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出关

　　午时未到，玉矶子和沈奚出现在坊市西街上。沿着西街一直向前走，有一幢三层阁楼。阁楼门前有两座石狮子，石狮子旁边站了四名高冠麻衣修士。
　　四象山坊市有两道门户，东门是正门，供修士们进出，西门是通往死亡沼泽的秘道。
　　玉矶子冲守门修士拱了拱手，那四名修士低眉垂目，全当没看到他们一样。两人拾阶而上，推开一扇半开半合的红油漆大门，门内是一间宽阔的大厅。
　　大厅方圆百丈，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置着笔墨纸砚，桌后端坐着一位四方大脸的中年修士。跟枯骨门其他修士不同，此人慈眉善目，一团和气。
　　玉矶子和沈奚一前一后向八仙桌走去，在行进过程中，玉矶子眼角余光向四周扫去，大厅内散乱的坐了十几名修士，其中有三名赫然是筑基期。
　　“道友要去北羌吧？”中年修士站起身来，拱了拱手。
　　“北羌玉矶子，这个是小徒沈奚。”玉矶子向身后指了指，随手把一只蛇皮袋扔到桌上。
　　“贺师兄，你送一下这位道友。”中年修士接过蛇皮袋，神识向里面一扫，点了点头，冲坐在旁边的一位修士说道。
　　贺姓修士不慌不忙站起身来，掉头朝大厅里面走去。玉矶子和沈奚紧随其后。大厅尽头是一条狭窄的甬路，三人走出百余丈后，前面现出一扇高大的石门。
　　贺姓修士冲石门打出几道法诀，石门轰隆隆裂开，里面露出一条黑黢黢的通道。
　　贺姓修士冲玉矶子拱了拱手。玉矶子一拉沈奚的胳膊，飘身进入石门。通道高约两丈，宽约三丈。沈奚双脚刚一落地，便被一股子霉味包裹住了。
　　沈奚和玉矶子刚进入阁楼，方舟子从一间店铺内一步跨出。半刻钟后，陈玉凤急匆匆地出现他面前。
　　“二哥，他们进去了吗？”
　　“刚进去。”
　　“咱们赶快跟进去吧。”
　　“五妹，这次不同以往，你行事务必小心，不论发生什么事，先保住性命再说。”陈玉凤抬腿就要往前走，方舟子一伸手，把她又拦住了。方舟子在修真界混了一辈子，向杀伐果断，但不知因何，此番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自己会陨落在死亡沼泽。
　　“多谢二哥提醒。”陈玉凤说罢，抢步向阁楼奔去。
　　三个时辰后，玉矶子和沈奚来到通道尽头。前面是一道巨大的石门，门前站着两名麻衣高冠修士。玉矶子收住脚步，手腕子一翻，抛出十块玄石。
　　一位身材瘦小的修士将玄石抄在袖中，回头打出数道法诀，石门嘎吱吱裂开，一小片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玉矶子拉住沈奚的手，一步跨出石门。
　　门外是从小山内部开辟出来的一个阔大的空间，高四五十丈，方圆百余丈，二十几名修士散坐在四周，个个低头垂目，鼻观口，口问心，像睡着了一样。
　　玉矶子冲诸人作了个罗圈揖，从容不迫的穿过大厅。
　　眼前浮现出一座巨大的葫芦状山谷，谷中满是粗厉的石头，寸草不生。玉矶子抛出一件锦帕玄器，距离地面十余丈高，载着二人缓缓地向谷中飞去。
　　山谷寂无声息，偶尔有两道神识从玉矶子身上扫过，玉矶子佯装不知。葫芦峪是进出四象山的门户，看似平静，其实守卫森严，据说枯骨门的修士就达千人之多。
　　越往前行，山谷越狭窄，最后变成一条大峡谷。半个时辰后，锦帕飞出了葫芦口，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野草足有一人多高，在风中如波浪般起伏。
　　死亡沼泽是一个形象的比喻。这里是北羌和辅月凡人兵士的主战场，每隔十余年，两国就要发生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兵士的尸体铺满了整个草原。
　　同样死亡沼泽也是修士杀人夺宝的好地方，进出辅月和北羌的修士，每年有不少人陨落于此。而大规模的商队最安全，枯骨门和北羌会派出大队修士护送。
　　若是在四象山没有偶遇高显，玉矶子必定会放出三湟舟，一飞冲天。现在情况出现转机，玉矶子只得按原定计划，操纵锦帕不紧不慢地向前行进。
　　刚飞出两百多里远，左前方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白光一个翻转横两人面前。
　　玉矶子定睛观看，在梭状玄器上站着一位皂袍修士，六旬左右年纪，矮小清瘦，正若无其事的摆弄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剑，脸上还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
　　玉矶子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他，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玉道友，你可还记得扶某人？”扶余扬了扬眉毛，沉声问道。
　　姓扶的只有扶余一人。玉矶子见过他一面，一个多月前，他在寒山城外遭人偷袭，跟一位陌生修士交手了半个多时辰，在他堪堪落败时，对方无缘无故退去了。
　　“扶道友，别来无恙。”该来的都会来，玉矶子嘿嘿一笑，浑然没放在心上。
　　“记得扶某就好，想必道友不会忘记在永安洲被你击杀的王子平吧？”扶余提醒了他一声。
　　“道友是说那个没长眼睛妄图杀人夺宝的年青修士吧，当然记得。”玉矶子不慌不忙道。
　　“他是在下的三弟。”扶余顿了顿，道：“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玉道友是自已兵解，还是让扶某动一番手脚呢？”
　　“扶道友，这么说就托大了吧？”玉矶子有心拖延时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打起了口水仗。
　　“玉道友带着一个拖油瓶，与扶某交手，恐怕会碍手碍脚。”扶余瞥了一眼玉矶子身后的沈奚。
　　沈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我是一介凡人，你们修士打仗把我带上，太特么的缺德了吧……
　　“五妹，还是二哥带你一程吧。”出了葫芦峪，方舟子抬手抛出梭状玄器。
　　陈玉凤是七层初期修为，驭使的仍是中阶玄器，速度上差的太多了。陈玉凤点了点头，腾身而起，与方舟子并肩而立。刚才胡汉平玉简传书，说已经拦下了玉矶子，让他们快速赶过去。
　　事情进展非常顺利，想到《大周天冥王经》唾手可得，方舟子心中大喜，催动飞行玄器激射而出。岂知刚走出七八十里远，蓦然一柄长剑自天而降，斜肩带背向他们劈来。
　　方舟子正全力赶路，听到背后恶风不善，再想躲已然不及，急忙一把推开陈玉凤，长剑自两人中间落下，咔嚓一声，将脚下的飞行玄器一分为二。
　　方舟子反应极快，在空中一个盘旋斜刺里飞出七八丈远，飘身落在地上。陈玉凤比他狼狈多了，一头青丝被扫去了十几根，她双脚落地，摸了摸额头，脸都青了。
　　两人转身望去，只见草丛中蓦然蹿出一个黑袍男子，此人身材修长，长发披肩，脸上罩着一副青铜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黑袍男子扫了他们一眼，缓步走来，
　　方舟子操纵神识从黑袍男子身上扫过，没看出他的修为，顿时心中一凛。这种情况下，或是对方修为远高于他，或是身上配有遮蔽气息的秘宝。但身上的唳气无法遮掩……
　　玉矶子的外援！方舟子心中一惊，他眼珠子转了转，有心暂避锋芒，但情况明摆着想脱身根本不可能。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方舟子一拍储物袋，面前凭空浮现出一只小盾，小盾如锅盖般大小，上下翻飞，护住全身。随后一翻腕子，一杆银枪一闪而出。
　　方舟子向身边的陈玉凤使了个眼色。陈玉凤点了点头，抬手抛出一柄小刀，小刀迎风便涨，涨至三尺有余，悬在空中，伸缩不定。此宝是她的本命玄器，早已炼化由心。
　　陈玉凤暗想，如果对方只有一个人的话，两人联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况且即便不敌，他还能拦住他们不成？
　　“这位道友，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你因何要暗中偷袭？”方舟子上前一步，冲黑衣男子拱了拱手。
　　“藏某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黑袍修士嘶哑着声音道。
　　“藏道友是一心要与我们为敌了？”陈玉凤向左侧迂回，与方舟子形成夹击之势。
　　“不见棺材不落泪。”黑袍修士嘿嘿一笑，大袖一拂，一柄小剑腾空而起，一个盘旋，暴涨至四尺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