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邪火

　　荆择走进自家店铺，看到有黑衣服的警察，有白衣服的医生。这一黑一白让人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再起不能。他又看了看四周，锅碗瓢盆打落一地，白色的瓷砖是黑红的人血。自家的父亲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有一个医生正在和同事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是宣告父亲还活着，得快送医院。自己大哥失魂落魄捂住自己腰腹，满脸都是肿起的大包，左眼角也是拉了一道大口，一道血痕画到脖子。荆晶晶扑倒自己母亲身边，脸上还算可以，没有大伤，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内伤。
　　荆择一股无名火起，缓步走到警察面前轻声问道。
　　“警察叔叔，我是这家店铺老板二儿子，躺那的是我家人。这是怎么回事，我刚刚来，还不知道。”
　　左边的矮个警察面向过来说道。
　　“根据我们现场了解的，有两家人伙同一起打了你家里人，后续我们……”，他还没说完，旁边另一老警察就轻轻靠了他一下。
　　他瞥了一眼后点点头，又微笑着和荆择说。
　　“暂时的情况不能作为全部事情的结果来评定，我们需要更长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情。现在重要的是你家人的安危，你还是先跟着去一下医院吧。”
　　荆择心中听得怒火中烧，看着哭成泪人的妹妹，躺坐的哥哥想道。
　　“我问这些人有什么用，直接问我哥来得更快！以后的事情再来细算，打人的人也走不掉。我爸妈还严重，计较这些不是时候。”
　　想完半点打招呼的心思都没，转头扶起自己哥哥，又拍拍妹妹肩膀，好让医生照料母亲。
　　老警察低声骂了句，“龟儿娃儿莫得礼貌。”
　　这次换瘦矮警察靠了靠他，两个人相视一眼都是叹了口气，显然知晓一些东西又没奈何。
　　这家人，早上还好好的，此刻却是伤心难过去到医院，落汤的野鸡无外乎此。
　　父母进去，妹妹和他就坐在过道走廊等待，心情是低落无比，不过好歹知道父亲没大问题，只是晕过去，外人以为是被打死了，吓了人一大跳。
　　不一会，他哥哥荆轩被包扎成了粽子，总算能出来了。荆晶晶赶紧过去帮忙扶着，荆轩则是挥挥手，表示不用，问题不大。妹妹哭哭啼啼一路，现在累了，也不讲话，再不活泼，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没半点精气神，面无表情，也不理他的手势，强硬着扶着他。好像这样就抓住一点点根，不至于崩溃，今天见到的父母惨状，店铺大片大片血迹已经吓呆了小女娃。
　　等荆轩坐过来，荆择拉过了妹妹靠在他身上，妹妹很累了，就势趴在他腿上，闭上眼，也不理两个哥哥，也不知道睡了还是没睡着。
　　荆择看了一会小妹，又看了看弟弟，他喉咙被人踩了一脚，还好没事，不然估计就真是一个死了。
　　他现在还没缓和，声带还有点不舒服，说话声音也很闷。
　　“那一家抢生意，抢了半年了还不满意，时间久了，还反过来说我们抢他们的，他们人多，今天有个客人在他们那边看没买，结果在我们这边买了，晚上就跑来阴阳怪气说又抢了他们生意。”
　　荆择听着他哥哥慢吞吞的讲，没有问话。手轻轻地放在妹妹背上没什么动作，心里是山崩海啸，搅海翻江。
　　“妈气不过，就和那家的女人吵起来了，他老公一听妈回嘴，就过来打妈，掐着脖子想扇脸。我和爸去帮忙拉，他们就喊说我们一家三口要打他们屋里人。”
　　荆择摇了摇头继续说，“两家人就全跑过来了，老的小的一个没缺，还有个女的想我绝种，踢我下体，也去踢了妈。那个兰小姐他爸爸拿板凳砸爸头，砸晕了。”
　　“反正现在报警了，看警察怎么说。这次他们先动手，有监控，旁边人可以作证，我们这么惨，他们有人估计要坐牢。”荆轩说了会，长出了口气，没再言语。
　　荆择回想之前那两个警察，一股思绪飘上来。
　　“按理来说，确实该有人坐牢，但是我家人这么惨，我要他坐牢有啥用？而且那两个警察表现也怪，我看电视里面那些也是大人物出事才会有点偏袒。这些卖小吃的店铺总不至于吧，但愿我想多了。就算他们坐牢，我也不让他们好，抽了空收拾他们一家！”
　　想完他也给哥哥说。
　　“你先这几天先在病房里好好休息等爸妈，还好，我听医生说都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等爸妈醒了，再去找警察处理事情。”
　　荆轩也是这个想法，准备走。
　　荆晶晶好像知道自己大哥要走，从趴在二哥腿上的的样子换了下姿势，望着头可怜兮兮地拉住他，不让他走。
　　荆轩就不走了，一家兄妹三人安安静静坐在走廊椅子上休息，荆择把妹妹拉住靠在他肩膀，也没说话，他现在是找不到话来安慰妹妹。心里早把那两家骂了个狗血淋头，就怕一张口就喷到妹妹。
　　本来此事正常发展，不至于后来。可惜法不严，要人命。
　　第二天，荆择爸妈都醒了，老爸头被敲了板凳，比较严重，要修养半个月以上，老妈则是心理情绪激动昏过去了，没有大碍。他们一家人还没准备好去找警察，对方就找了过来，还是那个老警察，换了个新同事，一个更老的老头子，自我介绍说是姓杜。
　　两个人带着一点文件，走过来，按部就班开始打个招呼，荆择和荆轩怕打扰父母，就一起出来医院说事，然后老一点的老头子打起官腔说起这件事情。
　　“荆老大，这个事情，我们走访四邻后大概了解了，你们两家人为了一点小生意，打得头破血流，至于么？”，他说得快，荆轩嗓子不好，都没来得及说话，“那家人现在愿意跟你们和解，保证未来不会再这样，我觉得这个事情这样处理不合适，所以他们听我，愿意再补偿你们3000块医药费。”
　　荆晶晶听得一头雾水，荆轩听得目瞪口呆，荆轩听得面无表情。
　　老警察有点尴尬，转了下身子，姓杜的就继续和稀泥。
　　“唉，大家街坊四邻做点生意没必要打生打死，打死了，还做啥生意嘛？人都没了，钱拿着干啥？”。他没有觉得荆择一家人受到很大伤害，自顾自的说官话。
　　荆择听了一会，知道对方摆明了偏帮一方，再计较也是拳打棉花没有着落。内心有了想法，与其等警察，还不如他抽空找个没人脚落收拾那群人一场。当下，也就懒得期待官家，只作笑。
　　“叔叔，谢谢你跑一趟，我一会和爸妈商量下，和解我觉得还是能接受。”
　　老警察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反而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了下荆择，觉得自己好像这次看错了相，还以为这娃会火冒三丈呢。
　　“嗯，那好，老大，你在和解书上签个字吧，老二你好像还在读书？”他一边递文件，一边和荆择闲谈。
　　荆轩接过文件，粗略看了下，上面是两家人因为生意互相斗殴，因为荆家受伤严重，所以被赔付了3000元医药费。他看着看着，心就凉了，也开始愤怒，然后又是一股无奈。
　　“警察同志，我们是被打得进医院，怎么会说互相斗殴？而且我们一家这次住院，少说都是几万块啊！”
　　老警察回道，“你们还手了，还手就算互相斗殴。除非你们不还手，而且他们也有人受伤，那个兰小姐的弟弟，大腿肿了一截。”
　　“难道我们站着不动让她爸随便打我妈？”荆轩质问起来。
　　“这没办法，制度就是这样。”
　　“他们背后有人是不是？给你们警察钱？”
　　荆轩冲着递文件的警察吼了出来，荆择听到，平静地把自己大哥往后面拉了下。他心中恶念东升，已经无所谓当下调解事宜。荆晶晶也抱着自己哥哥，不让他再冲动，心中也怕警察。
　　荆择把文件拿过来，瞥了一眼，点点头，拿笔签了字，顺口回复对方开始的问题。
　　“我读高三，不过今天刚刚好十八岁，算是成年人了。”
　　“哦哦，那好，高考加油，考好一点。”
　　老警察收了文件，满意地走了。
　　“就这么被白打了啊？三千块都不够一点流水钱！”
　　荆择拍了拍哥哥，“没办法啊，人家摆明了有人。”
　　他也是郁闷，之前还想着不会那么倒霉，来个电视剧剧情，搞得事情还被压下来，结果想啥来啥。
　　回去后，一家人知道了都是闷闷不乐，平头百姓，还能怎么的？
　　荆择妈妈也很怕事，叮嘱儿女别太计较了，对方也说以后不会怎么样了，别惹事，到时候两个小的读书都不安宁。
　　荆晶晶很委屈地看着荆择，这两天哭的次数赶上这辈子了。她从小到大都是一家人偏爱的对象，着实没有受过这些脏事洗刷。现在还才初中，就被画了一道重笔在纸上，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荆择抚摸妹妹脑袋没说话，心里想着这事没完，以后总要找回来。他在家里人面前没说狠话，但是心里早已经是对着一个沙包打了无数次，只需要来一点火，他就能炸成原子弹了！
　　他也打算以后都要抽空就去店铺，家里人不说，都不知道自己家被欺负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心情打拳？怕是有人知道都要笑。
　　他自己自然不知道，一股邪火冲刷心头，心性已经有些不像以往。