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掀开斗篷，果然也是一女子，姜云笈纳闷，怎么就久违了？
　　这女子明眸皓齿，仪容万方，笼罩在黑色的斗篷内，却依然明媚动人，不过年龄稍微大了点，至少比姜云笈大了十岁。
　　“见过太子妃。”
　　沈长龄恭敬的单膝跪地，不敢再嘻嘻哈哈。
　　姜云笈愕然，太子妃？
　　“我怎么想不起原主和太子妃有什么纠葛了？”退了半步，心思电转，最终确认，自己没给太子带过帽子，也从来没碰过女人，纯得宛如一只小白兔。
　　姜云笈站着没动，沈长龄拉了下他裤腿，被姜云笈踢开。
　　太子妃见这二人小动作有些好笑，轻掩朱唇，略带笑意说道：
　　“长龄，你也别跪了，起来吧。”
　　姜云笈深吸了一口，试探询问道：
　　“太子妃有何见教？”
　　沈长龄一把拉过姜云笈，拖着后撤几步，他低声喝道：“大胆！”
　　“不可直视太子妃。”
　　太子妃听闻叹了口气说道：“长龄啊，这里没外人，平日玄衣卫里，你最跳脱，今日你却教起别人规矩了。”
　　她越过两人，往姜云笈放吃的地方走去，挽起袖子，用手捻起一块羊肉，仰头放进嘴里。
　　太子妃拍拍手，眯起眼睛，姜云笈和沈长龄呆愣当场，太子妃怎么直接抓起剩菜就吃。
　　“哎呀饿死了……全是我点给你的，姜四少爷，我会点菜吧。”包着嘴里的羊肉，美美的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太子妃，注意仪态。”一个跟随太子妃的女子出声提醒道。
　　却见太子妃又捻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吮吸了下手指，含糊答应道：
　　“本宫知道了。”
　　“青州羊肉果然不错……”
　　众人：“……”
　　她吃了两块羊肉后，展颜一笑带有几分少女的娇憨：
　　“平日也尽是些她们吃剩下的菜，还不能选喜欢吃的，今天可都是我点的自己喜欢吃的。”
　　看着满脸疑惑的姜云笈，说道：
　　“很奇怪是吧，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姜云笈点头，现在有点摸不准这太子妃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太子妃，我们好像从没见过吧？”
　　太子妃却佯装愠怒道：“我就知道你这小没良心的记不得了。”
　　剩下姜云笈愕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脑子里又找了一遍，依旧没发现这人的踪迹。
　　太子妃见姜云笈的模样，不禁破功：
　　“哈哈，逗你的，那是你才一岁，记得什么。”
　　“我就直接说一个你记得的人吧，颜知画……”
　　一瞬间，轰隆一声。
　　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瘦小纤细的身影，仿佛有人在耳边轻声叫了声：“云笈哥哥。”
　　姜云笈突然不可抑制的悲伤起来，他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就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见到姜云笈低下头沉默不语，太子妃眼中也泪光闪动，仰头叹息一声，有些哽咽的笑道：
　　“看来还记得你的小媳妇啊。”
　　姜云笈脑海里出现的正是原主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那个小小的身影永远定格在了一个夏天。
　　这是原主当年心里的一道伤疤。
　　那个小小的身影，是他内心深处多年的朱砂痣白月光。
　　暗叹一声，希望两人在阴间能再度重逢吧。
　　却依然有疑惑，这太子妃又是谁？
　　“我叫颜知秋。”
　　姜云笈恍然抬头，仔细看去，能看出些相似的影子。
　　太子妃转头擦去眼泪道：
　　“眼泪出来了，算你有良心！过关了！”
　　沉默了片刻，姜云笈才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抓我进来……为什么要放走孟行云！”
　　沈长龄想开口，被太子妃摆手制止，她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你知不知道，姜大人的提议，已经彻底激怒了老四，他就是个疯子，消息还没查清楚的时候他就派人开始报复了，直到他安插在玄衣卫内部的人查清楚状况后，姜家的报复当夜就从他府中流出三份，不仅针对姜大人和你们，就连你们旁系的人都被牵连。”
　　姜云笈没想到就藩一事居然是京城中的父亲牵头的，自己性命二气被断，祖父身死，都是因为四皇子的报复。
　　“皇上现在还在摇摆，姜大人这次试探太急了。”太子妃叹了口气，惋惜道。
　　她又接着说道：“京城中太子已经派人保护姜大人，老四那群同门师兄弟无从下手，将目标转移到青州。”
　　“不过截下几人都没发现他的师傅孟行云，却见他说动皇上派遣玄衣卫来曲鹿郡调查贪腐，太子当机立断让长龄跟着到一起来了。”
　　沈长龄接下话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当日太子给我任务就是在徐牧卿的手下保下姜府和黄郡守，万万没想到孟行云居然已经潜入姜府，今天知道的时候本想借着玄衣卫身份化解危机，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姜云笈捋了捋两人说的事情，没有开口。
　　太子妃看了一下，知道他在想家中的事情，安慰道：
　　“孟行云被徐牧卿救走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如果不让出他，你一定会遭到后续他门下的袭击，而且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在这里，等到他回京过后，你出去才比较安全。”
　　姜云笈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无法接受。
　　沈长龄见姜云笈沉默不语，开口说了个折中的办法：“你朋友带着魏老太傅来过郡守府，警告过我，如果你真想出去，那我就认怂，你也就躲去上雍学府，那里应该也很安全。”
　　姜云笈叹了口气说道：
　　“就在这里吧，告诉魏周，没事了。”
　　沈长龄点点头，他安慰道：
　　“太子妃已经招呼过姜府周边的护卫，不会让姜府里再出事情了，那群姜老太爷的兄弟，尽可放心待在姜府。”
　　“此次事件，皇上已经通过玄衣卫上报知晓，不过现在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那么之前制定的各打二十大板的策略不会变动，只要双方后续没有进一步的冲突，那么就会很快过去了。”
　　闻言，姜云笈心里暗自嘲讽道：“呵呵……皇帝两个儿子各大二十大板，却都打在别人身上……杨老四，给我等着。”
　　见他双手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太子妃安慰道：“姜老太爷的事……还请节哀，再等等，孟行云长不了。”
　　吐出一口浊气，露出合时宜的苦笑，点了点头。
　　太子妃走近按在他肩头轻轻安抚，努力展现的像个姐姐一般：
　　“不怕，我们都是你亲人。”
　　沈长龄微微颤抖了一下。
　　时间过得很快，外面的敲门声响起，侍女们提醒道，太子妃时间到了。
　　与姜云笈又嘱咐了两句，生怕他想不开，太子妃才和侍女们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她走后，姜云笈没有再回到阴暗的地牢，而是换了一间干燥的地面囚室。
　　“四周都没有犯人，算是对你照顾了啊。”
　　沈长龄给牢门上了锁，左右看了看，觉得环境还不错，招呼了一声，便打着哈欠离开了。
　　“太子妃居然是颜知画的姐姐，不过说到底，她不远千里横跨两州来到这里，其实也算是一种笼络手地人的手段罢了。”姜云笈闭目盘腿靠在干草堆上，理性的分析着这件事情，最开始玄衣卫的出现他就感觉到了蹊跷，这皇帝的特务机构居然这么巧出现在偏远的青州，而且还是两营的人，他可不是原主那样的愣头青，虽然现在许多人看着他，需要他表现的像个愣头青。
　　揉着眉心想到：“祖父完全就是这次博弈的牺牲品，但是本可以避免的。”
　　说到底都是京城的便宜父亲点燃的导火索，姜家自己酿的苦果还是自己吞下了，这种结果也很符合皇帝的逻辑。
　　啐了一口唾沫，喃喃道：“狗屁逻辑！”
　　鸡鸣声又划破了寂静，也打断了姜云笈的沉思。
　　姜云笈睁开眼，起身摆出一个拳架，正是妖族拳谱的架势。
　　阴暗处沈长龄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姜云笈运起拳架，眼中有些疑惑。
　　拿出手中一本册子，写道：
　　“一、姜毅被孟行云使飞剑青磐刺破半身血脉而亡，孟极受夹击身死，姜云笈使一种从未见过的拳招，以二流武夫顶峰实力，全场克制孟极，疑似受人指点。注：几日前曾被孟极二十招打败，并重伤，期间上过归云山，望谴人调查。
　　二、现曲鹿郡守黄承武被敲打，逐渐与姜家产生嫌隙，殿下可让人搭线直接控制。
　　三、孟行云伤势不明，各路探报并未发现他离京真实目的，现被四皇子一系徐牧卿接走，是否半路暗杀嫁祸给姜云笈，请尽快实施，这边随时准备接手布置证据。
　　四、太子妃像是……”
　　第四项被沈长龄撕下，他合上册子，隐没进黑暗中。
　　起手再施展出妖族拳法，依旧两肋生劲，拳意藏于腋下，只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居然毫无之前的生涩感，顺利的几个变招，一阵风似的席卷过整个囚室。
　　猛地平日毫无感觉的丹田处，生出一股热力，开始往他四肢百骸流淌起来……
　　短暂失神后，才想起是祖父渡过来的热气。
　　“那不是罡气？是什么？”
　　热气仿佛无穷无尽，随着他每次出拳流淌冲击，逐渐扩散至各大重要穴位，待到那热力再度回到他丹田中，才终于停下了出拳，鬼使神差的，他抬手对着铁门随意一掌挥去。
　　“轰隆！”
　　玄衣卫闻声冲进了牢房，看到断开的铁栅栏，戒备的望向四周。
　　姜云笈呆愣了一瞬间，他脑海里陡然出现三个字：“山门境！”
　　“祖父到底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