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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汉将之马革裹尸 / 第三章 俊乂并会 上

第三章 俊乂并会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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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虎贲中郎将府。
  “此即为我所说,怀县一案貌似已结,实则仍有诸多蹊跷不明之处。”马援道,“杜保何以会在怀县被围的紧急时刻突然来京?如今居然无功获赏?梁松为人素来小心谨慎,且又年纪轻轻,从未经历过阵前征战,却何以顷刻之间变得杀伐决断,敢于在怀县乱起之初就当场拿下手握重兵的汝南太守繇延?而且其刚到汝南未久,又何以能如此轻易夺得繇延调度军队的虎符?这些迹象显然是事先有备,但若达成此点,就必须对怀县和汝南的形势了如指掌,然后方能做出如此精准预判!阙廷中除了陛下,还有谁会具此通天彻地之能呢?”马援疑惑道。
  马严奇道:“以陛下之圣明,履霜知冰,推微达著。视,不惑于朱紫;闻,不谬于清浊,难道也会被他人诳惑?”
  马援道:“天地之功,是不可能在仓促之间一挥而就的;艰难之业,不经过累日积月的打拼也不可能创立!然而,功全则誉显,业谢则叛生!此事自有水落石出之日!”
  马严眉头紧蹙,反复揣摩着叔父这几句话的深意。忽听家人来报,有客登门来访,一位自称是杜保,一位自称是龙述!
  马援吩咐道:“请二位到堂舍相见!”
  杜保、龙述久仰马援大名,等到面对其本人时,竟不由自主都有些拘谨。特别是龙述,素来潇洒飘逸,文武兼资,无拘无束,但今见这马援,虽年近五旬,却须发浩明,眉目如画,闲于进对,见疑不惑,天生具有懿德大雅之质,很难想象出眼前竟会是一员驰骋疆场、左冲右突于万马军中,骁勇无敌的非凡战神!崇敬、亲近之感同时油然而生!
  倒是杜保,交际天下,阅历丰富,很快就找回自己,进入正常状态,幅巾奋袖,谈辞如云,口若悬河!
  “赵俨,赵孺!如今在怀县可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啊!特别是赵孺,在西城门前,力战李广师兄弟,名驰四海!可又有谁能想到,这两个名字竟都是徒有虚名,本名原来叫做马严、马敦呢?若非昨日路逢王伯齐,也就是第五伦,我与龙述兄弟俩这会儿还都蒙在鼓里呢!否则,胆子再大,也不敢贸然跨入虎贲中郎将的虎门啊!”
  马援笑道:“虎贲中郎将之府可不意味着就是虎穴龙潭啊!恰恰相反,马府之门,对待俊才豪杰,倒是形同虚设,随时敞开啊!”
  马严拱手道:“当时确实迫不得已,不便泄露行踪!即使如此,直至今天,此事也不宜声张,还望二位就此忘记赵俨、赵孺二人吧!”
  龙述笑道:“敬请放心,龙某挚友,唯赵俨、赵孺等寥寥数人而已!怀县故事亦如去岁消融之冰雪!”
  杜保道:“这个自然!后来,怀令赵熹调往何处,老弟可曾知晓?”
  马严道:“不知!只是听说深得怀县民心,百姓作歌以表达爱戴之情!”
  杜保道:“是啊,这可是个好官!如今迁往盗贼繁多的平原郡擢升太守!刚下车,就与附近诸郡协同讨捕,斩其寇首,诛锄奸恶,余党牵连数千人。陛下采纳赵憙建议把所有这些从犯全部迁徙至京师附近的颍川、陈留等郡县,平原自此肃静安定!”
  龙述道:“陛下与赵太守,都是哀悯海内新罹祸毒,保宥生人,使其得以苏息啊!”
  杜保又道:“听说这李子春的两个孙子,在家中骄奢惯了,熬不住牢狱生活,先后都已自杀!”
  马严一惊,道:“可是那李望和李霸?此二人若死,那李子春岂不是亦已时日无多?”
  杜保道:“是啊!赵王刘良千方百计营救,但陛下始终未准!”
  龙述道:“真是绝人命者,天亦绝之啊!”
  马援忽道:“今观第五伦资质敦固,达学洽闻,公正刚直,见解独至,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杜保道:“这第五伦,少年时就果敢义行。王莽末,盗贼四起,宗族闾里都争着去倚附他。第五伦乃依险固筑营壁,贼盗来袭,就奋勇激励众人用武力拒守,以暴制暴,以血还血。前后有铜马、赤眉等数十伙盗匪来犯,都未能攻下,因此获得郡守鲜于褒器重,请为署吏。后来,鲜于褒犯事被贬为高唐令,第五伦就化名王伯齐,以贩盐为生。数年后,鲜于褒又将他推荐给京兆尹苏邺!昨日,恰逢龙述也入京公干,我等方得以意外相聚!”
  龙述起身道:“时辰不早,我等暂且告退,以后必常来叨扰!”
  二人走后,家人禀报刚才有客来访,闻听马将军正在会客,此人就回去了,称改日再来登门。
  马援一愣,问道:“为何不早报,来客可曾留下姓名?”
  “留了,他自称是云阳令朱勃!客人不让打搅马将军会客,所以当即离开了!”
  “哦,是他!”
  “大人,客人为何人?”马严问道。
  “提起此人,与你父马况还有一段渊源!朱勃字叔阳,自幼聪慧,年十二岁就能朗诵《诗》、《书》,曾跟随侍候你父,举止规矩有度,言辞娴雅深静。当时,我也刚学书文,见到这朱勃后自感不如。你父安慰我说‘朱勃器局小,成长虽快,但才智就止于此了,将来自当跟你学习,不要怕。’后朱勃年龄未及二十,就出任渭城县宰,不久即升任县令,但一直到现在还是纹丝未动!你父看人,目光真是精准啊!叔父我十二岁就成了孤儿,长兄如父,你父曾教我学齐诗,但我心志始终不能拘守于章句之间,后来索性就欲辞别你父,想到边郡去耕作放牧。你父如何说,你能猜到吗?”
  马援摇摇头。
  “你父鼓励我说‘你有大才,当晚些时才能成功。好的工匠从不把未完成的朴品出示给世人看!’言下之意,就是断言我大器晚成!如今,叔父年已五旬,方平定陇西,总算略有小成,亦果如你父所言啊!”
  不待马严插话,马援又道:“窦司空明日起将带叔父前去拜访京师的皇亲国戚和功勋元老。头一位就是高密侯邓禹,此人十三岁就能朗诵诗篇,年纪虽幼,但第一眼见到在长安游学的陛下,就知其不凡。陛下起兵后,他拒绝更始厚位诱惑,独自驱马北渡黄河,追至邺县,见到正值危难之际的陛下,直言劝勉陛下应立威德加于四海之志,垂功名于史册,随即透析天下大势,指明行事方略,一句‘古之兴者,在德薄厚,不以大小’乃助陛下奠定今日之基业!”
  马严道:“汉军征讨关西公孙述、隗嚣等时,数度遇挫,为何未见这高密侯出战?”
  马援道:“平定北州后,其时关西形势甚是危急,陛下亲自用事关东,无暇西顾,就把西征的重担交给了高密侯!起初,他也不负所望,迅速安定河东,但进入关西后,却出现判断失误,认为赤眉占据长安,锐气正盛,且粮草辎重充足,于是就率所属汉军避其锋芒,别攻他郡。”
  “陛下数度催他进击长安,见其不听,就直接下诏说‘长安吏人,遑遑无所依归。宜以时进讨,镇慰西京,系百姓之心’,并以当初高密侯自己所言提醒他‘古之兴者,在德薄厚,不在强弱!’可是,邓禹当局者迷,犹执己意,坚持攻击别郡,终致转胜为负,屡战屡败,以至于铩羽而归!”
  “高密侯如此年轻,现在家归隐,莫非因为此事?”
  “不是!陛下欲偃武修文,文治天下,故不愿功臣宿将身在京师而又手握重兵,邓禹、耿弇、贾复等察知圣意,就主动交出军权。陛下籍此下诏,分封功臣宿将爵位和采邑,但所有爵位都不在公府担任职务!必要时,以‘特进’身份受诏参加朝会议事,也就是所谓留朝奉请!”
  马严奇道:“当下四夷寇边,内乱不息,正是用武之时,陛下却及早将这些安邦定国之才卸甲归闲,弃之不用,岂不可惜?”
  马援道:“‘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这正是陛下圣明之处啊!此刻天下大势已定,汉室中兴已不在武功强弱,而最终必会回归于文治,在德薄厚!”接着又赞叹道,“统帅百万之众,未尝妄杀一人!放眼天下,恐怕也就独高密侯邓禹一人而已!
  次日,高密侯府。
  窦融笑道:“高密侯内蕴文明,笃行淳备,事母至孝。自从平定天下后,就远离名势。有子十三人,各人至少精通儒家一种经典绝艺。”
  邓禹谦道:“君子不以地位不尊贵为患,而担心德行不够崇尚;不以财禄不丰厚为耻,而羞于智慧不够广博。是故艺可学,而行可力呀!陛下恩赐特异,邓禹方能有今日之富贵荣华。福禄深厚就应愈发谨小战兢,爵位显赫则该更加恭敬安和。远察近览,俯仰进退都有法则可循,铭记在几杖之上,刻录于盘盂之间。矜矜业业,不停止不荒废。如此,则百福是荷,才可庆流无穷啊!”
  马援道:“孟子曰‘闻伯夷之风者,贪夫廉,懦夫有立志’。君子立言,并非随意彰显道理,而是正是在于启发天下正在觉悟之人;立行,也并非仅是独善其身,而是为教诲天下将欲行动之人!高密侯家教严谨,对子女的教育之法,皆可以为后世所效仿啊!”
  窦融道:“更难得的是高密侯所有花销开支皆来自采邑税收,从不营理其他行业与民争利!”
  邓禹笑道:“文渊兄昔日转游陇汉时,营理田牧,有牛、马、羊数千头,谷数万斛,尚且感叹‘凡经商最有价值之处,在于能施赈济民,否则不就成了守财奴了吗!’于是尽散家产给兄弟故旧;后来博拼疆场,所得陛下赏赐之财物,尽都颁发给麾下将士,还道‘士生一世,取够自己的衣食就行了;能乘着破车,驾着老马,做个郡里官吏,守住祖先的坟墓,在乡里能被称为善人,这样也就可以了。若再追求更多,那就是自找苦吃了。’此言貌似朴实,实则至明至理之极!”
  窦融也道:“文渊那句‘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也颇励天下男儿之志啊!”
  邓禹道:“邓某之志是四海之内,学校如林,生员满座,济济畅谈,蹈德咏仁!不知文渊兄胸中所蕴何志?”
  马援道:“天下百姓安平乐业,衣暖食足,戒掉恶习,除去嗜欲,心生廉正,优游自得,气韵优美!人人都含和而吐气,颂曰‘盛哉乎斯世!’则马援之志遂成矣!”
  邓禹拱手道:“此方为赫赫圣汉,巍巍唐基之盛象!足下抱负,邓禹现在总算知道了,有志者事竟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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