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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羽书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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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寥寒星,朝露沾野。京师洛阳东方的官道上,一条蜿蜒曲折的火龙正在辗转伸展,照夜前行。
  这是一支由无数手执着焰苗腾跃的火炬的武士们簇拥着众多车舆的汉家仪仗队,骑兵护住首尾,步军警卫中央,一个个精神抖擞、盔明甲亮、威武雄壮!
  光武坐在正中,也是唯一的一驾黄色冠盖车舆内,正在闭目沉思。
  当年,历经大汉开国后高祖刘邦等数世帝王的韬光养晦和府帑积累,汉武帝得以“钩深图远,分遣骠骑,出击匈奴,席卷漠北,割裂王庭,叩勒祁连,横分单于,屠裂百蛮,拓地万里,威震八荒,”一举建立起大汉帝国对周边戎狄的军事优势与强势威慑。
  可惜,王莽作逆,汉祚中缺,海内崩析,巍巍华夏犹如绸帛一样顷刻被撕裂成碎片,这些优势与威慑转瞬之间就荡然无存,形势登时逆转。
  北方境况尤为严峻!臣服已久的匈奴忽见强壮的大汉自己轰然倒下,狼子野心顿时复生,集结重兵突袭渔阳、上谷等北部诸郡,同时连兵羌部、鲜卑和乌桓部落分别从西、北、西北、东北等方向戮力反朴,四境齐扰,并入为害!
  此外,匈奴还采用分化策略,入寇五原、朔方、云中、定襄、雁门等郡,联合当地土豪,扶植假冒汉武帝后裔的卢芳为帝,建宫廷,设官署、任官吏,与洛阳的光武阙廷分庭抗礼,蛊惑民心,侵苦北边。
  自中兴以来,光武阙廷始终忙于聚力用事境内,安定各处叛乱,无暇顾及沙塞之外,不得不忍愧思难,采用绥御之道,或者修文和好,或者屈就称臣,或者进献财物以购和平,匈奴单于更加骄踞益横,暴掠滋深!
  就在光武焚心焦虑之际,历史忽现了戏剧化的一幕。定都高柳的假汉帝卢芳,与其麾下大将闵堪突然请求归附阙廷,并想亲来洛阳觐见!
  这无疑是上天赐给大汉以喘息之机的意外之礼,光武当即封他为代王,赏赐绸缎两万匹,允其次年入朝,以期望拔除这个匈奴插在阙廷背上多年的芒刺!
  近日,又有光武之婿、黄门侍郎梁松与怀令赵熹,恪守勤政、察枉理讼,不仅审清了怀县度田一案朴素离迷的来龙去脉,还顺藤摸瓜挖出了以大司徒欧阳歙为首的暗中阻挠国家度田大计的贪腐部党,终于刨除掉这些年一直推行不力的病根,涉案官吏就此被施以严刑峻法,以儆效尤。
  浇除了心中的这些陈年块垒,光武顿觉轻松许多。他不饮酒,不纵声色,不爱玉器珍品。外国进贡的千里宝马,被他赐予驾驭车乘的皇家仪仗队;异域呈献的削铁如泥的千金宝剑,被他赏给战功显赫的壮士!而这次,索性就破一次例,出城狩猎,籍以小小庆贺,或者说,放松!
  “启奏陛下,车队已回到了京师上东门!”车帘外小黄门清亮的禀告声打断了光武的思绪。
  “朕已知晓,即刻进城!”
  “可是,把守此城的门侯拒开城门!”
  “竟有这等事?你速去告诉他,这是朕的诏令,他通过城下门隙就能看清朕的车舆!”
  片刻之后,小黄门回奏,“启禀陛下,那门侯还是拒不开门,声称‘灯火暗弱,看不清陛下!’”
  “放肆!这门侯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
  “此人自称名叫郅恽!”
  “哦!原来是他,如何竟会在此?好吧,车舆改走东中门,明日让他上朝入见,朕有话当面问他!”
  次日,宣德殿。
  “郅恽,朕数次征召你入阙廷为国效力,你均不应!如今自己却悄然进入京师为朕看守上东门,这是为何?”光武问道。
  “陛下秉德以惠下,故臣可得不来。今欲执法以检下,故臣不敢不至!”郅恽不卑不亢,昂然答道!
  “既然如此,朕且问你,昨日掖庭车驾夜归,为何拒不开门?”
  “以前周文王不敢以游猎为乐,担心的是百姓的忧乐。而陛下远猎山林,夜以继昼,请问,这是欲把社稷宗庙的安危置于何地呢?”郅恽目光直视光武,毫无惧色!
  “海内尚未安定,外虏环伺,边塞震扰,战斗之役至今未息,朕不敢放下弓马,朝夕恪勤之余,出郊狩猎,借以舒展筋骨,难道不可以吗?这总比纵情声色犬马要好的多吧?朕实在不解,这又如何是置社稷宗庙安危于不顾呢?郅卿言大了吧?”
  “暴虎冯河,未至之戒!是臣此刻最为忧虑的!”
  光武登时默然,凝视郅恽良久,忽高声道:“不错,空手搏虎,赤足渡河,冒险难成!这个告诫,提醒的好,言简意赅!赐郅卿布帛百匹,贬东中门侯为参封县尉!”
  大司马吴汉上前奏道:“阙廷曾经设悬重赏缉捕卢芳!匈奴单于栾提舆声称闻听此讯后,方才遣送卢芳回归阙廷,前些日子还派使者来京师索取赏金!”
  光武眉头一皱,道:“那卢芳本人不是早已声明,此番回归乃是他自己主动要求,坚决否认是受匈奴所遣吗?况且,阙廷不是据此也已经明确回复过匈奴来使了么?”
  吴汉道:“是啊!但栾提舆单于被阙廷拒绝,既未得到悬赏之财帛,又耻于说出自己的计谋,还白白把卢芳送回了塞内,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故此恼羞成怒,派遣匈奴大军强攻我大汉北境,现已侵袭到上谷和中山,上党、扶风、天水也出现匈奴战骑的身影!”
  光武惊道:“扶风乃京师西门,汉家园陵皆在三辅,若遭侵扰,朕日夜难安啊!吴卿,火速增强该地驻防兵力,并把其他受袭边郡的百姓全部迁徙到塞内适宜之所安居!”
  大司空窦融见吴汉领命退下,遂上前奏道:“在怀县变乱中,贼首李广侥幸逃脱后,近日又聚会徒党,自称‘南岳大师,’攻没晥城,杀害晥侯刘闵;此外,其师弟单臣、传镇等悍匪也聚众响应,自称‘将军’,攻陷原武!”
  吴汉闻听,再次奏道:“谒者张宗,弓马娴熟,且曾随臣征战多年。臣已派其领军奔赴皖城,剿灭李广;至于单臣、传镇,太中大夫臧宫亦勒军前去征讨!”
  光武点点头,道:“这张宗昔日在高密侯邓禹麾下,素以兼备谋略和骁勇著称,曾率数千汉兵大破赤眉十万之众,后又与征西大将军冯异横扫关内各路顽敌!那臧宫素能独当一面,乃是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自不必说。很好,此二人出征,朕心安矣!”
  太仆朱浮奏道:“度田一案,大司徒欧阳歙,河南尹张伋、汝南太守繇延以及其他州郡二千石以上要员等十余人涉嫌丈量垦田舞弊,皆已捕送廷尉。由于其根系繁茂,势力庞大,多个郡县、封国变乱随之蜂起。当下以青州、徐州、幽州、冀州尤为严重!还有,岭南又传来消息,交趾郡太守苏定在当地强制推行汉法,遭到蛮夷部族强烈抵触,也出现民变迹象!”
  光武神情复转凝重,道:“真是多事之秋啊!命令当地州郡火速督军进剿,以防蔓延成燎原之势!”
  朱浮复道:“前司徒欧阳歙往昔担任汝南太守时,乘度田之机,贪污钱财高达千余万钱。他被下入诏狱后,其门生、弟子一千余人跪在宫门外,请求陛下宽恩留情。其中一些人剃掉毛发和头发,自处髠刑和剔刑;平原人礼震,年纪只有十七岁,甚至要求替代欧阳歙一死!”
  光武长眉一扬,道:“这欧阳歙出自十代博士之家,教授《尚书》数十年,岂不知《诗》早已有云‘捷捷幡幡,谋欲谮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花言巧语,精心编谎,愚弄世人,终现原形!”
  满朝文武尽皆肃然!
  光武一掌拍在龙书案上,厉色叱道:“真是欲壑难填,积富无崖!身居大司徒,职典枢机,理应专心朝廷,割除私欲,周密畏慎,补公家之阙,不累清白之素,方为善美之士。不想反倒俗吏苟合,阿意面从,进无謇謇之志,又无退思之念。他这些门生、弟子可曾望见,多少百姓被盘剥得无路可走,遮道嚎啕,却上诉无门?此门早已被其师欧阳歙之流牢牢堵塞!他们目中只有其师伏法,多少贫苦农夫悬梁自尽,多少孤儿寡妇伏尸哀嚎,他们却又为何视而不见?”
  在场很少有人见到光武如此疾言遽色。他笃信定海内者无私仇,素来宽宏大度,克已复礼,以奉终始,即使其兄刘縯被更始帝刘玄密谋加害后,旁人对他当面哀悼时,他也只是一带而过,不为兄长服丧或显示悲戚,饮食言笑如平常,以顾全反抗王莽之大局;而他私下独居时,却总是不沾酒肉,枕席常有涕泣处。中兴后,对于昔日陷害刘縯的主谋如更始之子和一向与自己为敌的更始重臣朱鲔等人,也都不计前嫌,依旧给予王侯待遇。如今,阙廷官吏的贪污腐败却能令他如此凭怒雷震,足显心中何等憎恶!
  半晌,看到光武怒火渐息,负责藩属事务的大鸿胪戴涉奏道:“前番西域莎车国派使节来京师进贡,并请求恢复西域总督。陛下已经恩准,同时把西域总督印信颁发给其国王贤,还恩予车辆、黄金、绸缎等赏赐。今有敦煌太守裴遵上书声称,西域境内多国林立,倘若将总督之职授予其中一国,则势必令他国失望,恐难免滋生动荡!”
  “戴卿认为此事当如何处理为妥?”
  “臣以为敦煌位于大汉西部边塞河西五郡的最西端,与西域直接毗邻。裴遵在此任职多年,熟知当地风情,其言有理,应予采纳!”
  “那就火速追回总督印信,改授‘大将军印信’!”
  “遵旨!”戴涉退下。
  朱浮又奏道:“自欧阳歙下进诏狱,司徒至今缺职,未议接任之人。阙廷政务处理深为不便,诸多政令难以实施。请陛下尽快考合众议,指任合适人选入替!”
  此时,光武归于平静,闻言沉吟不语。良久后,站起身,负手在龙书案后缓步踱了几个来回,嘴角数次微张,似想脱口道出心中人选,不知何故,每次却又总是欲言又止。
  朱浮神情肃穆,目光片刻不离光武左右,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他知道任何一次心跳声、呼吸声都有可能遮住光武道出的每一个字。但他无法停住心跳,只能屏住呼吸。
  光武终于停了下来,回到座上,却忽然问道:“朕已令陇西太守马援新任虎贲中郎将,他何时回京?”
  窦融慌忙回道:“他奉诏进京,日夜兼程,三日内应可到任!”
  光武伸手理了一下案上的奏章,道:“令郅恽到东宫授皇太子《韩诗》,侍讲殿中!”,接着目光扫了一遍眼前重臣,缓缓道:“至于大司徒的人选,容朕再加思忖,诏书明日即下!”
  太仆府。
  “戴涉?”黄门侍郎梁松失声道,“太仆何以见得陛下会选中此人?”
  “你对他可曾有所了解?”朱浮问道。
  “对此人所知不多,只是听说他任冀州太守时,曾剿灭高都盗寇,开通道路,自此一境平安!故被陛下召回朝中委为大鸿胪!”
  “剿灭盗寇?”朱浮冷笑道,“此事实是鲍永之子鲍昱所为!当初戴涉听闻鲍昱有智略,就拜请当为高都长,方得以讨平群贼,诛杀其盗首!”
  “太仆既知此事端倪,陛下遭烈风不迷,遇汛雨不惑,焉能不晓?”
  “陛下必定知晓,而且看中他的,就是这一点,知人善用,以扬其长!还有就是,此人做事谨慎妥善,执行陛下决策必然坚决彻底!而那欧阳歙,门徒遍及天下,其势磅礴。凡是阙廷决策,对他有利的,执行无误;无利的,则阴奉阳违,虚与委蛇,以至于阙廷朝议的诸多奇谋佳策,不是实施起来寸步难行,就是被推诿废弛,度田之事就可见一斑!”
  梁松点点头,道:“原以为大司徒之职,上则台阶,下象山岳,股肱元首,鼎足居职,位莫重焉!非沉重渊懿、道德博备之士,不能担任!太仆躬浮云之志,兼浩然之气,本为海内归怀!不想,这欧阳歙身居极位,竟辜负圣托,据权谋私,逼得陛下不得不转变用人之策!”
  朱浮连连摆手,道:“朱某只求得以尽心尽职,鞠躬尽瘁,并不在乎身居何位!这即将回京上任虎贲中郎将的马援马文渊,你可熟识?”
  “十分熟识!他与大司空窦融、徐令班彪、家父梁统乃是至交,为人慷慨,素有大志。前汉时担任过郡督邮,曾押送重囚犯至司命府,因同情该犯竟于半途之中将其释放,自己不惜亡命北地,以牧马为生。后转游陇、汉之间,由此结识窦司空与家父等人,接着又被他好友、在天水拥兵自重的隗嚣极力邀聘,委以重任,为其效力!”
  “原来如此!久闻此人文武兼备,骁勇善战!”
  “不仅如此,还颇具远见卓识。早在天水隗嚣处时,就已精准预判当时兵强马壮的在蜀中称帝的公孙述的败局,并断言当时割州据土的诸路豪杰中,唯有陛下才为真命之王!”
  “看来,此人确是才高于世。难怪以前任太中大夫来歙如此才华,在亲自看到陇西凶险纷乱的局面后,都自叹弗能,转向陛下力荐马援,甚至大胆直言能平定当地羌戎之乱者,非此人莫属!如今,马援在陇西太守任上视事已有六年,境内果然清静!不知陛下诏其回京,将有何等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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