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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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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武愿寺吗?”
  家贺点了点头。
  “前面就到了。”
  家贺跟随着源宗一路长途跋涉,在去往狼将军的城的路上,路过了武愿寺。源宗告诉家贺,武愿寺的主持方丈是一个法号为净真的得道高僧。净真和尚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他与狼将军关系非常亲密,净真一直把狼将军当作自己的俗家弟子来看待。也有传言说,狼将军虽然在战争中冷酷残忍,但是在刀刃入鞘之时,他也是一位有血有肉的男人。所以,狼将军觉得,过多的杀戮会让他迷失自己,灵魂会变得污浊不堪。于是,狼将军偶尔便会前往武愿寺拜访净真和尚,在净真的引导下,在寺庙中静静冥想,放空心灵。
  如此这般,一晃二十余载,狼将军便已经和净真结成心腹之交,互相之间可以说是无话不谈。从一开始的有关佛法的讨论,直到后来连军中之事都会侃侃而谈。所以,源宗告诉家贺,狼将军最信任的人,莫过于净真了。
  家贺听得迷迷糊糊,他不太明白这些,什么心灵啊,平静啊,杀戮啊等等。在十八岁的家贺眼里,这一切都太玄乎了,家贺思来想去的所有追求,就只有那个女孩,就只有她,那个姐姐,如此而已。与其了解什么和尚,不如让他快点见到她。所以家贺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嗯嗯地答着。
  “青莲花的秘密,就是净真告诉狼将军的。”
  家贺一下提起了精神。青莲花到底是什么?家贺不知道。但是家贺心里很清楚一点,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此时已经卧病在床,而且她的病只有青莲花才能治。也就是说,心中之花想要绽放,就得得到青莲花。
  “净真和尚除了研究佛法以外,平时还会行医。他经常给山下的农民们看病,且不要任何报酬。可能这就是净真和尚的心胸吧!我曾亲耳听过净真说的一句话,普渡众生,便是要帮助你眼前的每一个生灵脱离苦海。”
  家贺若有所思,他看着路边的一朵野花,甚至感觉到连它也有灵魂。
  如果是这样的话,净真和尚确实是一个让人崇拜的人。家贺渐渐明白了,为什么那个传说中的狼将军都心甘情愿地做他的俗家弟子。
  “正是因为净真的医术高明,精通草药,才让狼将军的义女有了活着的希望。净真给那个小姑娘诊断过,随后便告诉了狼将军,只有青莲花能解此病。于是,狼将军就一直在找这种花。为了这花,狼将军可是付出了很多啊!你应该知道,我们一直在与帝国官军打仗,所以说……”
  源宗不再说下去了,他似乎是感觉到说的有点多了,便摇了摇头掩盖了过去。
  家贺也没多问,他低着头。
  两个人就这么往山上走着,天已经完全黑了,终于,家贺抬头看见了武愿寺的大门。
  “天色晚了,我们在武愿寺暂住一宿,明天再继续走。”源宗对家贺说。
  武愿寺的门脸可真够大的,高墙刷着红漆,上面开了个拱门,大理石制成。石门两侧是巨大的石像,一个是伽蓝神将,一个是韦陀菩萨。两像威风凛凛,低头俯视着家贺,家贺不禁脊背发凉,打了个冷战。
  进了武愿寺大门,是一条宽阔的长道,道两边每隔一段便架着一个火把,望不到头的路却是灯火通明的。路上有几个僧兵手里握着刀和长枪在巡逻,他们慢慢走着。
  一个小孩从里面跑了过来,跑到家贺和源宗面前停下。源宗低头跟那小孩嘱咐了几句,那小孩便跑回去了。家贺望着眼前的一切,源宗示意他不要随意走动,在此地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那小孩又噔噔地跑回来了,喘着粗气跟源宗和家贺说:“请随我来。”
  小孩把两个人带到一个房子里,拐来拐去进了一个房间。房间还挺宽敞,不过里面没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有两张床和一个小桌子。小孩领二人进去,告诉他们,净真师傅在诵经,不能被打扰,所以就给二人安排房间留宿,会见净真师傅就免了。
  说完,小孩退出去了,带上了房门。
  家贺坐在床上,看着源宗。源宗解着衣服,正准备就寝。衣服脱落,家贺瞪眼看着源宗裸露的后背上,赫然一条令人生惧的刀疤。而源宗的胸膛上,也是密密麻麻的伤疤。肚子上还有一条新留下的,正是第一次与家贺相见时,被家贺的强盗同族给捅伤的。
  “你这些伤疤,是怎么回事?”
  “伤疤自然是战斗留下的。你看我正面的伤疤,虽然多,但是没有一条是很长的,没有一处伤口是致命的。但是这个……”
  说着,源宗转过身去,露出后背那条长疤。
  “看到了吗?这条疤为什么最长?因为他在背后。懂了吗?”
  家贺摇了摇头。
  “背后的伤疤最致命,是因为它是逃跑时留下的。一旦人丧失了斗志,在战场上,他离死亡就不远了。我从来没有过任何畏惧,除了这一次。”
  源宗背后的伤疤是从肩膀一直扯到后腰的,后长出来的新肉明显和他的后背不是一个颜色,显得很突兀。
  “这道疤……是狼将军留下的。”
  家贺吃了一惊。
  “其实,我曾经是帝国的一名普通士兵。那时候帝国一直在和林将军打仗,林将军手下有三位大将。虎将军,豹将军和狼将军。而那场战斗,正是我所在的部队,与狼将军的部队之间发生的。”
  那一次,作为一名帝国军队的普通士兵来说,源宗真的立下了赫赫战功。他拼了命的地厮杀,竟然杀掉了狼将军的十多个战士。成千上万人的战场里,说来也巧,狼将军就注意到了这个帝国士兵。一个普普通通的兵,竟然能够这么骁勇善战,狼将军便想亲自会会他。于是,战马从人群之间冲了过来。眨眼间,狼将军的马已经停在了源宗面前,他手里的刀横在源宗眼皮底下,刀尖已经点在了源宗的脖子上。
  勇猛的源宗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离自己这么近。那一刻,源宗的腿软了,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让源宗根本无法承受。
  跑吧,不然死路一条。
  源宗转了过去,连滚带爬地逃跑。可是狼将军一挺马,追上了源宗,一刀就砍在了源宗的后背上。
  他倒了,倒在了血泊里。狼将军俯视着他,冷笑一声,正要策马继续厮杀,源宗却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这一下让狼将军动了恻隐之心,他想着这个士兵刚才的勇猛表现,不禁产生了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收下他做自己的手下。
  于是,在残忍无情的战场上,狼将军救下了那个差点死在自己刀下的魂,然后又让他做了自己手下的突袭队长。
  源宗已经彻底被狼将军的为人和气势所征服了,所谓勇士见勇士,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感情。
  再后来,源宗就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狼将军征战,誓死保卫狼将军的荣耀,也一直捍卫着自己的尊严。源宗常说,是狼将军教给了他很多道理,这些道理,是一名帝国士兵一辈子也无法悟透的。
  源宗坐在床上,陈述着自己的故事。家贺则站在窗前,向着月亮望去。他突然明白,有的人生命之中出现的羁绊,是躲不掉的,也是最珍贵的东西,应当铭记一生。于是,他想起了逝去的母亲,想起了奶奶。这让他心情复杂,原来,人一旦开始漂泊,便会想念亲人。
  家贺看着窗外,问了一句:“那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为什么战争就总是没法停下呢?”
  源宗没再说话,空气寂静了下来。
  家贺回头看的时候,源宗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家贺轻叹一口气,继续转回来身,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景色。
  月亮在天上挂着,天上偶尔飞过几只鸟,只有那群鸟路过月亮下面时,家贺才能真真地看到它们。夜晚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可是家贺却默默站在窗前,毫无睡意。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感到思念,感到无助,感到迷茫。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将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毕竟,这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所以他们做的最多的,就是做好眼前的事。
  找到青莲花,就算是拼上性命。不为别的,只是为了那个女孩。
  家贺正在沉思着,窗下却经过了两个和尚,和尚的对话让家贺吓了一跳。
  “快点,开会迟到了,师傅就要责怪了!”
  “什么事啊,这么晚把大伙叫过去?”
  “青莲花!师傅找到了!咱们要长生不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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