捡起另一柄铁剑，缓缓道:“断头鬼，本不该有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