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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石轩是仿明清建筑，坐北朝南，一二层为中高档珠宝区，三层的东西动辄上万。此时，三楼左厅的办公室里。两位花甲老人正相对而坐品茗对弈。
眼见这局大势已定，姜玉下得越发轻松，不由得起了闲聊的心思：“听说燕九少有些小恙？”
这话说的就谨慎了。世人都知燕九生来孱弱，甚至有道士批命，直言他活不过弱冠。燕九少今年虚二十，明年就是……
“九少的身子一向不好，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刘赞思索一番才落下子，语气甚是敷衍，显然不愿意详谈。
姜玉也只是随口一提，见他避讳，也便顺势聊起别的话题。：“听说今年缅甸赌石将有举世罕见的料子出现，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刘赞这人一生痴迷玉石，是本省有名的玉雕大师。闻言果然有几分心动：“就怕是个噱头。之前听人说起本还不确定。不过燕老也有意让我走一趟。”
姜玉听他又提到燕家，眼中精光不由一闪，呵呵笑道；“那正好做个伴，省得旅途苦闷。”
闲谈间就听屋门扣扣作响。
姜玉这人规矩极大。平时店里的事情很少能够惊动他。这会儿听得敲门声，脸色不由微沉：“进来。”
“江老。”
未曾想到推门进来的是店里的老雕刻师郑师傅。
姜玉不由面露疑色，郑师傅少有露面，除非……
果然见他手舞足蹈，面带激动：“有块料子极为特别，我竞无法看破，所以想着……”他看了看对面的刘赞，意思很明确。
原本只是闲坐的刘震也来了兴趣。他把手中的棋子一丢，起身道：“能让老郑看不破的料子，我也去见识见识。”
姜玉忍不住打趣了他两句，两人便起身，随着郑师傅下楼。
原来刘灵将秦浅请到一楼贵宾区坐好，轻轻打开包裹在外面的报纸，一边按下电话请雕刻师郑师傅下楼。等到被包裹住的料子露出真容，她不禁大吃一惊。
这是一块极为方正的料子，边缘却看不出切割的痕迹。晶莹透亮，润滑细嫩。尽管她工作多年，有些眼力也看不出此玉的来历。一时间愣在那里，不敢有所动作。
早就站在远处等着看笑话的杨柳，好似抓住了把柄，又开始兴风作浪：“我就说嘛，狗鼻子上插葱装什么？一个穷……”
“闭嘴！”刘玲回头大吼一声。
蠢可以，但是拉上别人就有些不地道了。
她对着秦浅露出真挚的微笑：“抱歉，稍后我会上报经理给你一个交代。这料子……”
正欲说什么就听楼梯上响起噔噔的声音，一位身穿工作服戴眼镜的老师傅下了楼。刘玲眼前一亮，急忙说道：“郑师傅，你快给看看这是什么料子。”三两步就将人拖到跟前，原本有些微词的郑师傅在看到料子之后，眼里顿时闪现了热切的光：“这是……”
他轻轻托起料子仔细观察，喃喃半响终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只一个劲儿的夸赞：好水头，好触感，好滑腻，好……好料子。
刘灵见他好半晌也没有个结论，不由暗暗着急，又怕被人看轻，质疑她们的能力。余光忍不住悄悄打量秦浅，却见对方始终眉目清淡，不见半分焦躁。当下她的态度越发谨慎起来。
秦浅为何不急？她赌这世间无人见过此物。人们越是好奇也越方便她以后做局。
最后还是郑师傅红着脸提出，请姜老刘老下来一观。于是便有了开头的一幕。
刘赞这一生识玉断玉雕玉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玉。滑腻莹润如羊脂，却比羊脂玉更透亮。冰清细嫩似玻璃，却在晃眼间有五彩流光闪过。看一眼隐隐有雾让人心悸，再看一眼又觉得神清气爽。托在手中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舒坦。
好宝贝。
刘赞头一次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形容。
姜玉这一生见人识人御人无数，却少见这样的少女。明明涉世未深，待人接物却游刃有余。明明一脸青涩却气度自成，不经意间的对视眸中的深邃让人心惊肉跳。
不简单。
姜玉头一次觉得孤陋寡闻词语匮乏。
秦浅当然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然她道行不够，但是装装样子还是可以的。前世笔下各种大佬的气场信手拈来，是以有些唬人。
“咳咳。”她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我关心的是能不能做成手串。”
言外之意，什么种什么料，与卿何关？
“这个，我有个不情之请……”刘赞像是爱极了这料子，细看之下手还有些微微抖动，甚至于不顾规矩越俎代庖，“做成手串难免可惜，不如小友转让于我，三楼的首饰任你挑选。”
这话一落，不仅刘玲等人，就连姜玉都有些微微吃惊。
刘赞此人虽然痴迷玉石，但从不强求，如今这个做派倒是让他不由想到更多。
“抱歉，这个手串对我很重要。”秦简隐隐有些不悦，她的确打算让灵石露个面，顺便给它个出处，以便袁震探查。但并不代表她愿意当冤大头，惹麻烦。
想到这里，她起身准备将灵石包好，大不了换个地方做。不想手还未伸出，刘赞却先一步将灵石护在怀中。
“小姑娘，我……”
话未出口就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大厅蔓延。须臾众人额头便冒出了冷汗。刘玲甚至不堪其重直接跌落在地上，面露惊恐像干涸的鱼儿不能呼吸。
姜玉也不好受，他扶着桌子两股微颤，拼着命的向刘赞使眼色。
秦浅有心震慑，是以刘赞感受最深，一张脸顿时惨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但眼中的坚定之色不减：“小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要这料子……能救命。”
她当然知道能救命，不然干嘛拿出来，还不是想以小博大。
凌弱幼小的事儿秦浅毕竟没有干过，见火候差不多便收回威压。她神色寡淡，语气不疾不徐：“抱歉，我也是拿来救命的。”
终究还狠不下心来。
威压一收，众人只觉得心口一松，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只是望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些畏惧。
“小姑娘……”见刘赞还欲张口，姜玉瞪了他一眼，直接将灵石从他怀里挖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我这位老友爱玉成痴，多有冒犯还请您包涵。我是这玉石轩的老板姜玉，既然您能把这么贵重的料子带来，本就是对玉石轩的信任，我们深感荣。您看您想做成什么款式，我亲自操刀，包您满意。”
这一番话姿态放得极低。大致就是抢你玉的老头跟我没关系，我才是这家店的老板，我愿意亲自雕刻，看能不能就此揭过。
秦浅之所以会选玉石轩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她需要钱，养玉无疑是一条捷径，而玉石轩又是她相中的合作伙伴。于是很给面子的点点头。
“那就辛苦姜老板了。”
“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姜玉松了一口气，挥挥手将其余人赶走。这边两人谈得融洽，可急坏了一旁抓耳挠腮的刘赞。
“姜老。”他忍不住将人拉过来，“性命攸关呀，燕老若是知道我遇上了救命的东西却错过……”
话说一半留一半，但是依旧听得姜玉眉心一跳。他一直知道刘赞在替燕家寻玉。既然这料子关乎燕少性命，若是因为自己从中作梗而错失，以后燕家得知，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可是，他又看看秦浅。这位也惹不起。原本还想着可以换几分情面，这会儿却有些骑虎难下了。他思量了一会儿，终是硬着头皮开口。
“姑娘，可知热河燕家？”
燕家，秦浅思绪飘远。前世大二那年，承德发生了一件大事。燕家九少英年早逝，燕老爷子因此一蹶不振，不出半年也撒手人寰。诺大燕家没有了主心骨，四分五裂，短短几月便被蚕食一空。
她手指敲了敲桌面问道：“你是说燕九少需要我这块料子？”
听她话语间有所松动，刘赞不仅激动得热泪盈眶：“还请您……”
他话并未说完，又被姜玉拉到一旁，有些话他说起来更方便。姜玉小心的观察秦浅的脸色，语气十分诚恳：“是。刘老这些年来一直为九少搜寻上好的玉石蕴养身体。此番正好遇到奇玉，激动之余难免会有所冲撞。还请您体谅一二。但是话说回来，若是往常燕家钟鼎之家自持甚高，很少计较。只是如今九少，的确……”他寻思了半晌，嘴里才挤出两个字，“有恙”
姜玉说的极其隐晦，秦浅却听得明明白白。燕九少不是有恙怕是要挂。放到平时燕家也不会强买强卖，但是此时不同往日，为了燕九少，燕家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
姜玉这话到有几分为她着想。燕家，她本无感的，此时更是隐隐有些不喜。只是，突然想到那人，似乎也是出自燕家。也曾不止一次听他提到燕家的辉煌，言语之间颇为追忆。算了，权当换他一时笑颜。
“我说拿来救命也不是妄谈，刘老可以看出它的价值，难道我不知么？”
此话一出，姜刘两人顿时面面相觑，只觉无言以对。
燕九少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有些事情可以暗地里做，但有些话却不可以明面上说。
一时间，房间里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算了，”秦浅起身，“全当我日行一善，看在他的面子上，分九少一半儿。得来不易，真有些舍不得。”说完素手一伸，葱白的指尖落在灵石上。以指为刀，轻轻一划。咔嚓一声，灵石顿时从中间断开。这一手明显比昨晚要厉害，秦浅也是今早才发现自己的术法又精进不少。所谓破而后立，竭而生新或许就是如此。
她这一断既是警告也是立威。
姜玉隐隐有冷汗流下。刘赞还算见过世面，也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都是站在金字塔上端的人，平时见多识广。姜玉不懂，但刘赞却是看得分明。异能者！他有幸在燕家见过几个，皆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之人。
如今不仅站在眼前，他还招惹了。
刘赞僵在半空中的手终于动了，他小心的将一半灵石包好，然后认认真真的拱了拱手。
“今日多有得罪，承蒙您不计较。以后有用到燕家的地方，必不敢辞。”
姜玉此时才回过神来，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平凡的小姑娘竟然是大佬。还好大佬脾气好，他微微拭了拭汗，托起另一半灵石，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看？”
“手链吧。六个。”
最终秦浅还做了六个手链，可惜珠子只有黄豆大小，寒酸了些。刘赞倒是极有眼色的问她要了卡号，片刻秦浅的户头上便多了300万。她只看了一眼，眉头丝毫未动，唬的刘赞又赶紧在三楼挑了几件翡翠送她。
秦浅欢喜吗？当然，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但是一想到那是极品灵玉，没错，经过锻造压缩的灵石已经升级成为灵玉，她就觉得自己太亏了。
末了秦浅将一楼的廉价手镯扫荡一空，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敲打刘赞一番
“灵玉虽好却不能贪心，得一便是万幸。还有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安静。”她环视俩人，眉目间满是警告，“今天的事我不希望……”
“您放心，燕家一定不会打扰您，更不会让别人打扰到您。”
秦浅点点头，正准备出门。后在一旁的姜玉颠颠跑过来，拿着张名片，双手奉上：“以后有用到玉石轩的地方，还请您不要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