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孙伯符

　　站在楼顶上的孙伯符目视着远方，如巨山般高大的海浪远在几公里之外就清晰可见。海浪喧嚣的声音却是最早攻破人群的心理防线，一阵阵的毁灭万物的巨响，叠加在一起，早已让幸存者们失去抵抗和求生的信心。
　　这巨大的海浪所到之处皆为瓦砾，随着楼宇倒塌带起一阵阵浓厚的灰尘和暗红色雾气，吞噬者着所有物体和生灵。
　　“那是什么？！”仅仅一手臂之隔的女人发出惊恐，声音异常尖锐。
　　没有人回答她，大家都蹲伏在地上，紧紧抓住身边一切可以抓的东西，更没有时间也没有勇气看向丧钟的倒计时。若你站在海浪上或者天上往下看这群人，就知道无论他们抓的是什么，就连这栋城市里最高的楼本身在海浪面前都显得渺小和脆弱。
　　“那海浪里面包着什么东西！都是人！是人！”女人再次惊恐的叫喊着，并且歇斯底里的持续尖叫着。
　　虽然巨浪在几公里之外，但是前进的速度非常迅速且体积实在是过于庞大，很快众人就发现那个女人所指的是什么。高耸入云的海浪里包裹着一具具早已泡胀腐烂的尸体。
　　这些灰白色的尸体被海浪驱动着砸向任何堵在前进道路的物体上，数量庞大的尸体被不断的砸向坚固的楼层直至楼层破裂倒塌，而被砸的稀烂尸体激起一阵阵暗红色的血雾，这场景就好像砸瘫大楼的并不是海浪本身，而是它裹挟着的一具具人尸。
　　正当大家已经深陷巨浪带来的惊恐而哭天喊地的时候，巨浪已经到达了跟前。然而对孙来说这一切就像瞬间卡主一般静止不动了。
　　他惊恐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一个被巨浪推至最前端灰白色的尸体，这具尸体不像其他泡烂膨胀的尸体，仅仅只是皮肤变成了灰白色，显着褶皱和干瘪。这具尸体却是怒目圆睁，嘶哑咧嘴。不过即使再扭曲孙依然从心里记得这个人，这个年近六旬的男人。
　　男尸张开残破的双手伸向正在漫步走向楼顶最外延的孙伯符，而此刻的孙伯符却无法控制住泪水，毫不迟疑的伸开双手妄图去拥抱这个被海浪包裹着的恐怖男尸。刹那间，海浪以亿吨计的力量砸向了楼顶，砸向了这个向自己慢步靠近的男人，海浪包裹着的尸体们撕扯着躲避在楼顶上瑟瑟发抖的人群。
　　悲凉的哭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连喉咙都未冲破便被巨浪压在了身下，即便近在咫尺也听不见这群渺小的人类最后的声音。
　　窒息带来的恐慌和死亡的感觉瞬时以极快的速度侵袭了孙伯符的大脑，就在他即将逝去理智的时候他就像初来人世一般歇斯底里的哭喊大叫着：爸！！！！！！
　　昏迷之后躺窝在地板上的男人刹那间睁开满是泪痕的双眼，整个人以侧卧的姿势倒在海水里。缓慢起伏的海水淹没住了身体的一半，几乎将鼻子和嘴巴全部淹没住了。
　　不过几秒他虚弱且费力的爬了起来依靠在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氧气的同时也在大口大口的吐着吸入喉管的海水，此刻他贪婪的就像妄图吸干净周遭所有的氧气一般，但伴随每一口大力的呼吸肺部都会产生疼痛。但即便是疼痛也无法阻挡他对空气的渴望。
　　过了很长时间，孙从地上爬到离地不高的桌面，就这一小段距离让他觉得和以前爬山拜佛一样痛苦。又喘了一段时间之后，孙费力的躺窝在桌子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也在消耗着他的体力。阴冷的环境加上湿润的衣服更容易成为致命的组合。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而旁边原本飘散着鱼香的鱼汤的锅子早已被打翻在地，燃烧的火堆也早已熄灭。
　　火堆再一次点燃起来，架在铁质文件柜上熊熊的火焰灼烤周围的空气和孙伯符的寒冷发抖的身躯。久违的温暖在今天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即便是在乌云密布、昏暗湿冷的糟糕天气。
　　淹没办公室的海水依然没有退去，海浪熙熙攘攘的敲打着四周的家具，海平面却也没有再升高。海水继续泛起一阵阵浪花和轻微的拍打的声音，就像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虚弱和寒冷的孙伯符将身边所有干燥的纸张一股脑的扔进了火焰之中，连后勤桌子里成捆成捆的铅笔都毫不顾忌的扔进了火堆之中用作燃料，铅笔在火焰之中劈啪作响。火焰不断燃烧着，火光映射在他的脸上，整个房间里。
　　昏暗的办公室宣告着太阳已经下山，孙伯符沉默了很久，他觉得如果刚才没醒来会是如何？那些漂浮海里的躯体的主人是否也经历了刚刚的惶恐。火光不但有着温暖的颜色，也有着让寒冷之人幸福的温度，然而此刻再幸福的温暖也不能让坐在火堆前的男人拜托摆脱这扼人的孤寂。
　　稍显回复体力之后他将办公室里的几盆发财树的树干也劈了下来用作燃烧的燃料。就这样带着前一天的中毒现象和噩梦带来的惊恐还有寒冷，总之各种各样的负面因素昏昏沉沉的睡了几天才渐渐缓过神来。
　　在烧完最后一根木块的时候，整层办公室里就在也没有可燃烧的东西了。食物也不断的在消耗着，仓储里几十个净水桶里的净水也所剩无几了。仅靠蒸馏方法获取的水分有点得不偿失，对燃烧材料的损耗实在是太大了，然而靠太阳蒸发海水而得来的净水一天也仅仅只够一小杯的量。
　　终于无论从食物、水源还是各种理由孙都不得不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逃离这里，或者等待救援。不过显然后者显得有点滑稽可笑了。
　　整栋楼里理论上可以烧的东西几乎都被烧烧干干净净，名牌的皮包、皮甲、书册、打印纸、灾难前看的比命都重要的各类签约合同发票甚至是纸币、办公室种植的植物、留在办公室内的各种穿不上也没法穿的衣服只要感觉上燃烧时间不会有毒害气体产生的东西都烧的干干净净了。对了，还有隔壁办公室那些美丽姑娘们的照片，孙伯符也一一和她们进行了吻别，在吻别的时候甚至还叨念着对她们办公室抽屉里摆放着各种零食的感谢之情。
　　最后办公桌里的木制抽屉也被劈成了柴送进了火堆里。此刻，孙伯符手里拿着的一本，也是唯一没有被烧掉的就是教他在灾难后怎么获得海水的一本救命手册《荒野求生》仔细研究着如何制造一艘可以漂浮在海面上的船只，他开始由衷的感谢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