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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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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号承平的大宣王朝这几年来一点都不太平。
  尤其以承平六年最为突出,天子不作为,贪官污吏鱼肉百姓,数十支高喊各种乱七八糟口号的农民军高举反旗,全国三分之一疆土烽火四起,这还不算,最可怕的还是原为国之柱石的十大节度使已经有四人人公然割据自立,相互讨伐,朝廷公信沦为废纸,一纸诏令连郡太守的公印都不如,传承百年的大宣王朝正统正面临着从所未有的挑战,而这一切,对于远在边境的芸芸众生而言,终归是太远。
  承平六年,秋。
  北方边陲军镇——黑铁城。
  此刻黑云压城,一眼望去人头攒动十分之热闹,耳边传来的尽是声嘶马鸣和猖狂怪笑的声音。
  作为守城的将领,任平生此刻掌心已经被汗水给浸透,四周望去,一张张面孔,都透露着恐慌和绝望,而最无奈的他刚好是这数百守卒的主心骨,一个上任不过三日的倒霉校尉。
  “是胡人骑兵。”任平生的麾下旅帅赵孟扶墙惊呼道。
  “足有近万人”
  城上众多守城将士顿时心中一颤,却不知谁惊声道:“什么?万人?这么多?”
  站在人群前方的任平生紧抿双唇,黝黑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城外平原上集结的胡人骑兵,尽量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到正常频率。
  “怎么办?”
  任平生身旁,脸色蜡黄的李二狗低声道。
  任平生神色变换,沉默不语。
  黑铁城是座高不过数米的小城,也谈不上什么坚城。更算不上什么要塞,城中守军满打满算也就数百人,而眼下来犯的胡人骑兵可是浩浩荡荡最少大几千骑。
  “要不要撤?”
  同样脸色难看的陈黑子犹豫了片刻,建议道。
  李二狗与陈黑子这两人跟其它兵卒不同,都是任平生伴当出身,三人年纪相当,情同手足,有些话别人不能说,或者不敢说,也只有他们适合说。
  ”那狗日的镇将肯定是提前收到风声了跑路了”李二狗恨声道。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得早做决断啊。”
  陈黑子摇了摇头,望着沉默不语的任平生,沉声道:“就这点人,怕是守不住。”
  以数百人对阵数千兵马,即便己方有城墙之利,但是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
  “守不住也得守。”
  一直沉默的任平生终于开口:“黑铁城是漠北的门户,一旦失守,整个中原就彻底暴露在胡骑的马蹄下,届时将无你我容身之处。”
  ”更何况...”
  任平生平淡无奇的脸上浮现起一丝意味深长:“如果碰上点危机就逃,那咱们何苦来边境呢...”
  李二狗与陈黑子二人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决绝。
  任平生神色自若,他了解李二狗和陈黑子,有些事点到即止即可,他们也能懂也明白他心中所想,因为大家有着共同的目标。
  “那么现在,我们先想想怎么守住这座城”
  任平生擦拭掉手心的湿润,再次看了眼城外,沉思了一会儿,心中有所决断。
  “走”
  任平生大步向城楼上守军聚集的地方走去,身旁李二狗陈黑子等亲信纷纷跟上。
  城上的守卒约莫八百人左右,其中大部分为新卒,老卒并不多,连三成都不到,战斗力可想而知。
  任平生站到人群的前方,眼睛扫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孔,有怯懦也有冷漠更有说不出的迷茫。
  他们都是最底层的将卒,很多人甚至连任平生这个刚上任三天的年轻校尉都没见过,他们更多的是子承父业,在军镇混口饭吃的军户后代而已。
  任平生摘下头盔,旁边的李二狗顺势接走。
  “大家安静一下”
  陈黑子大喝了几声,原本城头议论声渐熄,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任平生和李二狗陈黑子等人身上。
  “大人有话请直说。”
  旅帅赵孟算是这群兵卒的主心骨,如若不是任平生的空降,已经空缺了半年之久的校尉之职本该由他填补,让他对任平生这个新上司有多服从,倒也不至于,眼下胡人骑兵进犯黑铁城,情况危急,他也有些慌了神,如今他倒是希望这个年轻的校尉能够拿出一个章程来。
  ”如大家所见”
  任平生眸子再一次扫过眼前众人:“城下此时聚集着数千的胡人骑兵,随时将会攻城,而我们只有寥寥不到千人。”
  “我知道你们害怕了。”
  任平生尽量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黑铁城是座小城,而敌人是我们的十倍之多,这仗怎么打?相信你们也想问我。”
  人群一阵沉默,他的话就像是油锅里扔了一块沾了水的布,瞬间有那精神紧张的兵卒大喊道:“是啊,我们才几百人,对方又是凶狠的胡人,怎么办?”
  “我们才几百人而已,以一敌十,这个城我们怎么守?”人群中又有另外一道声音跟着大喊道。
  更多的人也跟着开始有些绷不住了:“我不想死,撤吧,我们撤吧。”
  “我要回家,我想爹娘了...”
  数百个新兵顿时陷入了恐慌的情绪中,除了少数见过血的老卒尚且能保持冷静,其它多数新兵都开始呼喊着要撤走。
  “撤?”
  任平生猛然抽出腰间别着的佩刀,劈在城楼一块坚石上,怒吼:“我看谁敢当逃兵?!”
  “放弃守城,到时候不止我们都得死,城里的百姓也没有几个能活。”
  刀刃砍在城垛上,激起一道亮光,城楼上的众人都心中一震,怔怔地望着持刀怒啸的年轻校尉,沉默不语。
  任平生所言,不是没有人懂,只是在生死这件大事上,终归不是所有人都能置之度外,所谓好死不如赖活,而抱着侥幸心理的人也不见得会少。
  “那怎么办?唔唔唔,我想活着,我想我爹娘了。”
  心理素质差点的年轻士卒憋不住心思,恐慌无措地抱着头蹲在墙角下捂面痛哭。
  绝望的情绪一经扩散很容易造成更多的连锁反应,战争年代,士气一消,那基本就万事皆休了,别说杀敌,恐怕连逃命都难。
  任平生眸子冷然,深知这种情绪再下去,恐怕会生变。
  “我们没有退路了”
  看着眼前那一张张稚嫩的面孔,任平生手臂微抬,将刀抽回:“我们一退,黑铁城必破,届时你们的爹娘和兄弟姐妹也将生不如死,无非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那么,已经都到这地步了,我们何不拼一把。”
  任平生的眸子绽放着一缕明亮,像是浓雾中的那道光,散发着一股自信和坚定。
  “守住这座城,也许你们和他们会有很多人死去,但是...”
  任平生顿了顿,语气坚定道:“但是,只要守住这座城,我们终归会有一些人活下来,所以,我希望你们拿起兵器,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为了活下去,也为了能够回家见爹娘。”
  ”再说,我们也不是一定守不住。”
  任平生的神色渐渐冷然,像他手中的那把战刀散发着越发浓郁的森冷气息。
  沉默的人人群渐渐有人眼神明亮起来,任平生的话语调并没有太多的跌但起伏,也不是什么长篇大论,一切的核心,只围绕着活下去,濒临绝望的人很容易为了抓住那根稻草而迸发出更强大的力量,而任平生接下来的话就像是给了这群绝望的人打上一剂强心针。
  “胡骑人数再多又如何,他们是骑兵,不善攻城,这是众所周知。”
  任平生刀指城外:“你们看,他们并没有大型的攻城器具,最多就是一群下了马的骑兵,便是再骁勇善战又如何,我们还有时间也还有机会,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当逃兵算什么男人。”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人群中不少年轻的北地男儿,皆呢喃着任平生喊的这句话,眼神渐渐明亮,似有所触动。
  北地素来贫瘠,论人口和富庶程度自然不如中原地区,但辽阔的北方大地却孕育了他们豪迈广阔的心胸和彪悍的民风,怕死之心人皆有之,而实际上,所有的慌张和恐惧的来源,不过是人之常情。
  归根究底北地儿郎骨子里的血性仍在,而最重要的是正如任平生所说的,他们也确实没有退路了,他们一退,除非能够跑得比马快,不然最终也难逃一个死字。
  “我希望你们跟我一起去战斗”
  任平生的神色渐缓,看着这群年纪最大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新兵们,举起手中的佩刀。
  “活下去,也为了家人。”
  这是任平生刻意在所有人心中建立的一个念想,也算是一种简单基础的信仰模型,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做不了太多,也想不了更多,作为一个有着超前思路的人,他深刻的明白,信仰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如果你们当中有人真的想当个逃兵,那提前放下武器,我放你们走。”
  任平生眸子扫过在场的众人,漠然道:“如果没有,接下来,就听从我的安排。”
  “我虽然没法保证你们所有人都能活,但是我会尽全力让更多的人活着。”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一名年轻将士推开人群,沉沉地望着任平生。
  这是一名老卒,大小打过几次阵仗,虽然年纪不大,到底是见过血的,终归比手底下的愣头青多一点理智。
  “我们见过太多临阵脱逃的上官了,话说得好听的也不少,但是上了战场跑了比谁都快。”
  “你....”性子比较暴烈的李二狗刚要给对方来一个以下犯上的教训,话还没出口却被任平生拦下。
  任平生看了眼李二狗,后者会意,马上闭了嘴。
  “你是赵二吧?我知道你。”
  任平生看了眼肤色黝黑的年轻汉子,轻笑道:“城里赵屠夫的次子,去年摘了几个胡人游骑的首级升的队正。”
  赵二闻言脸色未变:“那又如何?”
  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校尉新上任不过三天,这点他是知道的。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任平生嘴唇微抿,沉声道:“你们不需要相信我,只要为自己和家人而战,去相信你们自己手中的刀枪。”
  “我不是你们的心中的神佛,无法给你们保证什么,之所以留下来,也只是因为我是华夏一份子”
  “如今胡人侵略疆土,作为一个军人,我有我的职责”
  “所以,我希望你们明白,今天我们有同一个目标”
  “你们是我手下的兵,军人以服从天职为己任,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怕死的可以卸下兵器然后下城去...”
  任平生神色平淡:“我不会追究你们的胆小懦弱,毕竟活下去才能做更多的事,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考虑,一刻钟后,还站在城楼上将士,才是我任某人的袍泽,我的兄弟,我将与你们同生共死。”
  “所以,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老黑,一刻钟后,收缴多余的兵器。”
  陈黑子闻言高声应道:“喏。”
  一刻钟的时间很短,这时候却很长,城楼上死一般的寂静,数百人各自神色变换,有犹豫有毅然,各不相同。
  却在这时众人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先是微不可闻,顷刻间开始轰鸣作响。
  “胡人攻城了”
  任平生的反应很快,随之发出一声厉啸,胡骑的进攻比他预计的还要早,眼下也已经容不下这些将卒多想。
  “怕死者,立马撤离城楼。”
  “余者与我一起杀胡守城。”
  任平生往前大踏几步,手扶墙垛,俯视着已经逼近城池的胡骑,冷声道。
  城下烟尘滚滚,胡人驱马卷起的漫天烟尘遮天蔽日,滔天的杀机也随之袭来,战争一促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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