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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从哪讲起呢?”茶老头晃着脑袋,娓娓道,“梦中所见,略有疏漏,二位莫怪,大致是在前朝哀帝那会儿……”
……
据史料记载:哀帝年间内有贪官污吏祸乱朝纲、饥荒灾民横行民间,外有异族群狼肆虐边关,已有“亡国灭顶”之象。
然而,哪怕是再混乱的局势,也不会影响到地处偏僻的“桃花村”,至少这里暂时还算是一方净土。
桃花村坐落在一处名叫“忘忧谷”的山谷里,周围覆盖着一片茂密的桃林,把村子半遮半掩地藏了起来,反正外人想独自进村子是极难的。村子里还有句歪诗:“四月桃花开,桃果四月来。问道桃花村,桃林路徘徊。”
村民们在山谷里面春耕夏耘,务农劳累时吃上一口汁水满满的蜜桃,无官吏地主欺压,无苛捐杂税烦恼,日子过得相当舒坦。
世上少有人知道这块宝地,听村里的老人讲,先祖辞官归隐,于山间游玩时无意间踏入桃林,见这里风景优美,又静宜舒适,是个养人之所,所以就干脆在桃林深处结庐安居。斗转星移,慢慢的就成了现在的桃花村了。
村子里有个小女娃,叫“桃香”,她还是婴孩的时候,其父醉酒昏睡,迷迷糊糊地把脚搁在了她一边小腿上整整一晚,等到其父醒来,才发现女儿的小腿都被压得发紫了。慌乱之下,竟从城里叫了个庸医,乱用了虎狼药,把桃香的两条腿医得长短不一,从此就让她落下了残疾。
事情一传开,给平静的小村子带来了几丝涟漪。有人将此事引为笑谈,闲聊之间不乏幸灾乐祸之意;有人事不关己,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不去在意;也有人愿意帮忙,去外面请了不少声名在外的郎中,但都没有对症之法。
不过有一户人家对这事情是打心眼里高兴。原来,他们家有个儿子,名叫“春来”,一出生耳朵就不灵光,谈不上是聋子,但也差不离了,灌了几年的药汤也不中用,父母两人终日里愁容满面,想着以后孩子长大,到了议亲的时候怕是难了。当他们听到村里这个小女婴的事情,不禁大喜,忙拜访了桃香家,说明来意后,两家人一拍即合,定下了娃娃亲。
……
胡老三听得起劲,叹道:“这人啊,但凡是个聋子,说话就肯定不利索……啧啧,可惜喽……”
可茶摊上的众人却都好似没听到,一个理他的都没有,包括自家的大黄牛,眼都没抬一下。
忽又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眼皮越发沉重,眼前所见之物皆蒙上一层迷雾。而茶老头讲话的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一会儿似群蛙之回响,一会儿如山泉之细语……
等到胡老三再听了一段,想细究之时,却浑然忘了之前的情节,如此反复,竟是听得越来越乱了。
……
这一年,桃香七岁了。
长在山村的小女娃说不上什么粉雕玉琢,其肤色略黄,身量也是矮小偏瘦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常被人讥笑为“长短腿”。
桃香为此变得不喜人多的地方,也不善交际,更不用说有什么同龄的玩伴了,她总觉得哪怕周围人的眼神没落在她身上,却依旧能感到如被万箭穿心般的瞩目。
她选择无奈地忍受讥笑,尽力地逃避人群,也曾尝试着遗忘自身残疾。
只有在父母跟前,桃香才能感到温暖,也会有小女娃该有的样子。当然,万事毕竟没有绝对,除了父母,还有一个人看待自己的眼神也格外温暖,他就是同样不受人待见的春来哥。
桃香听父母说,春来哥是自己未来的夫君,要她不许对春来哥耍小性子。
虽然对“夫君”两字的意义还半知半解,但是朝春来哥发脾气是她最喜欢的事情之一,要她不许做,她可做不到。
这不,在山崖边的一棵歪脖子桃树下,就有个小女娃趴在小男孩的背上一阵乱挠。
小男孩没有太大的动作,一手护着头,一手虚扶着女娃,面带苦笑,颇有些无奈,偶尔被戳到腋下痒痒之处,也只是轻轻一颤,任由女娃胡闹。
过了会儿,小女娃才虎着小脸,面色通红地从男孩背上滚下来,抽泣道:“不就是离他们近了些嘛,我又没有发出什么声响,非说是我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起路来吓跑了鱼,还让我滚!哼,他们以为我很想过去吗?要不是他们钓鱼挡着路,我犯得着从他们后边走过吗?”
男孩攥起衣袖,似有些熟练地给女娃拭泪,又把女娃被汗液黏在额头的秀发撩拨回去,轻轻地抚着女娃的头。
这男孩便是春来,小女娃自然是桃香,桃香口中的“他们”,是村里面同龄的一帮熊孩子,最是喜欢没事找事地欺负自己,或是言语上难听些;或是朝她做鬼脸;或是抓只青虫吓唬她,父母家长忙于耕种,都不大管这种小孩子间的玩闹。因此,桃香受了欺负就只能找眼前给自己拭泪的春来,也不是怂恿春来报复他们,只是把对别人不敢发的火都撒在春来身上,春来也是温润的性子,逆来顺受的,从不计较这些,总是默默地等桃香自己疯累了。
桃香在春来无声的抚慰下,渐渐止住了哭泣,撅着小嘴,从怀里掏出一块褶皱的油纸包。
“喏,我娘做的油饼,叫我带来给你尝尝。”桃香自记事起就知道春来哥耳朵不灵光,所以每次和他说话时,声音都比较大,有时还会配上手,卖力地比划。
春来咧着嘴接过,扯开油纸,抓起一块油饼就往嘴里塞,鼓着嘴发出“嗯嗯嗯”的满足声。
见油饼略有些压扁,桃香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刚欲给春来擦擦油嘴,又不想弄脏了自己的新衣,伸在空中的手指一阵变化,指了指春来的嘴,笑道:“你抹抹看,嘴边都是油,羞羞!”
春来擦着嘴,冲桃香傻笑道:“香……香……好……”
“嗯嗯,知道啦,油饼香,好吃的很,可再香也不用吃得那么快呀。”桃香见春来说话费劲,忙止住他。
春来咽下了油饼,摇起手,张开大嘴说:“饼,香!李夜……香!”
“什么李夜香啊,我叫桃香!春来哥,你莫不是傻了吧?我的名字你都能叫错!”桃香被春来这么一闹,早把不愉快的事情丢开了,指着身后靠着的桃树和春来手里的油饼,又指了指自己大声道,“桃树,桃!油饼,香!桃香,就是我!我,是,桃,香!”
春来听了,指着眼前的女娃,笑道:“李,香!桃香……香!”
“李?你……”桃香这才反应过来,虽只有七岁,但也懂什么叫害羞了,红着脸急道,“你才香呢!油嘴滑舌的,早知道就不给你吃油饼了。”
桃香又自觉失言,脸上不禁更红了,倒显得娇憨可人起来,不过男孩又埋头吃起油饼,未曾有幸欣赏到这番美景。
女孩子的心思最是复杂多变的,触景生情更是家常便饭。桃香抬眼仰望着歪脖子桃树,叹道:“春来哥,这桃林所有的树都是笔挺的,难得有几棵略有歪曲,哪像这棵树,都快歪进山崖里了。你看,它旁边一棵桃树都没有,好像也被嫌弃了……”
桃香不禁暗自伤感,想着春来哥若是耳朵没病,口齿也流利清晰,能陪自己畅所欲言该有多好,又想着这样的话春来哥还会不会依旧和自己这个“长短腿”窝在一起呢?
就在桃香心神不宁之际,忽然觉得手背一热,原来是春来的一只大手盖在了自己的小手上。
小女娃刚想抽开手,却正好对上男孩澄澈的目光,下意识的收了力气。
两个小娃娃安安静静地坐在山崖边,不知身后的歪脖子桃树是否嫉妒了,很是不爽地扬起一片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