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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微风浅雨述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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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梦阁中一个男孩儿瞪着眼睛,左手拿着一沓书,右手挂着一个药葫芦,头顶一个瓷盘,靠在墙角,双脚踮起。
  “我去!我就让那几只鸡不痛快了一下,大伯就罚我。合着我还没那几只鸡值钱?”
  清脆的声音从男孩儿咬牙切齿的嘴里发出,额角的发梢上蹭着些许汗水。
  林家大厅中,林离端坐正位,听着厅中使者的来信。
  “启禀林族长。异界叩关,边关告急。”
  林离眼神冷冽,低垂的眼帘下流转光华。虽然书生气息依旧浓烈,但其中却又增添了些许豪气。
  “异界?”
  林离缓缓吐出一口气,摇了摇手,厅中人退下。
  林逸风还挺着身子受罚呢!
  “小家伙儿,听说你把我娘给我爹留的鸡给欺负了?”一个眉宇间满是阳光倾洒的少年出现在云梦阁中,长身玉立,雪白的衣衫轻扬。
  “哦。哥,你别神气。等我以后修炼有成,必将只手镇压你。”林逸风连忙转变话题,放出豪言壮语。
  “那我可得等着!我可是当世无敌的人,还会怕你!”林逸飞不以为意,还在打趣。
  “当世无敌?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实力只有相对而言。所有你以后肯定会被别人算计的。”林逸风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心道:哼,等我以后绝对要好好捉弄你。派人脱掉你的袜子塞你嘴里,再让人挠你脚心。嘿嘿。
  嘴角勾出弧度,随后整张脸上都露出笑意。林逸风边心里幻想边笑。
  “你是不是傻了?”林逸飞撇嘴道。伸出葱白的手指揉捏了一番林小少爷的小脸。然后缓声道:“异界叩关!我要去边关参与那一战!”
  林逸风猛然睁开眼,黑色的瞳孔中有些担心。
  “哥?你能不去吗?”
  “不行!”
  “为什么?”
  “我姓林。”
  “姓林?咱们云梦后山百万衣冠冢还不够?咱们林家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林逸飞自知自己说不过这个才几岁大的人精,只好沉默应对。
  林逸风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俊逸少年。很久很久……
  “真的要去?”
  “要去!”
  “那你去吧!”林逸风小脸一冷,不再言语,漆黑的眼眸被眼帘藏住。
  林逸飞又伸手摸了摸小家伙儿的脸,然后起身。纵身一跃,身形模糊,最后消失!
  “你要回来啊!”林小少爷喊出声,但是已经没有了人听。
  林逸风好像被抽光了全身力气,瓷盘,药葫芦还有书籍都应声倒地。
  他十指紧握,低下头,发梢掩埋漆黑的眼眸,泪水横流。
  猛然地面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了小家伙儿的目光。
  “原来那个傻瓜笨蛋哥哥是给我买的那个破摊子!”
  一个玉笛横呈于小家伙儿有些肉乎乎的手中。
  林逸风一路小跑去追赶即将启程的战舰。
  终于还是没有赶上。
  小家伙儿气息不稳,但横笛吹奏。万籁俱寂,什么兵戈相碰声,什么战兽嘶吼声都没能掩盖住这缕缕笛声。
  林家送行的人看着一袭绿衣,身姿明媚的林小少爷。
  众人心里皆悲,这是嫡系最后的一人。自林家建立,先祖有言:异域叩关,必战,先死嫡系,再死旁系,最后妇孺皆可上战场!
  边关烽烟扬,林家送君往。
  “我们为林家儿郎擦拭樱枪,送君往!望君归。”
  林逸风身后的妇孺还有留守弟子大声喊道。
  笛声渺渺,声音清脆。
  新春临近尾声,春雨却姗姗来迟。微雨浅风入清梦。昨夜微雨湿轻尘,带着点点寒意席卷云梦。
  铭缘阁,阁间尽是书籍,典卷,可见阁主是常读诗书之人。阁中灯影摇曳间显出一张眉眼如山黛,脸颊若月色清冷。此刻却眉头紧锁,伏案在典卷上书写着。眼中展露出丝丝疲倦,曾经灿若星辰的眸子也变得黯淡。
  林逸风端着一碗药汤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女子身后,看着伏案在思索的女子,小小的身躯轻微耸动,他想轻轻放下药汤不打扰女子,但药汤被他的动作晃动,滚烫的药水洒在小手上。只见小萌娃咬住下嘴唇,强忍回眼泪花,将药汤放在案桌上。立马头也不回地跑开,似乎害怕女子发现他的笨拙。
  林逸风自从人间回来,就对死亡有了认识。死亡的人就像草木一般再也不能说话,只能静静躺在土里。他觉得自己好怕,他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可是当女子日渐消瘦,夜晚在案桌前咳嗽不止时,他就是好怕.林逸风出来后来到阁外,小小身躯靠在清冷的阁楼门前。
  积水滞留在地面上,点点星辰化作缕缕星光映在水上,轻轻浅浅的浮光倒出林逸风那双漆黑的眼瞳。
  阁中传出女子剧烈的咳嗽,男孩儿的眸子在水中看来好像浮现出雾气。天光,泪光,月光,星光都在水中浮现,他静静的靠在门上。
  女子每剧烈的咳嗽一声,小男孩儿都身体轻颤一次。
  良久,女子咳嗽声停了,林逸风猛然抬起头,带着害怕,带着祈求马上跑进房内。好在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可怕,看着那个女子又在提笔书写。
  小男孩儿忽然松了一口气,忙用袖子抹了自己的眼泪,故作轻松道:“娘亲,你一直在写什么呢?小逸想和娘亲玩,不想自己一个人玩儿,娘亲……“
  女子听见男孩儿的声音,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儿子,脸上带着对这孩子的自责和不舍,同时也在感叹自己的灵识已经完全失去了。
  女子双眼无神,她伸出自己的手,原本如青莲般的双手满是干枯破败的粗糙,手已经伸到小萌娃的面前想摸摸他的脸,但终究害怕弄疼小家伙,又放下了。
  已经无血色的嘴唇干裂,但还是发出了那清泉过山间的声音:“娘亲,怎么会不想和小逸玩呢?可是娘亲有事要做,等娘亲做完,再陪你,好不好?”言语声中竟带着一丝祈求。
  林逸风一本正经装作少不知事的模样说:“好啊,娘亲……你可要……说话算数,我会……等你的”
  虽然少年很像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是说话间满是哽咽,泪水模糊了双眼,顺着鼻尖低落。“娘亲,你不要离开小逸,你不要死,小逸好怕……”
  女子想说话安慰,但又是一阵咳嗽还带着一口鲜血涌出,直接喷在案桌上的典册上,女子顾不上擦嘴,立马用袖子将案上血敛去。林逸风看着女子,眼中满是害怕,害怕一切都像他在人间看到的一样。他忙大呼道:“娘亲,快喝药,我特意熬的,我听见别人说只要喝了这个药,你就会好,你就不会死”
  女子听到孩子的声音,身体一颤,看着那碗滚烫的汤药,眼中眼泪肆意,她也不顾汤药的烫,干枯的双手仰起药碗一饮而尽,仿佛这不是又苦又烫的药,而是神仙仙露。云梦林家位于仙界,怎么会有人间的药?女子心里已经明白这个傻孩子真的是太好了,可是自己不能陪他走下去。
  她抬起头虽然眼中依旧暗淡,但将林逸风拥入怀中,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梗塞道:“天底下的儿子有谁能比的上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好?娘亲好想看你以后神采飞扬的样子……想看你以后有心爱之人的样子……答应娘亲,你要开心啊”女子说完,泪水已经从自己的脸上落到林逸风的脸上,林逸风舔了舔嘴角女子的泪水,很苦很苦…
  林逸风曾经看过夏艾悲伤的说,他没有家了。如今,命运轮转,原来自己的家也要没了吗?篱笆外耸起的两个小土包是夏艾的家人。难道自己的娘亲也要住进那冰冷的地底?
  林逸风每天坚持熬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他只能每天熬药。泪水每天都在滴落,但女子的病情却没有一丝好转,她还是每天都在铭缘阁中忙碌。
  “大伯,我娘太累了,能不能让她休息会儿?我求求你了……”林逸风跪在林离的脚边,泪水模糊了双眼,紧紧地抱着林离的腿。
  “唉…小逸,不是我不让你娘休息,是她自己不愿休息。因为她在做一件事,一件不可不做的事。”林离把脸别过少年,无奈却又心疼的说道。
  “大伯,你是族长,家里面所有人都听你的话,你去说啊,她也一定会听的。”小家伙儿已经没有办法了,他每天送药的时候,都听见女子咳嗽,那已经不叫咳嗽了。每天都会吐血,娘亲已经油尽灯枯了。
  林离抱起小家伙儿,把他的头埋入怀中,轻轻抚背。“你娘亲不会改变的,她是骄傲的。你是她的儿子,也要记住像她一样骄傲的活下去。她是为了……”林离没有把话说完。
  他回头望向铭缘阁方向,这是林家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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